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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鶴安一把奪過盛懷音手裡的帕子。

  「哎——小氣吧啦的。」

  她雖責怪,但眼裡含笑,俯視這靈劍山的風光。

  自己掉淚沒用,要讓別人也掉淚。

  *

  客房裡,沈淑容被臨溪師兄剛才那番話震撼到了。

  他說什麼?他說他要帶我走,要娶我為妻?

  我……我要做燕州未來的州主夫人了嗎?

  幸福來得太突然了吧!

  不是,這是真實的嗎?我不會在做夢吧?

  她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

  竟然不是夢!這是真的!

  見她一直沒有回應,沈臨溪輕聲問道:「怎麼了?」

  「你……我……」沈淑容再次激動得語無倫次,「為……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

  「你為什麼……喜歡我?」

  「……喜歡一個人需要理由?」

  沈淑容傻笑。

  「所以……你願意嗎?」

  「我……我得去問問盛姑娘……」

  沈臨溪急了,微微動怒:「你願不願跟我走,需要遵循她什麼意見?」

  「我……我之前答應過盛姑娘……」沈淑容的聲音越來越小。

  「你的人生應該你自己做決定。」沈臨溪冷冷道。

  沈淑容微微一怔。

  我的人生……我自己決定……

  思考了片刻,她不自信地開口道:「……臨溪師兄,你是認真的嗎?」

  沈臨溪的目光溫柔似水,直勾勾地凝望著她:「自然是真的,你不信我?」

  她睫毛輕顫,羞澀地低下頭,「怎會不信呢……只是我……」

  只是我一時難以置信。沈淑容心想。

  「今晚何時走?」她又問道。

  「今晚亥時,我在靈劍宗西門等你。」沈臨溪篤定道。

  沈淑容眉眼含笑,「那我去……知會盛姑娘一聲!」

  沈臨溪輕輕點頭,面色溫和。

  沈淑容歡喜雀躍地離開客房。

  望著她離去的背影,沈臨溪微微眯眼,露出一抹譏諷的笑。

  *

  理事堂的西北角有一汪不大的池塘,水光清澈,不同顏色的錦鯉在水中輕盈如飛燕掠水,悠然自得地來回穿梭。

  盛懷音蹲下身來,輕巧地伸出手,指尖觸碰到水面的一剎那,水波輕輕蕩漾開來,泛起層層漣漪。

  池塘中的錦鯉並沒有被驚擾,反而朝她所在的方向游去,在她的周圍慢慢聚攏,嗷嗷待哺。

  她將溫長老那裡討來的餌料撒入水中,每一粒餌料都激起一圈圈細微的波紋。

  魚兒們紛紛歡躍起來,有的快速游向餌料,有的則巧妙地繞過其他魚群,試圖從縫隙中搶得餌料,池塘好生熱鬧。

  「因為對魔族的不信任,任何動物都不能在青蓮門出現,已經很久沒在除妖門派見到如此生動活潑的錦鯉了。」沈鶴安靜靜注視著池塘。

  「據說這池塘的水是天界瓊華宮聖水,能夠淨化妖心,讓生靈永遠是生靈的樣子。」盛懷音開口道。

  沈鶴安將一塊扁平的石頭用力扔出,只見石頭如同蜻蜓點水般掠過湖面,幾次跳躍後消失在碧波蕩漾的水面上。

  「只要除去那個孽障,便可讓世間生靈恢復原狀了。」他淡淡道。

  池塘邊的大樹樹影搖晃,陽光被層層疊疊的樹葉過濾,漏到他身上形成輕輕搖曳的的光暈。

  忽而一聲叫喊劃破了寧靜。

  「盛姑娘——」

  只見沈淑容隔著老遠呼喚盛懷音,她興沖沖地跑上前,剛想對盛姑娘說點什麼,見沈鶴安也在,欲言又止。

  沈鶴安會意,與沈淑容打了個照面便離開此地。

  看向盛姑娘,沈淑容一時不知如何開口。在來之前,她曾經答應過盛姑娘要一起去歲寧城向州主匯報,可此時她打算臨陣脫逃。

  猶豫了半天,她決定以委婉的方式作為開頭:「盛姑娘,你覺得人生能自己做主嗎?」

  盛懷音眼前一亮,捧起她的雙手:「你也這麼覺得?」

  啊……啊?沈淑容愣住了。

  「沒想到你與我想的一樣!真是太好了……」

  沈淑容到了嘴邊的話硬生生咽了下去,決定先聽盛懷音說。

  盛懷音繼續道:「人生就應該自己做主,尤其是女人!你也發現了吧,現在這世道,女人地位低下,沒有繼承權也沒有話語權,就連自我的思想都要被人影響甚至被剝奪,難道不是很慘嗎?」

  「女人……」慘嗎?沈淑容從來沒有考慮過這些問題。

  「你也這麼認為,對吧!為什么女人就得聽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去嫁一個自己根本不了解的甚至素未謀面的男子?為什么女人就得依附於男人,將話語權、繼承權都讓給他們,自己卻只能相夫教子?為什么女人的一生就只能是盼著嫁個好夫君,守著那一畝三分地的宅院呢?」盛懷音滔滔不絕。

  這些話對沈淑容的衝擊力太大了,她大腦一片空白,怔怔地看著盛懷音。

  她想起了沈臨溪。她想嫁給他都是受家裡人的觀念影響,她自己願不願意她都分不清了。

  「這是自古以來流傳下來的規矩……」沈淑容喃喃。

  盛懷音篤定道:「規矩都是人定的,若不再試用,那就打破它。」

  「怎麼打破……」

  盛懷音拿出懷裡的梧桐葉,葉子在陽光的照耀下散發出金燦燦的光芒。

  「男人能幹什麼,女人就能幹什麼。」

  男人能幹什麼……女人也能幹什麼……

  「女人……也可以做官嗎?」沈淑容小心翼翼。

  「只要有那個本事,又有何不可?」

  「女人……也可以帶兵打仗嗎?」

  「自然可以。」

  「女人……可以說不嗎?」

  「當然。」

  沈淑容的眉頭微微一動,仿佛她那泛起漣漪的內心。

  「可是,我們人微言輕,怎麼讓世道聽信於我們的想法?」

  盛懷音望著池塘出神:「——那就成為在這個世道舉足輕重的存在。淑容,我需要你的幫助。」她篤定地看著沈淑容。

  沈淑容的眼裡充滿了疑惑。

  盛懷音繼續道:「我父親病危,弟弟盛懷遇與魔族勾結,可我不是除妖師,無法與魔族抗衡。在我替女性爭取權益之際,需要一個強大的除妖師在我身邊助我掃清障礙。而那個人,我希望是你。」

  沈淑容的嘴唇微微開啟,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內心五味雜陳。

  「我曾經見過一個少女在花一般的年紀被父母以世俗的觀念被道德綁架致死,也見過遍地是女嬰的棄嬰塔。女人憑什麼從來都是被選擇、被定義、被欺凌?權力、金錢、地位,男人可得,女人為何不可得?這世間的道義,我希望是能者勞之,而不僅僅是男者能之。淑容,我們身為女性,若不為女性吶喊,又有誰能將她們從牢籠中解救出來?她們需要我們。」

  沈淑容的心中泛起層層漣漪。這些話如同石頭投入靜水,激起的不只是水面的波動,更是內心的震盪。

  她開始有些迷茫。至少,她需要先坦白。

  「盛姑娘,」沈淑容艱難開口:「我不知該如何是好……」

  「怎麼?」

  「剛才臨溪師兄向我表明了心意……」

  沈臨溪?表明什麼心意?盛懷音不解,她決定繼續聽沈淑容說。

  「他說他的心裡有我,今晚帶我走,他會娶我為妻。」

  什……什麼?盛懷音的心在那一瞬間像被重錘猛擊。

  沈臨溪他什麼意思!他要幹什麼?

  就因為自己曾說了一句想將沈淑容留在歲寧城為我所用,他便想以成親的名義跟我搶人,束縛這麼優秀的除妖師嗎?

  她攥緊的拳頭又緩緩鬆開,理智像尖刀一般凌厲地切過情緒的亂流。

  「那你是怎麼想的呢?」盛懷音問。

  沈淑容咬唇:「我……」她欲言又止。

  盛懷音沒有戳穿沈臨溪的渣男行徑,她知道,沈淑容是無辜的,她有權選擇自己要過怎樣的人生,不能因為自己的思想而束縛沈淑容。

  「今晚何時走?」

  「今晚亥時,他在西門等我。」

  原來如此。盛懷音波瀾不驚,「今晚亥時,我與將士們在東

  門等你。是選擇他還是選擇我,就看你自己了。我尊重你的一切決定。」

  沈淑容瞪大了雙眼:「盛姑娘……」

  她的內心充滿了掙扎與矛盾,實在不知應該做何選擇。

  只聽得身後一個聲音響起:

  「大膽往前走吧,無論你做何選擇,青蓮門永遠是你的家。受了委屈吃了虧,就回青蓮門。」

  她轉頭看去,竟是沈鶴安。

  「抱歉,不小心偷聽了你們的談話。」沈鶴安笑道。

  沈淑容笑了笑,這已經無傷大雅了,因為他剛才說了一句那麼溫暖的話。

  「我能考慮考慮嗎?」沈淑容小心翼翼。<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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