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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臥室里有浴室,楚忻惟洗完澡後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他有些輕微認床。

  但並不嚴重。

  可今天不知道是不是外面電閃雷鳴的原因,房間裡亮著昏黃的小夜燈,楚忻惟用枕頭捂住耳朵,把自己藏在被子裡,但無論如何都睡不著。

  陌生的環境,暴雨如注。

  窗戶是不是沒關好……?

  窗簾被風吹地飄動起來,幽幽的,為不平靜的夜晚增添上幾分詭異。

  楚忻惟從被子裡爬出來,整張臉白雪一般,沒有血色,嘴唇卻嬌艷無比,在黑暗中成為最為注目的風景。

  從花瓣般的口中吐出一口熱氣,幽香似是化作實物縈繞在他周圍,如同夜間出行擇人而食的妖鬼。

  他撩起眼皮,輕飄飄地看了眼窗,從那雙圓潤無害的眼睛中流露出刻骨的煩厭和嫌惡。

  掀開被子,從床上下來,赤著雙腳微微踮起。

  略微有些寬大的衣服包裹住他的身體,隨著風鼓起,掀起一角,越發襯出那截細細窄腰的不堪一握。

  直到關上露出一角的窗戶,挺直的脊背才微鬆懈下來。

  如凝脂的皮膚在黑夜中像是能發光,白皙如玉的腳踩在冰冷的地板,顯得纖秀柔弱。

  手機屏幕接連亮起,照亮楚忻惟脆弱蒼白的臉。

  他查看著手機上的信息,回撥了電話。

  隱蔽的角落,幽幽亮著暗淡的紅光。

  沒有被發現。

  與此同時,另一個房間裡的人坐在桌前,嘴裡咬著燃到一半的煙,吐出一口繚繞的煙霧,朦朧了電腦上實時的動態。

  手邊的筆記本顯示著:

  《小惟觀察手冊》

  第23章

  天際划過一道銀光, 閃電伴隨著震耳欲聾的隆隆雷聲,一瞬間將屋內照的宛如白日。

  也照亮了縮在床頭的身影。

  本來口中說著什麼的楚忻惟整個人無意識的發著抖。

  手裡的手機掉在地上發出聲音,仍在通話中, 對方提高聲音叫著他,然而卻得不到楚忻惟的回應。

  咚咚咚。

  楚忻惟緩慢地眨了眨眼睛,隔了很久意識到是門被敲響的聲音。

  這給他反應遲緩的大腦傳遞一道信息:可以去找江宥隨一起睡。

  又是一聲響雷。

  楚忻惟把耳朵捂的緊緊, 抱著枕頭和小被子瑟瑟發抖, 貼著牆走。

  打開門,入眼是滿室明亮, 燈光亮度被調至最高。

  江宥隨倚在門旁,低著頭, 神情溫柔地注視著他。

  楚忻惟茫茫地看著他。

  江宥隨手中端著一杯熱牛奶,大概是他敲響門的原因。

  「睡著了嗎?外面的雷聲太大了, 很吵。」江宥隨溫熱的手撫著他發白的臉龐,額頭上甚至有被嚇出來的冷汗。

  楚忻惟搖了搖頭, 身後的房間像是會吃人的怪物,他上前想要抱住江宥隨。

  手下抱著枕頭和被子沒有空閒,楚忻惟只能環著。

  江宥隨的眼睛像是能洞悉一切,他什麼也沒說, 關上楚忻惟身後的門。

  「喝點熱牛奶吧,會睡得好一點。」

  楚忻惟不聲不響, 情緒低落。

  江宥隨耐心地等著他。

  過了一會, 楚忻惟才感覺到溫暖重新注入四肢百骸,埋在江宥隨懷裡小聲說:「不想喝。」

  江宥隨哄他:「好, 不想喝就不喝。困不困,要不要睡覺?」

  楚忻惟仰起臉:「我可以和你一起睡嗎?」

  他注意著江宥隨的反應,補充道:「我睡覺不會踢你的……」

  看來真的被嚇的不輕。

  「沒關係, 踢我也沒事。」

  楚忻惟亦步亦趨地跟著他,像只人偶娃娃,坐在江宥隨房間裡的床上,視線緊跟著江宥隨的動作。

  江宥隨把牛奶杯放好,好笑地看了眼楚忻惟。

  「我可能要先去沖個澡,你上來睡吧。」

  楚忻惟乖乖點頭,掀開江宥隨的杯子鑽進去,枕著江宥隨的枕頭,鳩占鵲巢。

  自己的枕頭和被子散落在床尾。

  江宥隨輕聲說:「我很快就回來,不會關燈的。」

  楚忻惟把自己埋進江宥隨的枕頭裡,上面有一股乾淨的說不上來的味道,淺淡的薄荷混雜著潮濕水汽。

  很好聞,也很舒服。

  楚忻惟第一次這麼覺得。

  原來江宥隨的味道這麼好聞。

  他以為自己會睡不著,但奇怪的是,沾上床沒多久,連江宥隨回來都沒等到,他就陷入夢鄉。

  沖了個涼回來的江宥隨也沒想到他睡的這麼快,聞了聞身上,沒有煙味了,才靠近他。

  他簡單給楚忻惟擦拭了下,怕他覺得身上起過冷汗不舒服。

  最後跪在床邊,吻了吻床上楚忻惟的額頭、放在被子外的手和面頰。

  「晚安,不要做噩夢了。」

  他語調輕柔,滿含情意。像看守著公主不被惡龍奪走的騎士,即便惡龍也是騎士的化身。

  這一覺睡的很好。

  什麼夢都沒做,什麼人都沒夢到。

  一覺睡到天亮,太陽升到正空,楚忻惟才悠悠轉醒。

  楚忻惟躺在床上,看著陌生的天花板,思緒放空。

  ……

  哦,他在江宥隨的房間裡。

  江宥隨呢?

  他摸了摸身邊,疑惑地爬起來。

  人呢?

  他掀開被子即將踩到地板的時候,門口傳來江宥隨的聲音:「別光著腳踩。」

  楚忻惟循聲去看,「你怎麼戴眼鏡了?」

  戴著眼鏡的江宥隨被模糊身上的冷淡感,難得一見的柔和。

  江宥隨說:「有點近視,雖然度數不深,我在家的時候偶爾會戴。」

  楚忻惟感到很新鮮。

  縮回腳盤起腿對他招手,「我看看。」

  江宥隨順從地走過去,半跪著方便楚忻惟看。

  楚忻惟眼睛彎彎,摘下眼鏡張開手指:「能看得清嗎?」

  「看得清,」江宥隨握住他的手,「好玩嗎?」

  楚忻惟把眼鏡戴在自己臉上,太大了,他的臉有點掛不住,一直往下滑。

  楚忻惟笑了下,把眼鏡還給他,「好玩呀。」

  「嗯,換衣服出來吃飯吧,已經準備好了。」

  「幾點了?」楚忻惟看了看天色,發現看不出來什麼,又在床上摸自己的手機。

  「我手機放在哪了?」楚忻惟惑然回頭。

  江宥隨指了指柜子上的手機,又指了指床上放著的衣服。

  楚忻惟在床上站起來:「好啦,我要換衣服了,你出去吧。」

  江宥隨慢慢地說:「記得穿襪子。」

  他看了眼自己裹著紗布的手,眼中划過一絲厭煩。

  要不是手傷,他就能給小惟穿襪子了。

  楚忻惟應聲很爽快:「知道啦知道啦!」

  他展開江宥隨準備的衣服。

  ……這是什麼?襯衫還是背帶……

  楚忻惟研究了一會,累得滿頭大汗,頭暈眼花,氣喘吁吁。

  十分鐘後。

  楚忻惟終於成功穿上這套衣服。

  卡其色背帶和白色襯衫,還有同色系襪子、帽子和鞋。

  有點像某種偵探服。

  楚忻惟很難不懷疑這是江宥隨的惡趣味。

  但看在昨晚的份上,楚忻惟大發善心,決定滿足他。

  洗漱完畢出來就聞到飯香,楚忻惟摸了摸自己已經乾癟的肚皮,捏著手機跑到餐桌前。

  正吃著飯,江宥隨忽然說:「早上有人給你打了電話,我沒接,你要回一下嗎?」

  楚忻惟小口小口咬著筋道的薄皮,嘴裡塞著食物支支吾吾說不出話。

  他意識到這點,邊向江宥隨做擺手手勢,邊努力加快咀嚼速度,直到咽下去,才說:「不,等吃完飯再說啦。」

  江宥隨像是笑了一下。

  其實他接了那通電話,沒有備註,沒有聲音,江宥隨等了一會,手指敲了敲桌,「他在睡覺。」

  那邊下一刻就掛斷電話。

  楚忻惟看到未接電話,疑惑是不是誰打錯了電話,正好身後的江宥隨叫他,他應了一聲,順手關上手機,將這件事拋之腦後。

  江宥隨的手傷很不方便,但在楚忻惟不甚精心的照料下,竟然好的也很快。

  拆線之後就好的更快了,楚忻惟捧著他的手,仔仔細細觀察一番。

  「會留疤嗎?」

  在某天洗完手後,楚忻惟蹲在他身邊,抬起腦袋問。

  江宥隨飛快地說:「不會。」

  說完,他意識到自己似乎有些太急切,但楚忻惟並沒有看他,也沒有對他的回答表現出欣喜或是失落。

  傍晚時,楚忻惟像以往一樣和他道別。

  六月底到七月份,楚忻惟出於某種原因,很少離開家。

  雖然他嘴上說著玩膩了不想出去,但江宥隨還是從細枝末節發現很多不對勁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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