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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簡櫻眼神茫然一瞬,下意識接:“爸爸是什麼?”

  陸季嶼笑了,隨著距離的拉近,聲色愈顯低醇:“要不要幫你回憶一下?”

  他低頭,幽深的眸子落在她紅嫩的耳垂上,繼而轉到飽滿的櫻唇。

  兩人的唇只隔著薄薄的空氣,但陸季嶼沒有繼續向前,而是堪堪停在邊界線上:“爸爸是把媽媽視作唯一的人。必須是這樣,才會有小寶寶。”

  簡櫻呆若木雞地看著陸季嶼,承受著他炙熱目光,沒敢動。

  她懷疑他在開什麼自行車,但她沒有證據。

  空氣愈發升溫,喚醒她有些久遠的回憶,讓她倏然想起,他的吻是多麼炙熱滾燙。

  此情此景,如果陸季嶼越界了,她可以對他生氣和控訴。可現在,他偏偏不進不退。

  簡櫻受不住這股酥酥麻麻的熱切,卻又無從反抗,只能委屈地看著他。

  “櫻櫻。”陸季嶼抬手,用指腹摩著她的臉,手心溫度燙得驚人。

  她渾身仿佛過了電一般。

  “再用這種眼神看我,我就忍不住了。”

  這句半是調情、半是威脅的曖昧情話剛落下,就聽得臥室門“咔噠”響了一聲。

  身體幾乎相貼的兩人同時僵硬了一瞬。

  兩人齊齊扭過頭去,只聽微微開啟一條縫的臥室門裡傳來一陣“啪嗒啪嗒”的腳步聲,然後是爬上大床的“咯吱”聲。

  簡櫻和陸季嶼對視一眼,兩人無言片刻。

  陸季嶼頭一回發現,調情雖好,被孩子發現了卻是成倍的難堪和無地自容。

  同樣想找個地洞鑽進去的,還有簡櫻。然而簡櫻更擔心簡安安,她從陸季嶼眼前躲開,輕輕推開臥室的門。

  借著客廳的光,簡櫻看見了床上裹著被子扭動的小身影。

  “安安?”簡櫻柔聲詢問,“你醒了?”

  床上的小身影又扭了扭,依然背對著她,看起來氣鼓鼓的。

  “安安……”

  “我不要爸爸!”簡安安忽然蒙著被子喊了一句,然後嗚嗚嗚哭起來。

  簡櫻心裡一緊,看來她已經聽到了他們剛才的對話。

  可是,她為什麼突然間這樣牴觸“爸爸”了?

  簡櫻也半躺到床上,隔著被子抱住簡安安,柔聲輕哄:“安安,能不能告訴媽媽,你為什麼不要爸爸?”

  簡安安不說話。

  陸季嶼在門口聽到這些,心裡也是晴天霹靂。說好的小棉襖呢?他那麼大一個小棉襖呢!

  看到陸季嶼在門外小心往裡張望,簡櫻拍了拍女兒的背:“如果你不想要爸爸,那我就把他趕出去。”

  她起身,手卻被簡安安握住。

  簡安安從被子裡探出一個頭,眼淚已經濕了一臉。

  半小時後。

  簡櫻離開臥室,回到客廳,揉了揉眉心。

  陸季嶼在廚房燒水,發呆,整個人像一台壞掉的機器。

  簡櫻來到他身後,說:“她哭累了,已經睡著了。”

  陸季嶼背對她,沉默著不說話。

  簡櫻忽然覺得,這對父女在某些地方確實很相似。好不容易安慰好了小的那一個,現在又要來哄大的。

  生活不易,簡櫻嘆氣。

  她替簡安安解釋:“她就是受不了這個打擊。呃……也不能說是打擊,應該是太出乎意料了吧。”

  水燒開的咕嘟聲傳來,一時間,誰也沒有說話。

  陸季嶼委屈又憂鬱地看向簡櫻,像是在控訴:是你說沒問題的,你要安慰我。

  剛才還像個花蝴蝶一樣的陸季嶼,現在用手捶了幾下下心口,顯示出心痛的模樣,讓自己看上去面色更加受打擊。

  簡櫻被看得心虛。

  誰知道,在小朋友的心裡,也有不少的彎彎繞繞。

  簡安安是喜歡陸季嶼的,但那是作為叔叔的陸季嶼。而爸爸這個角色卻意味著很多的思念,也意味著很多委屈。

  剛才睡過去之前,她一直在問:“爸爸為什麼不早點來找我?為什麼找到我以後也要假裝是叔叔?爸爸是不是其實不喜歡我?”

  孩子這些敏感和脆弱,大人若是粗心,往往會覺察不到。

  簡櫻打心底里覺得,這一次確實是她的疏漏。

  “安安說,如果明天早上起來第一眼看見爸爸,她就原諒你。你……”

  簡櫻猶豫,該怎麼和陸季嶼說。其實他住得這麼近,只要一早讓他過來就算是達到看見爸爸的基本要求了。可萬一小傢伙真的要求是第一眼呢?

  她這房子裡只有一間臥室,難不成還讓陸季嶼留下來,和她們共處一室嗎?

  陸季嶼像是看出了她的左右為難,按捺下很想占便宜的心思,說:“你把家裡鑰匙給我一把,然後你就去睡覺。剩下的事交給我。”

  “你真的可以嗎?”

  “難不成,我留下來,和你們睡在一起?”

  簡櫻眼神茫然,呆呆的,也有些乖,嘴裡溢出一聲輕淺的“嗯”。

  陸季嶼先是愣了下,然後從耳尖開始發燙。

  ——“我留下來,和你們睡在一起?”

  ——“嗯。”

  他握拳克制自己,改天,他一定要討回來這個機會。

  第二天,簡櫻是被簡安安搖醒的。

  她醒來先下意識巡視了一圈臥室,發現一切如常,沒有陸季嶼來過的痕跡。簡安安揉著眼睛,沒什麼異樣,大概已經忘記了昨晚睡前自己說的話。

  簡櫻微微鬆了一口氣。

  她抱起簡安安下床,拉開臥室的門準備帶女兒出去洗漱。

  客廳陽台的落地窗半開,清爽的晨風從窗外吹進,陽光灑落在沙發與地面。

  陸季嶼坐在客廳茶几旁的地毯上,一隻腿曲起,一隻腿伸直,前額髮絲微垂,修長的手指正在用一根銀色戳針製作著什麼。

  他手邊的茶几上,擺滿了五顏六色的毛線球一樣的東西。

  當俊美之人氣質優雅地專注於某事某物時,總會讓人生出一種不忍苛責的心情,此時此刻,誰又管他手中那個羊毛氈做成的扁圓東西是什麼呢?

  ——簡櫻忍不住在內心發出這個感嘆時,簡安安也輕輕地“哇”了一聲。

  陸季嶼抬頭,柔和的目光看過來,朝簡櫻和簡安安笑了笑。

  簡安安嘟了嘟嘴,走過去,蹲下來盯著陸季嶼手中那深灰色的扁圓東西問:“這是什麼?”

  “一條鯽魚。”

  簡安安嘴巴張得能塞得下一隻雞蛋。

  等她努力接受了這個現實時,不由得評價道:“好醜。”

  陸季嶼說:“我還沒有做完。做完了以後就不醜了。”

  “我不信。”

  陸季嶼早有準備,他將一組新的工具拿出來,放在簡安安眼前:“我如果教你,你能做得更好?唔,我猜你肯定不行。”

  被看扁的簡安安鼓了鼓腮幫子:“那你教我。”

  於是,陸季嶼帶著簡安安開始挑選不同顏色的材料,然後各自在一塊泡沫板上把材料用戳針戳出緊實的形狀。

  兩個人腦袋抵著腦袋,很快就忙得熱火朝天。

  簡櫻覺得好笑,本來她想讓簡安安先吃飯,但看女兒認真投入的模樣,便也決定不打擾了。

  陸季嶼應該是連夜找到的這些東西,也不知道他睡過了沒?

  簡安安一開始並不熟練,而陸季嶼手的速度很快,把她看得眼睛都直了。

  陸季嶼做的是鯽魚,簡安安就決定做一條金魚。她剛好做過金魚的紙藝造型,於是跑到電視櫃前拿下那隻紙藝金魚,放在手邊對照。

  終於,過了小半天,陸季嶼的鯽魚和簡安安的金魚都完成了。

  簡安安爬起來,激動地去拉簡櫻的手:“媽媽,你看我和爸爸誰做的好?”

  簡櫻一愣,陸季嶼也是一愣。

  簡安安叫“爸爸”了。

  如此猝不及防,但確實發生了。

  陸季嶼臉上浮現喜色,迅速抱起簡安安,柔聲道:“爸爸怎麼會有安安做得好呢?爸爸是之前就做過,安安是今天剛學的,所以無論如何都是安安更棒。”

  簡安安被誇得暈暈乎乎,臉上的笑藏不住。

  陸季嶼趁機誘哄:“安安再叫一聲爸爸好不好?”

  簡安安眼珠子滴溜溜轉了轉,不說話。

  “爸爸做的鯽魚,打算掛在給安安買的新書包上。從此以後,爸爸就是安安的掛件,會一直陪著安安,一直聽安安心裡的願望。”

  不知道是這番話里的哪一點打動了簡安安,她忽然埋進陸季嶼的脖子裡,悶悶叫道:“爸爸。”

  簡櫻扶額,母女兩個竟然都是被一條鯽魚給騙進鍋里的。

  既然陸季嶼獲得了簡安安的承認,那麼簡櫻便事不宜遲,遞交了那家雙語幼兒園的入園申請。<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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