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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靜水沮喪地坐在樓梯上,胡亂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抿著嘴唇,還有些介意吳宇弟弟說的那句「娘炮」。

  他爸以前打他的時候,總說他性子軟騰騰不像個男孩子,袁淮一開始也罵過他類似的話。

  李靜水看看自己白白細細的手臂,青色的血管清晰得凸顯在皮膚下面,他複課之後好不容易長出來的肌肉又掉沒了,胳膊軟綿綿的,和這個年紀的男孩子相比,確實是娘。

  但李靜水就是對打球跑步這樣的事熱愛不起來,袁偉在的時候,有時還會硬拉著他去籃球場,兄弟倆打對家,他就在旁邊看衣服、抱水杯,偶爾硬被袁淮轟上場,跑幾步就要氣喘吁吁,投球更是一個不中,袁淮還故意笑得特別誇張,讓他在袁偉面前下不來台……

  袁淮現在也喜歡運動,可他從沒喊過李靜水,李靜水知情識趣,也樂得清閒。

  李靜水打開手機,吳宇還是沒有回覆,袁偉的信息高高掛在置頂,上次聯繫還是十天前。

  最近發生的事不少,但他卻沒有那麼強烈的傾訴欲了。

  李靜水打開對話框,只簡單地說了兩句,袁淮要參加數學集訓,袁淮收到了情書。

  至於自己的事,李靜水糾結著,到底沒有提。

  眼看再拖就趕不上下午的課了,李靜水只好又拎起那箱沉甸甸的牛奶,抓緊時間往學校趕。

  李靜水緊趕慢趕,還是遲到了十分鐘,他推開後門進去的時候,門扇嘎吱一聲響,大半個教室的人都回頭看他。

  李靜水垂頭抱著那箱牛奶,一如既往縮到了後排角落。

  他平時獨來獨往,插班一年了,連同學的名字都叫不出,班裡同學也當他是個隱形人,今天不知道怎麼回事,頻頻有人回頭看他,看了還不算完,還要和周圍的人竊竊私語。

  李靜水不習慣別人這麼盯著他,頭低得更厲害了,不自在地偷偷抹把臉,又撥弄一下頭髮,等下課鈴一響,胡亂收拾了東西就跑,聽到後面似乎有人叫他,愈發跑得快了。

  李靜水就像只受驚的兔子,足足被人追到校門口才停下。

  追他的男生有點胖,比李靜水喘得還厲害,手裡拎著李靜水忘在桌子底下的那箱奶,「你、你跑什麼呀……」

  李靜水不好意思地說了聲謝謝,把牛奶接了過來。

  「學長,我叫陸景,那個,」他撓撓頭,努力組織著語言,「課前你沒來,教授說要做期末課程設計,四人一組,我們宿舍全是學渣……想著你要是沒組隊的話,能不能帶帶我們?」

  李靜水雖然低調,但當年是拿著獎學金進學校的,現在也紅榜有名,是個貨真價實的學霸。

  李靜水想破頭也沒想到會是這個理由,看陸景期待地看著自己,就點了點頭。

  「謝謝學長,那我們微信聯繫!」陸景笑嘻嘻地跟他揮手,一溜煙兒地跑了。

  李靜水回家的路上,微信就嘀嘀嘀的一陣響,全是好友申請,他不是個擅長跟人打交道的性子,想了想只通過了陸景的申請,其他就一個一個回覆說已經組隊了,沒過十分鐘,手機就安靜下來。

  有人在群里抱怨陸景不仗義。

  陸景回覆說:先下手為強,學渣要有抱大腿的高度自覺性。

  李靜水忍不住笑出來,他放下手機嘆口氣,還在想著吳宇的事,但聯繫不上人,也只能先這麼著了。

  課程設計教授只給了十天時間,李靜水他們組抽到了交通樞紐優化設計,準備攻克離學校最近的地鐵站,地鐵站一共四個地面出口,要優化設計,就得把這些通道的日人流量都過一遍。

  麻煩的是校門早七點開、晚十點關,地鐵的運行時間卻是早六點到晚十一點半,四個人里只有李靜水一個走讀。

  李靜水好說話,獨自負責了早晚三個小時的數據,比別人時間長不說,早晚班車也趕不上。

  他第一天早上四點半就爬起來,輕手輕腳地收拾東西走了。

  到晚上又給袁淮發消息,說要晚點回來,讓袁淮先睡。

  李靜水以前也這麼發過,說是晚,回來也就頂多十點多,這回眼瞅著過了十二點還沒到家,袁淮心裡就有點急了,腦子裡都是前幾天李靜水喝得五迷三道回不了家的樣子。

  他躺在那兒烙餅似的左右翻騰,蘋果都被折騰地放棄了電風扇,從床上直接蹦回窩裡。

  袁淮又看了一趟時間,穿著大短褲拎了把手電下樓了,家裡好歹還有電扇,外頭悶熱無風,蚊子幾乎是一窩蜂地往人身上撲,袁淮兩條長腿被蚊子來回攻擊,不停地彎腰抓一把。

  本來是在樓下等的,等著等著就不自覺地走到了路邊巷子口。

  快十二點半,李靜水才慢悠悠地出現在了袁淮視線里。

  李靜水數了一晚上的人,這會兒頭昏腦脹,步子拖在地上走,看著特別沒精神。

  袁淮一蹙眉,腦子還來不及思考,人已經不自覺地走過去,把李靜水的包接了過來。

  「你不舒服嗎?」

  「沒有,」李靜水看到袁淮有點驚訝,整個人一下子就精神了,「你怎麼還不睡啊,期末那麼累,小心明天犯困。」

  「沒事,」袁淮走了幾步,又問他,「吃飯沒?」

  李靜水本來想說吃了,但肚子咕嚕嚕一陣叫,只能靦腆地笑笑。

  袁淮想,行吧,這回黃瓜沒有白拍。

  第61章 包接包送

  袁淮今晚又做了拍黃瓜,他人聰明學什麼都快,刀工和調味都比上次要強。

  李靜水很給面子地把一盤子菜都吃完了,他想夸袁淮,又嘴巴笨,翻來覆去就是好吃兩個字。

  好吃能有多好吃?頂多也就是能下嘴而已,所以他越夸袁淮臉越黑,面上端著架子,手底下都快把拳頭給握成硬沙包了。

  李靜水還當他是嫌自己回家晚,那麼愛乾淨的一個人,草草洗漱一下就哄著袁淮休息,熄了燈還在小心地解釋,「我這幾天在做課程設計。」

  「畢業設計?麻煩嗎?」袁淮記得他哥大四那年也忙了一段時間。

  李靜水陡然一驚,這一陣子日子過得太舒服,他都忘記了袁淮不知道他休學的事,按照正常時間來算,這會兒的確是該準備畢設答辯的,成績差不多的可能都找到工作了。

  好在房間裡黑漆漆的,袁淮看不見李靜水緊張的樣子,「嗯……要忙幾天的,早晚都得數地鐵口的人流量,你不要等我了,自己在家安心複習。」

  袁淮應了一聲,翻身睡了。

  這張床老了,又跟著他們搬家折騰,最近在床上稍微動彈,就會發出小小的嘎吱聲,李靜水一動不動地盯著天花板,糾結往後一年怎麼過,是繼續瞞著袁淮偷偷上學?還是直接承認自己休學了?……可一想到桌子底下那個記帳本,李靜水就覺得必須瞞著才行。

  他不想讓袁淮有更多的心理負擔。

  去年一年都熬過來了,只要注意點別露餡兒,這回一定也可以的。大四課程少,沒準他還能再做一份兼職,把袁淮上大學的錢給湊出來。

  李靜水很久沒想過這麼遠的事情了,日子一天天重複過,他好像也跟著麻木了……李靜水一直覺得,早在袁偉去世那一刻,自己的生命也就跟著戛然而止了,他沒有辦法再去幻想未來,因為那裡面沒有袁偉,他所精心構築的一切都跟著土崩瓦解了。

  但那時候他答應了袁偉照顧袁淮,想著要把袁淮拉扯大,送進大學,就靠著這一個念頭,讓他撐過了那些曾經最痛苦、最煎熬的日子。

  後來他沒那麼難受了,想著也許可以在墓園附近找一份不需要和人打交道的工作,周內上班下班,周末去看看袁偉,等哪天實在活夠了,就無牽無掛地去找最愛的人,不然袁偉總是一個人在天上,該有多孤單吶。

  可到了現在,他認識了吳宇,想起來他媽流產的事,也慢慢和袁淮親近了一些,多了很多牽掛的人,想到要拋下這一切,李靜水忽然就有點兒捨不得了。

  他感到很愧疚,又覺得茫然,伸手捂住戴在胸口的那枚戒指,戒指因為每天都戴在身上變得溫溫熱熱的,而他悄悄放在袁偉的骨灰盒裡的那枚,一定很冷……他害死了袁偉,卻還敢有這麼多不該有的念頭,簡直可恥到了極致。

  李靜水怕吵醒袁淮,只好用力捂住嘴壓抑哽咽,用牙齒死死咬著手上的肉,似乎身上越疼,他心裡就能越舒服一些,一直哭了很久才迷糊過去。

  第二天鬧鐘響,他眼睛腫得睜不開,摸了半天才關掉。

  李靜水躡手躡腳出門,一整天情緒都不高,上過課之後遊魂一樣在食堂隨便對付了晚飯,就又去地鐵站數人頭。

  他站在出口外側,來回機械地數著記錄著,忙忙碌碌,腦子裡反而可以什麼都不去想。

  到了十點左右,袁淮竟然給他打電話了,「你在哪個地鐵站?吃飯了嗎?」

  「吃了吃了,昨天是有事才沒吃。」李靜水知道袁淮是個勸不住的性子,乖乖說了地方,沒一會兒就看到袁淮騎著輛自行車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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