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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啦好啦,都知道你們兩個的技藝精湛,不分高低。」宋大郎笑著和解。

  兩個老人一聽這話,心中也高興。

  相互對視一眼,冷哼一聲,心裡都是

  甜滋滋的,是對生活的知足。

  這場春雨下到第五日,護城河已經漲得快要漫過石橋。學堂的孩子們蹲在小溪邊,小竹簍里擠滿活蹦亂跳的河蝦。

  虎子突然指著水面驚叫:「快看!那是不是丹夫子說的桃花魚?」

  粼粼波光間果真游過幾尾緋紅小魚,鱗片在雨絲里泛著珠光。孩子們頓時炸了鍋,七八個竹簍此起彼伏地扣進水中,驚得魚群四散逃竄。

  八歲的狗娃腳下一滑,整個人栽進河裡,爬起來時懷裡竟抱著條拼命撲騰的鲶魚。

  「我抓住水妖啦!」狗娃頂著滿頭水草大喊,鲶魚尾巴「啪」地甩在他臉上。

  岸上的小娃們笑得東倒西歪,驚飛了在屋檐下躲雨的灰喜鵲。

  「狗娃,它在打你哩!」

  狗娃氣急敗壞,「你們...你們不准笑!我一定要抓到它!」

  小溪邊一陣歡笑,而後被各自爹娘捏著耳朵拎回去。

  「春倒寒的天,你們倒好,來玩水,生病咋辦!跟我回去!」

  娃子們不情願,也不得不先回家。

  競相約定好下次再來玩。

  *

  貴如油的春雨一過,新開墾出來的田地已經可以播種了。

  村里人商議之後,決定將田地分下去給各家,這樣更自由些,幹活也更有動力。

  為了公平些,先將田地劃分好,再採取抽籤制來抽取。

  布穀鳥叫醒第一縷晨光。

  李村長已經帶著地契在曬穀場擺開了陣仗。新制的黃楊木算盤擱在磨盤上,十來個裹著紅綢的竹籤筒在春風裡輕輕搖晃。

  王老漢蹲在石碾旁捲菸葉,一邊喃喃自語,「佛祖保佑,一定要抽到好地段!」

  另一人笑話他:「王老漢,現在還拜佛呢,該拜的是土地公吧。」

  鬨笑聲驚飛了檐下的麻雀。李村長敲響銅鑼,滿場頓時安靜得能聽見露珠滾落菜葉的響動。

  「按戶領簽,抽著哪壟地就是哪壟。」

  枯李村長手指划過地圖,「醜話說前頭,坡地多分三厘,肥田少分三厘。」

  這建議好,也公平,村里人都同意。

  朱秀兒攥著衣角看自家男人抽中南山腳那片坡地,神情突然放鬆,去年采山貨時她在那片野草叢裡拾到過野雞蛋,因此她也堅信那片地定然是好地段。

  林老婆子也滿意,笑著:「大郎,這地養兩年准肥!」

  她摸著竹籤上「丙寅七」的硃砂印,像是摸到了秋天沉甸甸的谷穗。

  宋大郎笑道:「山上的地都是肥的,落葉堆積多年,種啥得啥,定是豐收。」

  這地分得所有人都高興。

  去看過自家的土地之後,便迫不及待吆喝著去整理整理,好過兩日開始播種。

  *

  準備好了糧種,這天可以下地種糧了。

  對莊稼漢而言,所有事情都比不上糧食重要,畢竟做任何事的首要都是填飽肚子。

  新分的田壟上飄滿各色頭巾。錢老漢把著木犁教小孫子扶轅,老黃牛脖子上的銅鈴晃出串清脆調子:「犁要穩,眼要准,莫把稻種當草籽!」

  有漢子抬頭,擦著額頭的汗,笑著打趣道:「將草籽當做稻種,來年也有一片嫩綠嘛。」

  錢老漢梗著脖子,「去去去,你家才種出一片草來。」

  莊稼漢最拿手的技藝便是種糧食,萬不能容忍好好的一畝肥田被糟蹋。

  話音剛落,七八個泥猴似的小子從水渠里竄出來,褲腿還滴滴答答淌著泥水,手裡攥的柳條串著肥鯉魚。

  嘻嘻哈哈跑著玩,「抓到大魚咯。」

  「丹夫子布置的課業寫完了沒。」各家大人追著喊。

  領頭的狗娃做個鬼臉,魚尾巴啪地甩出一片晶瑩的露珠。滿田的笑罵驚起一片白鷺,撲稜稜掠過綠茸茸的麥田。

  春風暖綠,撫慰人心。

  *

  日子安穩平和,梆子的清脆聲拉開稻香村人的一天。

  寅時三刻,巡夜人的梆子聲還懸在霧裡,朱秀兒家的織機已經吱呀呀轉起來。

  梭子穿過經線的脆響驚醒了檐下麻雀,撲稜稜飛到孫家灶房窗台上,孫娘子正把發好的麵團摔得啪啪響,案板震得笸籮里的干辣椒簌簌落紅。

  臉上笑意不斷,「今兒個定要做個新鮮美食給大夥嘗嘗。」

  第一縷炊煙爬上老宋家的馬頭牆。

  春月端著銅盆穿過遊廊,驚見謝承宇趴在廊柱上描紅,欣慰一看,表情瞬間又凝住:「小祖宗,你這是畫的啥喲。」

  謝承宇筆尖一抖,晨露混著墨汁在宣紙上泅出只胖錦雞。

  「我馬上就開始背書!」小昂子連忙擠出一個笑,「春月姑姑,不要告訴祖母哦,這是我們之間的小秘密。」

  春月無奈,「快些背書吧,等會夫子上課檢查,又得打手板了。」

  謝承宇當即目光如炬地背起書來,等春月走後,困意上涌,眼睛一閉一睜,又趴著桌子睡著了。

  辰時正,學堂的晨鐘撞碎薄霧。丹娘子握著戒尺立在門前,看孩子們舉著柳條串的螞蚱、衣襟兜的野莓,嘰喳聲驚飛了樑上春燕。

  「昨日教的可還記得?」女夫子竹杖輕點,滿堂頓時響起參差不齊的誦聲:「清明前後,種瓜點豆,種瓜得瓜,種豆得豆......」

  丹夫子臉上這才有笑容。

  「這告訴我們,要按照節氣播種,也要珍惜糧食,知道嗎。」

  「知道啦!」

  丹夫子笑:「好,我們接著上節課繼續往下講。」

  午時的日頭不知不覺爬上中天。

  日頭爬到鷹嘴崖尖上時,曬穀場石磨盤上已經擺開七八個陶瓮。柳雪梅拎著竹籃挨個分飯食,

  「這碗給巡城的添個醬兔腿,那罐給木匠鋪多盛兩勺臘腸。」

  漢子們連聲道謝,瞧那青瓷蓋碗裡碧瑩瑩的薺菜羹飄著麻油香,光是看著就讓人垂涎不已。

  田壟間也熱鬧非凡,此起彼伏響起吆喝聲,二十幾戶的飯香漫過田埂。

  宋大郎扶著木犁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褲腳早被泥漿染成赭色。林老婆子等人也沒閒著,都在壟間點種。

  田間說說笑笑,一片春意盎然。

  每人心中都對當下生活知足,幹活累時,低頭一看這肥沃的田地,瞬間又幹勁十足,動力滿滿。

  這個季節算是青蛙螺螄的豐收季,小娃們抱著剛摸的螺螄滿地亂竄。

  鮮活的靈氣讓大人們心中欣慰,也不忘說兩句,「多注意這些,一群牛娃子。」

  申時的日頭西斜,染坊新曬的藍布在風裡翻浪。朱秀兒教春桃扎蠟染,滾燙的蜂蠟滴在細麻布上,漸漸凝成鵲踏梅枝的紋樣。「要這樣轉著圈點,花紋更加好看......」

  婦人們忙活一整日,傍晚時分繼續來學著繡花,心中充實滿滿。

  酉時初,晚歸的漢子們扛著農具晃進城樓。孫家漢子褲腿還卷在膝蓋上,露著被亂枝掛花的小腿,不忘從懷裡掏出包野山楂逗哭鼻子的小閨女。

  戌時二刻,城主府前的燈籠次第亮起。謝老夫人教婦人們剪窗花,紅紙屑落在青石板上,像撒了遍地的石榴籽。

  李村長提著燈籠巡到此處,見丹娘子握著《齊民要術》給老農們講輪作,搖頭笑道:「比縣太爺升堂還熱鬧!」

  「可不是嘛。」有人抬起頭來,明晃晃的笑臉比月色還要動人,「丹夫子講的更加通俗易懂,俺們都愛聽。」

  亥時梆子響過三遍,永和城枕著蛙鳴入眠。唯有朱秀兒窗欞還透著昏黃,織梭穿過經線的節奏漸漸遲緩,最終與夜風融為一體。

  宋大郎輕輕擁住她,「秀兒,累了一天了,先歇息吧。」

  朱秀兒溫柔笑著,點點頭。

  *

  本以為生活就像這樣溫馨寧靜下去,直到這日。

  炊煙爬上歪脖子槐樹時,貨郎的銅鈴叮叮噹噹掠過石板路。獵戶家小子追著換糖人,麂皮口袋裡新硝的兔皮撞得嘩啦響。

  「貨郎叔叔,一張兔皮換一支糖畫,可以嘛。」男孩踮腳舉著皮毛,目光灼灼 。

  賣貨郎笑著停下腳步,「換換!當然換。」

  剛從布袋中掏出銅勺,卻在半空頓住,西邊天際漫起詭異的橘紅,二十幾隻寒鴉突然撲稜稜掠過城牆。

  錢老漢的菸袋鍋啪嗒掉在青石板上。佝僂的脊背慢慢繃直,渾濁瞳孔里映出遠山騰起的狼煙。他乾裂的嘴唇哆嗦著擠出幾個字,驚得貨郎的糖勺墜地碎裂。

  「騎兵......是重甲騎兵...在往這邊來!」

  第89章 「千辛萬苦,逃難到此。」……

  銅鑼聲撕破暮色時,趙大牛正蹲在箭樓啃麥餅。遠處山道上騰起的煙塵驚得他喉頭一哽,麥餅碎渣嗆進氣管,咳得眼角泛淚,還是站起身來喊道:「快...咳咳...狼煙!」<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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