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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老像是氣急了,猛然咳嗽起來,被自家弟子團團圍住好一陣噓寒問暖,好不容易才緩過氣來,指著寧千岫:「我要將你壓回寒霜門,給眾人一個交代!」

  站在一旁的沈渡手中墨傘收攏,她臉色蒼白,神情卻肅冷,不偏不倚地盯著面前老者:「李大年是我殺的。」

  長老分毫不讓:「此事無人親眼所見,我沒法管你,那今日一事呢?劍痕靈力樣樣對得上,你還能包庇他麼?」

  又是寒霜門。

  寧千岫眯眼往場上掃過一圈,倒在地上失去生機的弟子多半出自寒霜門,細看之下這長老帶來的那幾個竟是都在場上殞命,死狀異常慘烈,皆是身首異處或攔腰斬斷,身上的致命傷一清二楚。

  那是一劍斃命的劍痕,寧千岫再熟悉不過,正是他自幻境中砍出的。

  如今算來真正能沾上人命的,只有他砍向一眾仙民的第一劍。

  他嘴唇一動,傳音給身旁的沈渡:「仙民之中可有葬劍谷被困弟子?」

  沈渡回答得毫不猶豫:「沒有,除卻鍾善、言泉,皆是障眼法,那些凡民才是真正的弟子們,」

  到底是寒霜門賊喊捉賊,還是有人想借刀殺人?

  「李長老,何必動這麼大的火氣呢?我明白你前陣子痛失愛孫心有不甘,祭陣啟動是事實,誰也不知其中兇險,寧小友自己也深陷其中自身難保,又有何必要害你們的弟子呢?」

  人群中響起一道清朗聲音,魏雲遊難得換上了他平日裡嫌麻煩的長老服,挺拔親和的模樣顯得更為出挑,幾步走到群龍無首的弟子們面前,仗著個高腿長一個人就擋了個結結實實。

  他言辭客氣,說來的話卻欠揍得很,帶著笑意直戳對面痛處:「不如長老說說,寒霜門與我宗弟子到底有何恩怨?也好讓諸位評判評判,好還寒霜門一個公道。」

  寒霜門長老臉色難看,自然不肯將不渡海各中細節公之於眾,可也不肯輕易放過寧千岫。

  「可這靈力又作何解釋?今日寒霜門弟子盡數死於葬劍谷,你一句不知道便能打發我們了?這便是大宗作風麼?」

  「是我……是我做的。」

  寧千岫身後忽然傳來一道發抖的聲音。

  扶著人站著的鐘善顯然沒攔住,痛心疾首地開口:「言師弟,別胡說!」

  寧千岫面色沉下,轉頭半跪下身握住言泉的肩膀用力,才發覺對方原本神采飛揚的一雙眼眸此刻宛如乾涸的井,神情麻木地回望自己。

  觸及到寧千岫的眼神,言泉像是被燙到了般反應極大地甩開他的手,一雙眼睛裡盛滿了惶恐,伸手將自己的眼睛捂住。

  「寧師弟,對不起、對不起......」

  言泉這狀態不對,顯然是幻境中的衝擊太大,若是不干預怕是要生心魔,他的修道路或許便要斷在此處。

  寧千岫在幻境中便想到了這一層,只是時間緊迫,那一句安慰的話顯然還不夠有用,這結一時半會解不開。

  只是為何其他弟子對幻境之事毫無影響,只有他們三人例外?

  但無論如何,這句話一出口,雲隱宗在對峙中便落了下風。

  在場都是耳聰目明的修士,儘管聲音不大,可話中內容卻聽得一清二楚,一時間議論紛紛。

  寒霜門的長老精明的眼睛一轉,頓時便似抓住把柄了一般,大聲道:「魏長老,你可聽見了,你們弟子自己承認了此事,你們若再攔在這裡,便是將黑白不分四個字坐實了!你們可對得起我寒霜門弟子?」

  他此次來帶了不少門中弟子,三兩句話便觸動了身邊弟子們的心弦,幾個性子沖的更是之間舉劍便要朝雲隱宗弟子砍來。

  魏雲遊手中金光乍現,長鞭甩在空中一聲脆響,將所有人震退一步,臉上慣常掛著的笑紋淡去:「不清不白便想動手,早了吧?」

  寒霜門長老冷哼一聲:「只要你將寧千岫與這位弟子一同交給寒霜門,自然能真相大白!」

  明眼人都瞧得出來,言泉突如其來的一句話無憑無據,只要當眾出招對比便能看出端倪,寒霜門如此舉動屬實有些蠻不講理。

  只是前來葬劍谷的弟子皆是門中精英,有所傷亡已是讓他們損失不小,此刻自然更願隔岸觀火,甚至有幾分想打壓雲隱宗氣勢的念頭在,一時間也無人開口支持。

  寧千岫握住言泉僵冷的手腕,一道靈力順著經脈往上,在其靈台處一催,喚醒他三分神志,朝他搖了搖頭。

  如此倒是個好機會,他正愁找不到由頭潛入寒霜門將其中隱秘調查清楚,以這層身份作掩護,屆時將其罪名公之於眾,這些牆頭草般的門派自然會改變說辭。

  魏雲遊若有所感地微微側身,與寧千岫的視線相撞便明白這位小弟子打的是何種心思,他目光極為細微地朝沈渡一瞥,見她沒有異議,便也擺了擺手示意自己不管這事。

  寧千岫前踏一步,側身離開魏雲遊的保護:「我可以同你們走,但你們沒理由帶走言泉。」

  那長老的眼睛不懷好意地眯起,指尖藍光一閃,寧千岫便感覺一股刺骨寒意正充斥著體內經脈,一路蔓延到丹田處,讓他再難提起靈力,周身更是被弟子們團團圍住。

  一派長老,防一個外門弟子防成這般,也是怪跌份的。

  「寧千岫!!」

  身後傳來言泉撕心裂肺的挽留,他嘆了口氣,掃了一眼身側的長老,如今目的都已達到,對方倒顯得寬容起來,假心假意側身給他讓出條道來。

  「言泉,你當知我品性,我從不會做對我不利之事,也從不做我不願之事,不必愧疚。」

  他緩了緩神色,眼中浮現幾分笑意:「況且,你也該信我,每次都能安然無恙站在你面前。」

  言泉抬起一雙含著熱淚的眼睛,愣愣地看著寧千岫。

  長老在一旁重重一咳:「行了,敘完舊也該同我走了,請吧。」

  同一時刻,葬劍谷上空一道絢麗的紅光划過,眨眼間一面帶病氣的青年便靜靜站在碎裂的爐鼎上,居高臨下地看著在他的地盤上撒野的門派眾人。

  「參見盟主大人!」

  寧千岫混在人群之中單膝跪地,只見盟主那雙攝人心魄的淺色瞳孔釘在自己身上,瘦削的手指在半空虛點一下。

  「寧千岫,同我走。」

  第42章 「我為何要做那萬人之上?」

  盟主出面, 此刻所有爭執也就失去了意義,寒霜門長老咬了咬牙俯身行禮:「望盟主將結果公之於眾,也算給寒霜門一個交代。」

  盟主不置可否地一頷首, 指尖紅光躍動,屈指一彈, 寧千岫周身禁錮便如潮水般從體內退卻。

  葬劍谷中出了這麼大的事, 仙盟盟主自然難辭其咎, 此番親臨也不算奇怪。

  只是他當下不急著撇清自己的嫌疑,卻反而來摻和這已塵埃落定之事, 又是何用意?

  身旁魏雲遊驀然開口:「盟主大人, 恕我莽撞,為何葬劍谷中的祭陣未被破壞, 又恰巧在弟子選劍之日重新啟動?若盟主閉口不談, 雲隱宗對盟主的要求恕難從命。」

  話音剛落, 人群中便隱約聽見幾道抽氣聲, 頓時有人高聲指責。

  「魏雲遊, 你說話未免也太難聽了些!」

  魏雲遊四兩撥千斤地損回去:「我記得你們門派也折損弟子了吧,你不願真相水落石出?」

  寧千岫在魏雲遊看似桀驁不羈的態度里看到了幾分凝重,他心中一動, 正欲開口拒絕, 手背便被沈渡的傘柄一敲, 無聲地朝自己搖了搖頭。

  盟主的視線落在地上被削去一角的陣法上, 掌心攤開五指收攏,一縷黑氣便從陣眼出冒出, 又被他生生捏碎。

  「哭魂崖的魔修打破禁制逃逸而出, 已在多處發現其蹤跡。」

  一語激起千層浪。

  雖說仙修魔修只是道不同,但魔修慣來從心所欲, 也更易滋生心魔,千年前更是出了一位劍走偏鋒的宗師,攪得大陸生靈塗炭。

  斬魔一役後,宗師隕落,大量魔修被趕盡殺絕,最終只有極少數遺民被趕入哭魂崖鎮壓,千百年來對仙門怨氣只會越發濃重。

  此處靈力稀薄,極難修煉,可魔修心法向來詭譎,而由幾位大宗師共同凝結的禁制也在日復一日地削弱,裡頭情況如何,除卻盟主之外,誰都不好說。

  如今仙門早已安樂慣了,聽到這一噩耗,無不心下惴惴。

  千年前天下第一仍在,此戰仍勝得險之又險,如今千年過去,那幾個老妖怪像來修為越發精進,若有朝一日禁制碎裂,後果不堪設想。

  寧千岫想起一手促成不渡海一事的面具男子,視線掃過表情義憤填膺的寒霜門長老,不由冷笑。

  只怕還未開打,這些所謂正派人士,就要被魔修蛀空了。

  「此事容後再議,」盟主似是疲累地皺了皺眉,「寧千岫,同我走。」

  眾人頓時安靜下來,神色各異地看著人群中央的弟子。

  「這小弟子到底什麼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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