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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那支猶豫的槍口抵到後腦勺時,他說:「我和我的人約定好了,如果我五分鐘沒有出去,城市警衛隊的人就會衝進來。盧謙良已經死了,戴家也玩完了,若是想背上人命成為通緝犯,你就開槍。」

  「你,你他媽少危言聳聽,你殺了我們頭兒,我們要為他報仇……」

  「那你開槍啊!」費黎站起來,沾滿Jade鮮血的雙手揪住對方的領口,睚眥盡裂地大吼,「我叫你開槍!」

  Jade中槍的是左胸,就在心臟的位置,在無論如何都無法為他止血和喚醒他的意識時,費黎也被絕望攫取了心臟。

  他誓死要保護的人,卻因他的狂熱自私被害死。他沒臉活在世上,也不想獨自苟活。就在此時死去,還能陪在Jade身邊,還能握住他的手,追上他的靈魂。

  不知那些人是聽進了他的道理,還是被他這模樣給嚇住。一旦有人棄槍逃跑,就如同千里之堤開始崩潰於蟻穴,大家都匆忙四散而逃。有人在混亂中喊了一句:「跑吧,跑出去有機會做Beta。」

  這話讓更多人驚醒。既然有了變Beta的藥物,世界將不一樣了,他們不再只有淪落到地下做混混流氓這一條路,更好的人生或許就在前方。

  被費黎抓住的那人也丟下手槍,使了渾身的勁兒推開他,以最快的速度倉皇逃跑。

  霎時之間,整個廢棄工廠空空蕩蕩,只有躺在地上不知生死的兩人和費黎。

  他跪在Jade旁邊,年俊峰不斷在他耳機里的詢問和呼喊也像是從遠處傳來,他腦子裡一片空白,眼睛只有那逃跑的混混丟在他腳邊的槍。

  就在他忍不住要去撿起時,年俊峰久聽不到他的回應,直接帶人沖了進來。看到眼前的場景,叫人把躺在血泊中的兩人和已經失了魂的費黎一起帶上救護車。

  萬幸子彈只從Jade心包膜擦過,他尚有一線生機。

  費黎得知這個消息,稍微恢復了一些神智,就被警方來人帶走審訊了。

  而盧謙良腦袋中槍,竟也沒有被一槍斃命。子彈從他左額骨射入,再從右頂骨後下部射出。哪怕顱骨被炸飛,小半腦髓沒了,腦袋後留下一個大洞,卻剛好避開了腦幹和大血管,還有搶救的餘地。

  他和Jade一起被帶來季文澤家的醫院。

  Jade病情穩定後,坐在輪椅里,讓季文澤帶他去看了盧謙良。

  像他這樣罪行累累的重刑犯,門口早已派了荷槍實彈的警察把守,除了醫護人員,不准任何人進入探視。

  季文澤在自家醫院,好歹會有些特權,將Jade帶了進去。

  主治醫生來給Jade講述盧謙良現在的情況。雖然子彈避開了腦幹和主血管,他的情況依然不容樂觀。

  病患前額葉、海馬體、胼胝體等區域受到嚴重損傷,腦內血腫等問題,致使他現在還處於昏迷當中。

  「他什麼時候能醒來?」Jade問。

  醫生沉默一陣:「這很難說,有一定概率醒不過來。」

  Jade打量病床上的盧謙良。 他身上插著各種管子連接病床周圍的儀器,腦袋上裹著紗布。子彈射出那個大洞上的紗布有著明顯的凹陷,隱約可以看見顱骨缺失的輪廓。

  他想起多年前送盧謙良去醫院那次,他是被對手揍到顱骨骨折。事後他非常難過,認定手術過程中自己被切除了一部分腦髓,從而變得瘋瘋癲癲。而現在,他是確確實實缺了一部分腦子。

  「你是說他變成植物人了?」

  「有很大概率。」說完醫生又頓了頓,「就算醒過來,他也無法恢復到正常人了。大腦損傷是不可逆的,智力和行動能力都會受到影響。但具體到哪種程度,只有他醒來後才知道。」

  半晌後,Jade問醫生:「他還能聽到聲音嗎?」

  「他受傷的區域會影響他對話語的理解,但聽覺依然保留,或許會對熟悉的人聲音有無意識的反應。」

  「我想單獨和他說幾句話。」

  醫生和季文澤出去了,Jade盯著盧謙良看了好一陣,長長嘆了口氣。

  「算了吧,你都這副慘樣了,我也就不跟你計較你對我做的事了。

  「我知道你沒那麼容易死,也不會那麼輕易就變成植物人,你要是想用這副樣子騙我來看你,算你成功。

  「我都不知道你這算運氣壞還是好,總之你這衰樣法律也拿你沒什麼辦法,你就放心地醒過來。

  Jade心頭五味陳雜,想說的貌似有很多,然而說出來的卻只有這麼幾句。之後他握了握盧謙良的手,輕聲道:「我從沒過救你回來會變成一種傷害,我一直認為你是朋友,也只能是朋友……對不起。」

  這些日子Jade總是想起盧謙良發瘋時對他控訴,控訴他撿回一條狗卻不要他多麼殘忍。或許如此,Jade也無能為力,要愛誰也不是他能決定的事。

  只是當初他從沒把盧謙良那份看起來並不像愛的感情當真過,如果對待他的感情更認真一些,不只是敷衍和不在意,或許事情也不會到現在這個地步。

  費黎還在管制中,不能出病房,看見Jade回去,問他盧謙良怎麼樣。

  Jade如實告訴費黎,費黎沉默片刻後道:「這混蛋運氣真好。」當時若非害怕傷到Jade,他故意將槍口抬高毫釐,也不至於還留下這麼個禍患。

  而現在他不但沒死,要是醒來智力受損變成白痴,也不再適用任何法律審判,原本死刑的罪行,竟也讓他逃脫了。自己那一槍非但沒有要他的命,反而救了他一條命。

  費黎及其鬱悶,至少要想辦法讓這混蛋永遠這麼躺下去,再也不要醒來。

  「你恨他我也理解,畢竟他想殺了你。」

  聽Jade這麼說,費黎唇角一抬,表情輕鬆:「我跟他雖有過你死我活的較量,但都是為了生存,並無其他私怨,我不恨他。」他扶起Jade,將他送回病床,「我唯獨無法原諒他綁架你,還對你開槍。」

  費黎替他蓋好被子,Jade握住他的手:「我也以為我無法原諒,但看他現在那樣子,又覺得事情過去就算了,至少大家都還活著,都會好好的。」

  「嗯,保持心情愉悅平靜也有利於身體康復。」

  費黎住進病房後,Jade心情好了不少,Alpha的自我修復能力,讓他肉眼可見地好轉了起來。

  「盧謙良也遭受過很多虐待折磨,才變得現在這樣子。實際他本性並不是個壞人,這些年也幫我做了很多好事。」

  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盧謙良好像另一個費黎,那個沒有遇見自己,為求生存而墮落下去的費黎。

  費黎沉默片刻,突然笑了笑:「好吧,你都原諒他了,我也原諒他。等一會兒季文澤過來,我就叫他去請最好的腦科醫生,所有費用我來承擔。」

  「錢的事情我會想辦法。」

  「你現在要跟我計較這些?」

  Jade露出他的招牌笑容:「抱歉,忘了我們費總財大氣粗。」

  「那我們頭牌是不是得表示。」

  Jade朝他勾手指,費黎傾身過去。Jade朝他耳朵吹口氣,聲音含笑:「再靠近一點啊小黎。」

  費黎再靠過去,被Jade還能活動的右臂勾住脖子。他以為Jade會在他臉上印下一吻時,Jade掐住他的下巴,把他臉扭過去,直接含住他的嘴唇。

  熱情、輕佻又纏綿的長吻,完事後Jade舌尖舔舔唇角:「怎麼樣費總,夠了嗎?」

  費黎從耳郭紅到脖根,臉上卻訥訥地,半晌後幽幽說道:「夠了,你現在就讓我把命給你都夠了。」

  Jade笑:「費總,干我們這行可是最輕信這種甜言蜜語,我會當真哦。」

  「我是說真的。」

  Jade笑不出來了,想到費黎為他所做的那一切,再沒有比這句更真的話。

  他喉頭吞咽著,將身體挪到床邊,讓出一個空位,看著費黎:「如果我現在說想讓你躺到我身邊來,你會不會覺得我矯情?」

  費黎麻利脫鞋,用行動告訴他「不會」。他側身挨著Jade未受傷的右側,手臂遠離他的胸膛,輕輕橫在他的腰際。

  兩個大男人擠在一張狹窄的單人病床上,身子緊挨著,頭碰著頭,臉貼著臉,享受對方毫無保留的親近,像兩隻窩在一起的幼貓。

  也如同幼貓,在無人打擾放鬆親近的時刻,會鼻頭觸碰鼻頭,互相磨蹭舔毛。

  以前費黎不敢的,但在經過那種失去的巨大恐慌之後,他沒什麼不敢了。一串濕熱的親吻從耳側蔓延到脖頸,他在呼吸間呢喃:「裴仕玉,我愛你。」

  Jade反手挽著費黎的腦袋,手掌包裹他半邊臉,用親吻回應:「我也是小黎。」

  單是去看望盧謙良一趟就過度耗費體力,在和費黎的親昵和放鬆間,Jade很快睡著了。

  費黎仍是抱著他不願鬆開,用自己沒有麻的那隻手給季文澤發信息。

  「盧謙良的醫療費用是誰在負責?」

  「年叔。怎麼了?」

  年俊峰極力挽救盧謙良的理由他當然知道,是為讓他更快擺脫身陷囹圄的處境。可是比起這種不自由的狀態,他更想讓盧謙良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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