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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淮南百無聊賴地剝著葡萄,不知道為什麼,衛長風覺得,她過得沒有傳言中好。

  她這麼瘦,一個生完孩子沒多久的女人,坐月子時應當養得白胖,怎麼會這麼瘦。

  陸然因席位安排,還是與衛長風坐在一塊兒,看他一杯一杯地飲,於是給他斟酒。

  衛長風的頭很痛,他不暈血,看見江淮南的唇上抹著紅艷艷的口脂,卻雙眼朦朧。

  他胡思亂想,想過去,想就在,想將來,把江淮南愛吃的菜全夾進陸然碗裡。

  他倆鬧翻了臉,但明面上還是好友,自然坐在一起,他懂他的心事。

  「這是做什麼?」陸然低聲呵止心不在焉的他,「衛將軍?衛長風?」

  「算命的說,我此生只成一次親,娶的是我心上人。陸然,你信不信命?怕不怕天?」

  「你!」陸然面色大變,不動聲色地湊近他耳邊,「一派胡言!你喝醉了,該出去醒醒酒!」

  衛長風半推半就地離了席,孑然一身,但見長空,星垂萬檐,有風吹,剜得他頭疼。

  陸然叫他醒酒,但他並不覺得自己醉了,往事樁樁件件,他記得清清楚楚。

  他想了許多,這麼多,這麼多,這麼多。

  衛長安見他離席,緊跟出來,怕他出了差池。

  衛長風說:「衛家去年又招了一批新軍。」

  他緊接著說:「只有衛家能在聖前佩劍。」

  衛長安面色一沉,他的腿雖然傷了,但手還利索。

  他一把揪住衛長風的衣領,一字一頓道:「他是個明君,對衛家有恩。」

  衛長風面露茫然:「可是他對淮南不好,他連她愛吃什麼都不知道。」

  衛長安只覺得頭皮發麻,站在他眼前的,真是他認識的那個弟弟嗎?

  他聽出了衛長風的野心,那不是無心之語,他弟弟動了不該有的念頭。

  他神色緊張地左右張望,反覆確認四下無人之後,才敢再度開口:

  「衛家世代忠心耿耿,你就在卻為了一個女人!區區一個女人!」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不該有的感情,只會害死你自己,害死我,害死衛家,害追隨衛家之人,害天下百姓,屍山血海,碎骨盈地,而這一切的源頭,只是為一個女人!你不覺得這很荒唐?你瘋了不成?」

  「就算他不是個好丈夫,但也是個好皇帝。他還年輕,在朝堂上沒犯過什麼混。頭一年你沒立大功,我的腿又傷了,照說衛家該垮台了,兵權早該被收回去,你知道是誰撐著咱們衛家,難道是你的江淮南!別說笑了!」

  「是當朝聖上,你聽明白了嗎!但凡你有良心,你知廉恥,你都不該講出這番話來!愛?愛很了不起嗎?愛能給你衣穿,給你飯吃,給你錢花?你不要覺得,天地之間,唯一重要的只一個愛字!你太愚昧了!」

  「長風,你睜開眼看看,你爹是為什麼死的?顧岑為什麼拉我衛家一把?年年歸京,為什麼有人夾道歡迎?你知道你是誰嗎?你把自己當什麼?你擺清楚你的位置!」

  「你他媽的是為了天下!為了蒼生!不是只為了你的狗屁江淮南!你老子救你一命,不是為了讓你在這裡想這些東西,他是死在我們手上的。你想爹死不瞑目?你想娘死不瞑目?愛美人不愛江山?你甭跟我說這些狗屁玩意兒,早知道你有這種心思,你在娘胎里,我就該把你一刀捅死!」

  他說得氣極了,抬手給了衛長風腹部一拳,用了十成十的功力。

  衛長風並不設防,身子如同斷了線的風箏一般飛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衛長安走上前去,抬腳狠狠踩他的腹部,要他弟弟記住這痛,不敢再忘。

  「你首先是個將軍,其次才是你自己!」

  衛長風雙手捂住臉,像一條擱淺的魚,大口呼吸。

  他的酒醒了,酒精化作透明的水分,籍由他的眼眶,蒸騰出去。

  好燙的眼淚,江淮南,你在宮中,有沒有為我流過一滴眼淚?

  時隔多年,他終於捨得從那扇緊閉的窗前離開。

  他終於不必在心裡一遍遍找藉口,來偏袒她了。

  再見。

  衛長風打定了主意,再不過問江淮南的一切。

  她像一顆毒瘤,長在他心裡。心裡有她,他就沒有活路。

  他對江淮北說:「不成婚了,你自由了,不必做江淮南的替死鬼了。」

  江淮北情緒激動,問他為什麼不給她贖罪的機會,他不言語,只是說:「退婚。」

  衛長風說:「你慢慢贖吧,我要做的事可多,養好我哥哥的腿,我們還要去戰場殺敵。」

  她最終敗下陣來:「要說服江家同意你我退婚,恐怕有難度,我試試看。」

  衛長風笑了笑:「你隨便扯幾個謊,不就好了。」

  江淮北不願放棄:「你為何不願對她說你的心意?你不敢說,我替你說。我有一個猜想,那人參她給了我一對,說是給我的嫁妝,但那價值遠超過我的嫁妝所需。」

  衛長風漫不經心:「所以呢?」

  江淮北道:「你知道她是幾時給我的人參嗎?是你出征那年。她多給的一支,一定是要我用在你身上,以防萬一。你說我想得對不對?」

  他臉上又浮起虛偽的笑:「對又如何,不對又如何?說又如何,不說又如何?她不是我的妻子,我不是她的夫君。如今有了孩子,更換不得。就算你就在要把她換出來,她的孩子留在深宮裡,你以為她就會高興?來不及了。」

  他再重複了一遍:「來不及了。我與她今生,無緣無份。」

  江淮北只好作罷,她看起來並不高興,不知在想什麼。

  許是江淮北耍了什麼手段,能讓江淮南親自上門退婚。

  衛長風不想再見她了,於是讓衛長安去同她說話。

  衛長安就是在這一刻,討厭上江淮南的。

  她看向這個女人,眼神狠厲,不知道她究竟好在哪裡。

  紅顏禍水,竟然惹得他弟弟,生了賊心。

  因為要照顧衛長安的腿傷,衛長風在京中留了很長一段時間,只是閉門練劍。

  有一天夜裡,他收到江淮北的信,他原本不想打開的,只想與江家兩姐妹劃清界限。

  然而那信上寫著絕筆二字,他又一次告訴自己,這是最後一次,於是他拆開了信封。

  信上說,江淮南出了事,興許會死,江淮北要進宮去救她,最壞的打算,就是替江淮南死在宮裡。不管怎樣,江淮南一定會活著出去。她要衛長風去接應她,不能太明顯,去京城的大路等,江淮南如果能出宮,一定會回家。屆時碰了面,再讓江淮南自己做選擇。成親或是去西北,全都隨她的便。總之今夜,她就會出宮、會重獲自由。我只求你一件事,不要告訴她我做過的錯事,我要親自向她坦白,向她贖罪。

  字跡潦草,看得出時間緊迫,許多事都交代得不清不楚,但江淮北不忘在最後寫一段話。

  如果我死了,請幫我轉告陸然,我不叫江淮北,我叫林聽雁。倘若人死後會有靈魂,那一定是自由的靈魂。自由的靈魂會像大雁一樣,飛回她的故鄉。

  他將信將疑,投下了安神藥在衛長安杯中,連夜備馬,披星戴月,翹首以盼。

  做完這一切,他醒悟了,什麼將信將疑,有關江淮南的所有事,他都深信不疑。

  天邊泛起魚肚白,他乾熬一晚,心裡有了期望。

  淮南,到我身邊來。

  你我再不分開。

  一輛馬車從宮中緩緩駛來。

  他不會貿然行動,先是遠遠地看,看見有個小報童給馬車裡的人遞了報紙,收了銅板。

  不知為何,裡頭的女人和馬夫爭執起來,她很像江淮南,但他不確定。

  江淮南從不敢貿然反抗。

  是江淮北。

  她失敗了。

  他心裡做了最壞的打算,但又有一個聲音在說,萬一呢。

  他是天才,什麼都學得會,只是對江淮南,他還學不會死心。

  他按兵不動,繼續看著,直到那輛馬車行駛的勢頭不對,才拍馬上前,要幫人一把。

  捏著江淮北的手腕,把她拉上馬來,權當換了她那碗參湯的恩情,從此與江家再不相欠。

  他眯著眼看發狂的馬帶著車跑遠:「他跳車了,應該沒什麼大礙。」

  「二小姐,我救你一命,就當還了你過去的恩情,你意下如……」

  他戛然而止。

  威武的將軍,深宮的美人,四目相對。

  他本想問江淮北,你入宮做什麼,江淮南怎麼了,她過得好嗎,就在全都拋在腦後。

  只一眼就夠了,只要一眼,他就能找到她。

  江淮南,是江淮南,有血有肉的江淮南,是他要娶的江淮南。

  她不坐在高高的席位上吃酸葡萄,被他拉下來,牢牢地禁錮在懷裡。

  那一緊張就抓裙子的老毛病還沒改,他知道,他不必低頭去看,就知道。<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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