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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紀夫君,我也是聽來的啦,不過呢,」富田林以沉穩的口氣說出相當恐怖的事:「聽說那些歹徒本來打算在解決掉白石之後,開槍把你們所有人質全部擊斃哦。」

  由紀夫登時眼前一片迷濛,富田林在警方內部想必布有眼線,換句話說,此言不假。「喔,是喔。」

  「嗯,是啊。」富田林邊說邊點頭。不知怎的,總覺得他心情很好。接著他語氣一變說道:「不過說真的,我完全沒想到能夠在這裡和你重逢呢?」由紀夫聽得莫名其妙,怔怔地問道:「您說和誰重逢?」

  「什麼誰!人家可是名留職棒史的明星投手呢!」富田林瞇細眼笑了開來,「我壓根沒想到你會跑來這種地方擺攤賣今川燒,真的是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吶!」

  「咦?」由紀夫回頭望向站在攤子後方的鱒二父親,只見他微微蹙著眉,撇起了嘴角。

  「不是什麼明星投手啦。」

  「當然是啊!當年你明明還能夠繼續叱吒球場,是球團單方面惡意解僱你的。之後我就從沒見過像你一樣投得出那麼閃耀的球的投手了,一個也沒有。你的球會在逼近本壘時突然來個大轉彎,那種球絕對沒人打得到的啦!」富田林講得口沫橫飛,興奮異常。

  由紀夫驚愕之餘,想起了之前聽說的軼事。富田林有一段時期非常狂熱地支持某職棒投手,但正由於是超級死忠球迷,在那位投手退休之後,富田林性情大變,變得非常討厭職業棒球。而且聽說那名投手遭到解僱後,在準備其他球團的甄試時,富田林還跑去球場找他,握著他的手說:「請讓我再度看到你精采的投球!」

  「伯父是……?」

  「因為太丟人了,我一直沒和兒子提起這件事。」鱒二父親苦笑著說。

  由紀夫看向鱒二。鱒二也是眉頭緊蹙,一副坐立難安的模樣。

  「伯父,您好厲害哦!」多惠子開朗地說道。

  「現在只是個賣今川燒的啦。」

  「會製作今川燒是很了不起的!你是最棒的投手,這個耀眼的才能是永遠不會改變的!」富田林簡直像是當場就要拿出拉拉棒,扯開嗓子來上一段熱烈加油歌,「你的兒子鱒二君只要一句話,我什麼都願意幫他實現!你說對吧?古谷。」

  被指名的古谷不知該作何回應,只見他拿起手上的今川燒咬了一口、兩口之後,悄聲說道:「這個真的很好吃。」

  過了恐龍橋,鱒二便往另一個方向回家去了。他似乎真的不曉得父親從前是職棒投手。這麼重要的事,怎麼可能一直瞞著兒子呢?由紀夫很想說少騙人了,但這種事似乎真的就發生在鱒二父子身上,由紀夫也無話可說。

  「由紀夫,你沒考到的那一科後來怎麼辦?」多惠子問道。

  「因為情有可原,老師說可以讓我補考。」

  「嗯,也對啦。不過由紀夫,你這次真的是遇上了千載難逢的體驗耶!」

  「不要用那種很羨慕的語氣好嗎?」

  走了一會兒,多惠子開始叨絮著對於父親的不信任與怒意,「我爸啊,昨天又擅自跑進我房間翻東西了,你不覺得很誇張嗎?」

  由紀夫心想,要是語意模糊地回她一句「哎,很難講吧……」,多惠子一定會罵他「什麼跟什麼?你到底有沒有在聽人家講話嘛」,所以由紀夫決定默默地聆聽就好。

  「噯,你聽我說嘛。」

  「並不想聽。」

  「我爸啊……」

  多惠子的抱怨只是右耳進左耳出,由紀夫兀自思考著父親們的事,他的那四位父親大人,在逃脫戲碼落幕後的隔天,全都若無其事地回到平日的生活,簡直就像是「啊,去了趟孩子的運動會,流了好多汗,真是暢快!」的感覺。

  「噯,你在聽人家講話嗎?」多惠子問道。

  由紀夫正想老實回答「沒在聽」,腦海突然閃過一道光,緊接著一幅從未見過的景象在眼前展開。

  他與父親們一同站在一棟陰暗的建築物前方,由於腦子混混沌沌的,他不知道那是什麼建築物,也不清楚並列身旁的父親們臉上的表情為何。

  只不過,父親只有三人。

  少了一個。——由紀夫才這麼想,頓時明白了身處這個想像場景中的自己,此刻正被巨大的悲傷壟罩。父親們與他都穿著一身黑。啊,這是喪服,所以我們是出席某人的喪禮了。——由紀夫並不覺得不吉利或是觸霉頭,只是有股強烈的不安襲來,彷佛腳下突然出現一個大洞,自己就這麼沉入無垠的深淵。

  他知道他失去了其中一位父親,而他現在正與其他父親們站成一列,強大的失落感讓他腦中一片空白。

  「你在恍神什麼啊?人家在跟你講話耶,真沒禮貌。」多惠子嘔著氣說道。

  「啊。」回過神來的由紀夫搖了搖頭,幽暗的景象消失了。

  「在想什麼啊?」

  他在小宮山家做的那個夢,當時在夢中察覺到的事又在腦海甦醒。他想到父親與自己理所當然地都在逐漸變老,還想到了未來的日子。

  「我在想,那幾個人也變老了啊。」

  「那幾個人?你是說你爸他們嗎?當然會變老啊。」

  「是啊。」由紀夫邊說邊吁了口氣,「一想到將來勢必得面臨他們一個個不在的事實,不知怎的,感覺怪怪的。」

  「『不在』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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