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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與賀長生糾纏的沈渡猛然抬頭看向陰沉的天空,臉色一下變得極為難看。

  賀長生輕輕啊了一聲,悲天憫人般地嘆了口氣:「但願哭魂崖內的兩位都能安好吧。」

  沈渡靜靜看著面前的賀長生,眼中殺意漸起,不過呼吸之間,手中墨傘十二根傘骨齊亮!

  無形氣旋自她腳底升起,壓抑而暴烈,一雙黑色眼瞳此刻竟呈透亮的冰藍之色,仿佛整個人都被冰藍色的火焰包裹。

  她緩緩盯住了面前的攔路之人。

  「讓,還是死?」

  賀長生的臉色終於變了。

  雷聲轟鳴不斷,黑霧尖聲嘶叫著褪去,裴夜周身關竅氣勁接連爆破,猛然噴出一口血來。

  裴夜神識劇痛,像是終於被雷劫劈清醒了一般,毫不猶豫地切斷陣法朝哭魂崖外退去,可如今再想走便為時已晚,接二連三的電光追著他疾退的身形劈下!

  幾乎是廢去半條命,他才勉強爬出了哭魂崖的範圍,裴夜表情陰沉地看了一眼禁制內的被雷劫吞沒的身影。

  可惜,看不到寧千岫灰飛煙滅的身影。

  在裴夜轉身的一瞬間,一道冰藍色劍光極快划過,自千里之外精準地穿透了裴夜的胸膛!

  他眼眸大睜,不可置信地看著胸口的窟窿,死不瞑目一般直直往下倒。

  在神識消散的最後一刻,一道悠遠的鈴聲傳來,裴夜已無生機的軀體上冒出一縷黑煙,若隱若現地朝遠處飛去,同沈渡擦肩而過。

  「寧千岫……」

  「寧千岫……」

  忽遠忽近的呼喚在他耳邊作響,寧千岫費力睜開雙眼,眼前卻是一片空白。

  自第一道驚雷劈下之時,他便預感到這次雷劫,他極有可能度不過去了。

  旁人大抵是自認倒霉,可到了寧千岫這裡,變成了無法發泄的怒火。

  一覺醒來,他連自己是誰都不認識了,何其可笑。

  死都死了,還在乎什麼禮貌。

  他握緊了拳,對著虛空怒喝一聲:「你們到底要做什麼!」

  這一聲發泄般的怒吼卓有成效,一束光芒自寧千岫腳邊升起,似是給他指引道路。

  他在虛空之中漫無目的地向前走著,不知過了多久,才看見一道身影。

  那人轉過身來,寧千岫才看清他的臉。

  那是他自己,或者說,是前世的自己。

  真正的天下第一。

  這位「寧千岫」見自己走來,露出些許笑意。

  「我也未曾料到,你竟能做到如此地步。」

  同裴夜記憶中的不同,「寧千岫」的神情顯得柔和許多。

  相比之下,倒是這一世的寧千岫顯得格外冷硬。

  「你不是飛升了麼?為何還有我的存在?」

  「寧千岫」嘆了口氣。

  「是啊,天下第一,開啟了一個時代,你在裴夜的記憶里見到了魏雲遊,也就是你的魏師叔,他早在百年前便飛升了。」

  「不只是他,你的師父、掌門、朋友實則都已飛升。」

  寧千岫呆立在原地,一時無法言語。

  「寧千岫」看著眼前年輕自己愣怔的模樣,無奈地笑了笑:「忘了你並不記得……」

  「寧千岫」的身影微微泛起光芒,逐漸化作星星點點的泡沫融入寧千岫的身體之內。

  「這也是我存在的意義,待人和事都想起來後,便回去吧。」

  「即便整個世界皆是謊言,但他們還在等你。」

  寧千岫眼前那似乎無窮無盡的白色終於開始消散。

  他覺得疲憊極了,要花千萬倍的力氣才能睜開眼睛。

  鼻尖是刺鼻的消毒水氣味,身旁儀器正規律地響著,寧千岫愣了許久,才反應過來自己這是在醫院裡。

  「你又暈倒了,這次是三個月,若再不下決心,你或許便醒不過來了。」

  他扭頭去看,卻見自己床邊站了許多人,每一個自己都叫得上名字。

  寧千岫聽到自己開口,聲音沙啞。

  「我們已經試過一次,折損了半數以上的人……師父。」

  沈渡面無表情地走到他身側:「可你若不做,修仙界便不斷有人『飛升』,來到此地,等著靈力被榨取乾淨。」

  「你是天下第一,若你都無法反抗他,那我們也該認命。」

  魏雲遊看著眼前沉重的氣氛,漫不經心地笑了笑,將手裡不知從哪買來的啤酒罐放進寧千岫手心。

  「別有太大壓力,這事我們早就商量過,情況還沒這麼糟,實在不行,喝醉了試試?」

  鍾善站在一旁嘆了口氣,將寧千岫手中的啤酒拿了回來。

  「師叔!」

  言泉則紅著一雙眼睛望著寧千岫:「要不……再等等?我還沒要到偶像的簽名呢!」

  寧千岫看著言泉滑稽的神色,終於忍不住笑出來,隨手拿了桌上的簽字筆,龍飛鳳舞地在便簽上寫了三個字貼在對方腦門上。

  「如此,可還算滿意?」

  言泉全然沒有料到天下第一的簽名竟如此好得,愣愣地將便簽取下看了許久,才滿臉幸福地將便簽紙塞進手機殼後面。

  寧千岫看著床前各自的神色,終究是敗下陣來,手中有微弱靈光閃動,將這一方小小空間籠罩。

  「我與這個世界牽扯太深,已無法再離開此地前往來處,若要找到生機,唯有——抹去記憶,重塑□□。」

  第61章 天晴

  天色沉得厲害, 雷聲轟鳴不已,仿佛整個蒼穹都要傾倒下來,即便相隔千里, 仍能感受到風暴中心的濃郁威壓。

  賀長生仍站在原地,看著天邊翻滾墨雲, 終是嘆笑一聲。

  「不過是一個答案, 何至於此?」

  何至於將自己的兩輩子搭進去?

  青石城內, 江念聽見滾滾雷聲,擱下手中的燙金喜帖, 推開窗戶往外瞧去, 不由皺眉。

  與此同時,江府的大門被敲響, 將她從紛亂的思緒里拽回, 江念若有所感地起身, 親自打開了門。

  三年一晃而過, 鍾善容貌依舊, 只是眉目之間多了一分沉穩,握住江念的手:「放心。」

  短短一句話,江念憂慮的神色頓時一松, 有意去逗他:「再過三日便要成親了, 怎麼還來我府上?」

  鍾善聞言耳朵一紅, 手指觸電一般鬆開:「你我之間, 何須如此?」

  言泉站在一側用帕子擦著額角沁出的汗,自發現異象之後他便馬不停蹄地往青石城趕, 如今一口水都沒喝上, 反倒是真真切切察覺了自家師兄如今心往哪邊偏。

  看著含情脈脈的氛圍,他只好做那狠心的王母娘娘開口:「師兄, 那是寧師弟麼?」

  鍾善看著天邊張牙舞爪的電光,嘆了口氣:「渡劫能有這這陣仗的,也就只有他了吧……為何不找魏師叔?」

  言泉搖了搖頭:「自然是去了,只是師叔不見客,只同我說寧師弟會平安歸來的,可哭魂崖本就形勢不明,寧師弟斷不會選擇在那裡渡劫,除非是……」

  鍾善點了點頭:「除非是遇到了無法解決的麻煩,需要靠雷劫才能逼退別人。」

  言泉心中最後一點期望也落空,不由有些喪氣:「聽聞影峰長老已經趕去了,可若連長老都保不住師弟,我們此刻再去又有何用?」

  江念看著愁眉不展的兩個人,不由笑道:「也未必幫不上忙,你們與寧師弟同舟共濟許多時日,若你們去那喚喚他,說不準便能幫他度過此劫。」

  鍾善眼眸一彎,話語間卻仍有些猶豫:「我與你婚期在即,若貿然扔下青石城事務前往,怕是……」

  江念挑了挑眉,將袖中的喜帖往鍾善懷中一拍,便將人推出去。

  「所以更應當抓緊時間,青石城一切有我,不必擔心,你若是不能將寧師弟帶回來,可就別怪我給你寫休書啦!」

  在言泉有些幸災樂禍的視線中,鍾善捏著手中喜帖被掃地出門,同言泉對視一眼,有些哭笑不得地開口:「你江師姐都如此發話了,我們便快些走吧!」

  言泉笑起來,從前並肩而行的記憶猶在眼前,快步跟在鍾善身後。

  待他們踏入哭魂崖後,才知結界之內到底是怎樣的慘狀。

  電光正源源不斷地朝懸崖中心劈去,兩人看不清寧千岫的身影,只看見了耀眼到刺目的冰藍色光芒閃爍。

  鍾善皺起眉,卻聽言泉在一旁喚道:「師兄!」

  他轉身看去,才發現結界邊緣處橫七豎八地躺著幾十位人事不知的弟子。

  而這些弟子面前站著一道熟悉的身影,他聽見聲響之後微微側頭露出半張蒼白面龐。

  無人不識這張臉,鍾善急急向前的步伐頓了一下,頭一次對眼前人露出些許警惕之色:「盟主不是在閉關麼?」

  仙盟盟主收回視線,神色淡然:「此地風波又起,吾當對天下蒼生負責。」

  青年臉色本就虛弱,如今更是到了一絲血色都瞧不見的程度,氣息微弱的模樣仿佛站在兩人面前的並非萬人之上的仙盟盟主,而是遊蕩在世間的孤魂野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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