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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孤影突然冒出來,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

  林映雪瞪了他一眼,認真地對玄女道:「別理他,你做到了你應該做的,我為你感到高興。你還記得我曾經說過——寒星,無論你做什麼,我都支持你。」

  玄女抹淚,很快振作起來:「我會給你們投胎到好人家,下輩子,你們可以平平安安做一對神仙眷侶……」

  「誰要當人族了?問過我的意見了嗎?」孤影沖玄女白眼,他頓了頓,繼續道:「不過,看在你替我除掉江宴那個壞傢伙的份上,我就勉勉強強答應你吧。」

  玄女破涕為笑:「……狗東西。」

  「看來娘娘的計謀成功了,我果然沒有信錯人。」玉衡仙君的幻象出現在玄女面前。

  玄女微微一笑:「你自由了。下一世,你會擁有屬於你自己的人生,娶妻,嘗遍人間喜怒哀樂。」

  「沒有你,自由於我,沒有意義。」

  玄女垂下眼眸。

  「等你忘卻一切,就會有新的開始。」

  盛懷音點燃線香找到玄女時。

  「神不會被遺忘的,我會為你昭雪,讓天下感恩神的榮光。」

  玄女的心中驀地一慟。

  她心中生出牽掛,有了私心,不願歸於虛無,想要留痕於天地。

  有朝一日,神也有求人的時候。

  這一次,她沒有回絕。

  *

  若干年後。

  青蓮山榕樹下,繫著兩個鞦韆。

  鞦韆用粗麻繩和木板簡單綁成的,推動起來會發出輕微的吱呀聲。

  女孩坐在鞦韆上,雙手緊緊抓住繩子。

  男孩用力推了一把,鞦韆盪起來了。

  女孩笑聲清脆。

  九天玄女在暗處揮一揮衣袖。

  一陣大風從遠處吹來,如無形的手推著男孩向前走。他不由自主地邁了幾步,坐到了旁邊另一個空著的鞦韆上。

  「銀月,你怎麼也坐上去了?」女孩轉過頭,好奇地看著男孩。

  叫銀月的男孩也有些驚訝,撓了撓頭:「我也不知道,剛才那陣風好像推了我一下。」

  「坐穩了。」九天玄女在暗處低語。

  隨後風起,兩個鞦韆同時盪了起來。

  「怎麼回事?風在幫我們盪鞦韆嗎?」女孩緊張又激動。

  「阿雪,抓緊了!」銀月大聲道。

  兩個小朋友雙手緊緊抓住繩子,鞦韆盪得越來越高。慢慢地,他們習慣了風的速度,逐漸興奮起來。

  「風再大一點!再大一點!」銀月張開雙臂。

  鞦韆盪得越來越高,衝破樹梢,飛向天空。阿雪和銀月的笑聲隨著鞦韆的起伏在空中迴蕩。

  阿雪低頭看了看腳下,地面已經變得遙遠,樹木和草地仿佛都在旋轉。

  「銀月,我們是不是在做夢?」阿雪大聲問道,聲音被風吹得有些模糊。

  銀月大聲回應:「你說什麼?」

  「我說——銀月是個大笨蛋!」

  「什——麼——」

  歡笑聲迴蕩在整個青蓮山。

  這時,背後傳來咳嗽聲。

  「你們逃課到這裡,就是為了做這麼危險的事的?」

  一個青衣男子站在榕樹後面。

  「糟了,是夫子!」阿雪大驚失色。

  玄女收手,風變得柔和,鞦韆的擺動漸漸平穩下來。

  二人順勢從鞦韆上下來,態度誠懇:「對不起,我們錯了……」

  青衣男子是玉衡仙君轉世,阿雪和銀月是林映雪和孤影的轉世,他們分別在青蓮學堂任教和念書。

  「逃課是誰出的主意?」

  二人互相看了一眼,默不吭聲。

  「不說?功課加倍!」

  銀月靈光一現。

  「是……是風!」

  阿雪反應過來,應和道:

  「對,是風叫我們過來的!」

  九天玄女忍俊不禁。

  好傢夥,鍋扣我頭上。

  罷了,的確是我欠你們的。

  背鍋就背鍋吧。

  出乎意料的是,青衣男子竟然信了。

  「既如此,暫且就放過你們,回去吧。」

  「是!」

  銀月拉著阿雪快速跑開。

  青衣男子走到鞦韆跟前,擺弄著吱呀的木板,喃喃自語:

  「木板壞成這樣了多危險,真不讓人省心,趕明兒得換兩個新的。

  ——風啊風,你也是,還陪他們鬧,也不讓人省心。」

  玄女心中駭然。

  他……是在對我說嗎?

  不,轉世投胎,不會再有前世記憶。

  大概是個將風當做人的痴者罷了。

  永生不是榮光,而是枷鎖。為了拯救蒼生,萬年來他心甘情願作繭自縛。

  轉世為人,不妨為最好的去處。

  她想放他自由。

  *

  玄女再次踏入織夢幻境,四周一片寂靜。她在乎的靈識都已轉世,她看不到其他執念。

  她試圖尋找熾幽的虛影,哪怕只是一縷幻象。

  然而,四周空無一物。

  玄女的眼中閃過一絲黯然。

  也對,熾幽本就沒有靈識,而是由人族的戾氣所化,無形無質。

  等等。

  人族的戾氣……

  人族幾萬年征戰殺伐的戾氣凝成魔息,魔尊熾幽是人族千萬年來最深的孤獨所化。

  人族的戾氣還會再生,人族永遠都有孤獨的靈魂。也就是說,總有一天

  ——魔尊熾幽會捲土重來。

  *

  青衣男子走進青蓮學堂。

  「今天是我給你們上的最後一堂課,明天會有新的教書先生過來。」

  學生們一片嗚呼。

  「夫子,你為什麼不教我們啦?」

  「夫子,你要去哪裡?」

  青衣男子咳嗽兩聲:

  「我過了青蓮門的考核,準備去做一個修仙弟子。」

  學生們瞬間歡呼。

  「哇,夫子你可太厲害了!」

  「為你感到驕傲!」

  阿雪:「夫子,你為什麼要去修仙啊?」

  銀月:「修仙很苦吧?」

  「對,很苦,但我心甘情願。」

  「為什麼呀?」

  「因為我想——拯救天下蒼生。」

  他在榕樹下挖出了一本書,那是他的前世玉衡仙君寫下的,上面記錄了他作為玉衡仙君時的所有事跡。

  玉衡仙君在書里提到,若他是作為人族看到了那本書,證明他和玄女的謀劃成功了。

  而人族的戾氣不會止,魔尊熾幽早晚都會捲土重來。

  他的任務就是要重新修道成仙

  ——再次成為九天玄女的一枚棋子。

  天道循環,周而復始。

  第74章 結局三:落子有悔

  【達成結局三:落子有悔】

  昔日棋局,玄女落錯一子,下意識想要撤回,被玉衡仙君的手指按住。

  「哎——落子無悔。」

  如今,玉衡仙逝,無人再做那歸正玄女之人。

  於是——

  恢復記憶的剎那,玄女一把推開黑影。

  「你放屁!!!!」

  這是玄女第一次說出粗鄙的語言。

  她渾身顫抖,急促喘息,咬緊牙關,拼命將黑影灌輸的記憶驅逐腦海。

  「都是我乾的?開什麼玩笑?我讓他們一個一個的送死?就為了那幫人——那幫稍微被別人煽風點火就來質疑我的人???你在說什麼混帳話?!!不是我謀劃的,我根本就不知道這回事兒。你是哪裡來的魔障?熾幽死了,你便來侵蝕我的意志,是不是?你企圖讓我相信你,這一切都是我乾的。你想讓我愧疚,你想讓我跟你同流合污?門都沒有!!」

  黑影無動於衷,任由玄女發泄脾氣。

  玄女漸漸平緩,眸中怒火未熄:「你不滾,是吧?信不信我殺了你?不,你不怕死,你本身就是要死的。你別忘了,我跟你可是有同樣毀天滅地的能力。你要是再逼我信你那套說法,我就讓三界生靈塗炭!!!」

  玄女冷然拒絕黑影的融入,身影一轉,如風般消散於虛空。

  主「善」的玄女在世間徘徊,她陷入無限的悔恨與不甘。

  為了拯救天下蒼生,她獻祭了她的金蘭、摯友、愛人。

  她甚至都沒有來得及和他們好好告別。沒有跟熾幽告別,沒有跟玉衡告別,沒有跟林映雪告別。

  還有好多未說出口的話。

  就為了那些與她毫不相干的人族。

  神魔大戰落幕,神明完成使命,漸漸被人族遺忘,主「惡」的黑影煙消雲散。

  主「善」的玄女身軀逐漸透明,瀕臨消散之際,她握緊了手中的青色晶玉。

  就在魂飛魄散的剎那,她如魔尊熾幽那般,以晶玉重塑己身,化作不滅之體。

  她心有不甘,想要再見魔尊熾幽。

  ——那個由人族戾氣與孤獨孕育而生的存在。

  她深知,人族的戾氣會春風吹又生,永不停息,魔尊熾幽終將捲土重來。<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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