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頁
摸到上次打好的那個孔洞,他用小樹枝把洞口的泥土撥乾淨,為了防止露餡,每次“完工”後,他都要用濕泥來掩蓋痕跡。
“怎麼缺了一塊?”他皺皺眉頭,“也許是太陽曬乾後掉落的。”他想。
每次來可以“工作”的時間很短,只有兩分多鐘。他安靜地等著,五分鐘後,一輛環衛所的糞車開了過來,不遠處有個公共廁所,每天晚上9點到9點15分之間,他們必定會來。
兩個穿著藍色工作服的環衛工人下了車,把粗粗的黑管塞進了化糞池。
轟隆隆的聲音傳來,足以掩蓋他的動靜。
他加快了速度,白色的石灰粉末不停地從裡面掉出來,今天的任務完成後,他覺得最多兩次就能鑿通了,運氣好的話,也許一次就夠了。
20分鐘後,他站在小賣部的門口喝著汽水。一個熟悉的男人的身影突然閃到了面前,讓他措手不及。
“徐教練。”他臉上堆起了笑。
“刁磊?那麼晚還在外面瞎混!”
“沒有沒有,出來買本本子。”他撓撓頭,“喝完汽水就走。”
“快點回家!”
“嗯!”他迅速地吮完瓶子裡的橘子汁,然後就出了小賣部。
“刁磊!”徐教練在身後又把他叫住了,“明天早點到學校訓練,別忘了!”
“哦,我知道了。”他點頭答應道。
第八章 下棋的老頭
李光智喝了一口水,安撫著自己煩躁的心情,窗外車水馬龍的嘈雜聲連綿不絕,他卻在辦公室里拖延著時間。本來案子就已經夠煩了,可現在還有比案子更鬧心的事兒。
這件事兒,幾天來他一直以各種理由搪塞,可今天再也推託不過去了。
他揚起脖子,看了看門外,大夥都在忙,沒人注意他。李光智打開抽屜上的鎖,拉開了一個小口,裡面高檔禮盒的金黃色外殼赫然在目。
禮盒裡裝的是上等的西湖龍井,他托人買的,花了大半月的工資。去拿的時候還一再解釋用途,李光智很怕別人翻出陳年往事,認為他是靠關係才當上這個刑警隊長的。高中畢業,從邊防站的偵察兵一路走到今天,李光智靠的可全是自己,但是話又說回來,如果沒有劉妮的話,自己現在還在海島上守望著來往的漁船,這也是事實。
更精確的說法,應該講靠的是劉妮的父親。劉妮已經下了最後通牒,如果今天再不跟她回老丈人家的話,以後就都不要回了。
李光智不是不想去看岳父,而是他是覺得這種有“企圖”的回家,有點不太仗義。
劉妮的父親是民政局的老幹部,前年退休了。老爺子在職的時候,在市內還是有點人脈的。當年劉妮和李光智分隔兩地談戀愛,就是他出面把李光智先調到下面一個縣城的公安局當刑警,然後再調到市局的。
可這一步棋,按照劉妮的說法,有點得不償失。當時機會只有一個,劉妮為了和李光智在一起,犧牲掉了去銀行工作的機會,到現在還在百貨商店賣熱水瓶呢。
公安局的待遇遠不如銀行,當年頂替她去的那個人,現在都分上三室一廳,可他們一家三口,卻還擠在市局的職工宿舍里。
家只有一個大套間,廚房、衛生間還是“嵌”在房間裡的。自從劉妮的母親去世之後,她就一直打著老爺子那套房的主意。
“咱們不能霸占你爸的房子。”
“怎麼能叫是霸占呢,先和他換換,他一個人住那麼大也是浪費,等他老了走不動了,我們再把他接過來養老。”劉妮反駁道,“再說,你也看到了,家只有這麼點,兒子卻在一天天長大,你說以後怎麼辦?”
“我還是覺得不妥。”
“這事你別管,反正你買點好東西,開口的是我。”劉妮不容分說地擺擺手。
李光智沒辦法——劉妮的性子他是知道的,一旦她決定要做件什麼事兒,那是用十頭牛也拉不回來的。
李光智看看表,快到約定的時間了。他拿出禮盒放在桌下,想了想,然後又用報紙把禮盒包了起來,停頓了一會兒,再次確認沒有同事看到自己的這個行為,才帶上門出來。
他安排了一下工作,又囑咐了輪子幾句,說好有什麼問題及時聯繫,就離開市局回家了。
劉妮已經站在了小區門口,手裡還提著兩袋子菜,剛鑽上車就叮囑:“今天你做飯,你不是最會做糖醋魚嗎?我爸愛這一口,你用點心。”
李光智無奈地點點頭。
到了目的地,遠遠地就看見老爺子正在亭子裡下象棋。劉妮看見了,叫了一聲:“爸!”
老爺子腦袋都沒抬起來,注意力全在棋上,對方兩個車都過河了,危在旦夕。“你們先上去,我下完這局。”他從口袋裡取出鑰匙,然後揮揮手,又全神貫注到棋盤上了。
還好醋還夠,到家後,李光智檢查了一遍廚房裡的作料。劉妮問:“其他東西都齊全吧,鹽和味精在碗櫃裡。”她頭也沒回,而是站在裡屋,把這個她從小長到大的家一再仔細地檢查著,仿佛正在盤算著如何把家具搬進來。
等到她爸上來的時候,估摸著劉妮已經琢磨完了,幫著李光智把菜端上了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