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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長望一個小蹦竄到離長生跟前:「掌司是想買只小靈寵嗎,在路邊能買找什麼呀,不如去專門賣靈寵的地方看看去?」

  離長生猶豫了下,輕輕搖頭,垂著眼回家了。

  他本就是個不活潑的性子,如今心中有事,顯得更加蔫趴趴的。

  封諱若有所思。

  真想要靈寵?

  難道離長生除了自己外,還有過其他靈寵?

  還是說度景河之前也找過能化龍的蛇送給崇君過?

  這樣一想,封諱臉都綠了。

  要讓他知道離長生養過靈寵,他一定衝上去咬死再說。

  ***

  翌日,離長生又要出宗。

  樓長望已經被封殿主一腳踹進鬼門關回幽都,偌大歸寒宗沒多少人,本來和離長生形影不離的封諱也罕見的不在。

  黃昏時落了雨。

  離長生撐著傘在外面等了等,瞧見來人是離無績,歪著頭露出些許疑惑的神情。

  離無績笑著道:「封殿主有事要忙,我陪兄長去吧。」

  離長生似乎有些失望,但還是溫和點頭。

  因落雨夜市上人並不多,地面青石板雨水落下的水光將整條街顯出一種令人不喜的潮濕陰冷。

  離長生撐著傘緩步走到這段時日一直在的鋪子門口,熟練地就要去看那籠子。

  鋪子關了挺久,外面放置著空籠子堆在那沒什麼人收拾。

  今日鋪子倒是開了,掌柜的在屋內聽著嘈雜聲睡覺,那空無一物的籠子裡光著條青色的小蛇,正盤成個圈睡覺。

  離長生怔怔望著,那抹青色在潮濕的長街中好似點亮離長生無神眸瞳的一點光,牽動著他毫無起伏的心臟開始一點點的劇烈跳動。

  那蛇似乎感受到了視線,它輕輕睜開豎瞳落在離長生身上,游著身體朝著鐵籠邊緣而來。

  ——那籠子瞧著像是關野獸的,一條小蛇輕輕鬆鬆就能從縫隙中鑽出來,只是那蛇像是不太聰明,一腦門撞在了欄杆上,吐了吐信子眼巴巴看著他,等著人幫他。

  離長生怔然往前幾步,下意識朝他伸出手去。

  伸手的動作到一半就頓住了,他似乎意識到無論做什麼都無能為力,臉上還不容易露出的一點笑意又很快被木然取代。

  小蛇撞了幾下鐵籠,見離長生不靠近了,愣了愣又從縫隙里鑽出來,努力繃直身體輕輕咬住離長生的手指。

  離長生一呆。

  指腹輕微的觸感被無限放大傳到腦海中。

  剎那間,離長生好似從虛幻的噩夢中驚醒,身體終於有了真實感。

  他忽然意識到,自己是能夠做什麼救下這條小蛇的。

  離長生指尖微微發著抖,倏地抬手從懷中掏出盛滿靈石的錢袋,胡亂往鋪子裡一扔,連聲招呼都沒打,直接伸出手腕在小蛇上輕輕一挽,準確無誤將蛇纏在腕間,轉身就跑。

  離無績愣了下,從未見過如此急切的離長生,趕忙追上去:「兄長!」

  離長生置若罔聞,捂著纏在右手的小蛇,穿越嘈雜的人群飛快往前走。

  他想要逃走。

  只要跑得夠遠,就不會有人再能將他的蛇關在籠子裡打了。

  傘不知丟在了何處,如今的離長生並不記得怎麼用靈力,大雨落在身上將沉重的衣袍浸透,烏髮落在後背,幾綹緊貼著面頰。

  離長生不知要去何處,走出長街後在陌生的街道上漫無目的地行走著。

  雨中路滑,他走了幾步腳下一個踉蹌幾乎往前摔去。

  已是秋日,風吹拂而來帶著涼意,輕輕扶起離長生的雙臂。

  小蛇化為人形將離長生一把接住,封諱沒料到離長生反應這麼大,已顧不得自己還在裝靈寵,眉頭緊皺地低頭看他:「離平?」

  離長生嗅到熟悉的味道,微微仰起頭看他。

  他渾身上下都濕透了,側臉上有幾綹墨發凌亂貼著,顯得整張面容越發的蒼白。

  封諱將他額前的發理好,掐訣遮擋從天而降的大雨,將聲音放輕:「怎麼了?」

  離長生怔然和他對視半晌,像是找到了這幾日一直想要卻不記得的東西,忽然疲倦地將額頭抵在封諱肩膀,無聲地吐出一口顫抖的氣息。

  封諱呼吸都忍不住要屏住了。

  即使是最近渾渾噩噩時,長大後的離長生也從未這般依賴他,這還是前所未有第一次。

  正在封諱拼命回想自己到底做了什麼事戳到離長生時,就聽懷裡的人似乎輕輕笑了聲。

  這更罕見了。

  離長生這幾日幾乎沒多少劇烈起伏的情緒,更何況說笑。

  離長生並沒有失態多久,站直身子握住封諱有溫度的的手,輕聲開口。

  「回家吧。」

  ***

  兩人從長街回去後,離長生便開始發起高燒來。

  封諱心緒還未平復,就被離長生滾燙的體溫嚇住了,他操控著靈力在經脈中運轉無數圈,只是那股熱意好像並非是尋常體熱,一時半會根本消不下去。

  這幾日封諱的心就沒徹底放下過,守在榻邊一步也不願離開。

  燒得昏昏沉沉之際,離長生勉強清醒了片刻,修長的手指拽住封諱的衣襟,呢喃著吐出兩個字。

  「山鬼……」

  離長生的山鬼還在幽都渡厄司,封諱不懂這個時候離長生為何要山鬼,還是燒迷糊了只是隨口而說,但還是速速讓章闕將山鬼送來。

  山鬼已化為戒尺的模樣,乍一出現在歸寒宗,直接化為一道青光頃刻便至離長生身邊。

  封諱一怔。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山鬼的劍柄處猛地竄出一道金光,準確無誤地沒入離長生的眉心。

  離長生倏地睜開眼,整個人被光芒籠罩,就連眸瞳也化為金色,面容之上浮現蛛網似的金色裂紋。

  封諱驚住了,下意識想要上前,卻被一股靈力給掃得後退數步。

  章闕姍姍來遲,喘息著道:「山鬼……山鬼給您送、送到了。」

  封諱此時已穩定心神,估摸著這或許是離長生所留的後招,皺著眉望著塌間胡亂縈繞的靈力,偏頭問章闕:「去見度景河前,他可曾對山鬼做了什麼?」

  那是他是個紙人模樣,並沒有瞧見離長生具體做了什麼。

  章闕「啊?」了聲,仔細回想了下:「有的,我也沒看真切,好像是崇君將山鬼擲出去前,曾從自己的眉心抽出一道金光放在山鬼身上。」

  那金光不是招出雷劫陣法的功德嗎?

  籠罩的金光整整出現了一個多時辰才終於一寸寸的收攏回離長生眉心。

  封諱立刻衝上前去,等看清眼前人的模樣,微微一怔。

  離長生已徹底變回了原來的模樣,安安靜靜躺在床榻上眉眼安寧,伸手一觸摸額頭,已沒了那嚇人的燙意。

  似乎是察覺到身邊有熟悉的氣息,離長生忽然伸手握住封諱的手腕,眼睛也沒睜,好似夢囈般含糊道:「別鬧。」

  封諱眼眸輕輕一動。

  離長生的烏髮披散在偌大床榻上,在封諱的氣息暈染下一點點結出漂亮的桃花,久久沒有凋謝。

  秋高氣肅,塌間皆是春色。

  第108章 望春台上渡魂歸

  雨落了一整夜。

  離長生好似做了場永遠醒不來的大夢,在夢中他所在情障中缺失的一切被一點點填滿,他不再無情無欲,也不再執著求而不得的缺憾。

  周身似乎被溫暖包裹著。

  離長生困意未散,下意識往面前熱氣的源頭挨過去。

  睏倦中,隱約察覺到有隻手輕輕落在自己眉間,溫熱的指腹一寸寸撫摸過他的眼尾、鼻樑,再到嘴唇。

  離長生下意識想要躲開,一頭扎進熱氣中。

  隨後便聽到耳朵緊貼著的地方傳來聲輕微的震動,像是有人在悶笑,隨著輕緩的心跳聲襲來。

  離長生微微一怔。

  靈力已如常在經脈中運轉,頃刻將那點難得一見的困意驅除,離長生最先恢復嗅覺,感知著那股獨屬於封諱身上的氣息。

  ……卻和之前不同。

  身為厲鬼無論用多少香,身上始終帶著那股陰冷的來自地獄黃泉的冷香。

  如今卻好似被日光暴曬,熱意蒸騰,香絲絲縷縷縈繞在四周,像是暖日照在潮濕土壤上的氣息。

  緊跟其後的,便是知覺。

  離長生正躺在一個人的懷裡,在他無知覺的情況下兩隻爪子緊緊抱著那人的腰身,緊緊貼著那高大溫熱的身軀。

  離長生:「……」

  離長生有那麼一瞬間以為自己抱錯了人。

  封諱不該這麼熱才對。

  離長生睜開眼睛抬頭看去。

  封諱躺在枕上正垂著眼看他,見他眸中已沒了前段時日那股清澈好騙的淡色,眉梢輕輕一挑:「掌司清醒了?」

  離長生沒應這句話,而是伸手將封諱衣襟上的衣帶粗暴扯開。

  封諱:「……」

  封殿主好大一條清清白白的龍,哪見過這種場面,皺著眉一把將離長生的手按在胸口:「看來是還沒清醒,再睡幾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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