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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錢少是一回事,若身無品級,地里的莊稼,給他帶不來幾個大錢。要在農桑上鑽研下苦功,這更是一條艱難曲折的路。

  畢竟從有史書記錄起,為了吃飽飯,在土地莊稼上折騰的人不少,至今沒折騰出個名堂。

  一場大雨,一場乾旱,一場蟲害,辛苦勞作,變成了竹籃打水一場空。

  要是寧毓華成為朝廷的勸農官,戶部下的戶部司掌農田的官,就不同了。

  州府的勸農官由知府縣令兼任,且大齊有規定,為了避免徇私舞弊,官員不得回到家鄉任職。戶部司掌農田的官,也只是在京城統籌天下農田,與鑽研地里的莊稼是兩碼事。

  稻穀至少要八月中旬以後才會成熟,寧毓華出孝後,錢夫人肯定會催他進京。只怕他看不到糧食收成了。

  寧毓承盯著面前的稻穀,道:「大哥,我有個辦法,不一定成。」

  寧毓華頓時雙眼放光盯過來,急迫道:「什麼法子?」

  「大哥,像是這樣......」寧毓承小聲說了一通。

  寧毓華聽得頻頻點頭,皺起的眉雖未完全舒展,到底輕鬆了幾分。他拍了拍寧毓承的肩膀,一躍起身,道:「天氣熱了,走,我們回去吃冷淘!」

  次月,寧氏孫輩出了孝。他們並無什麼改變,只將身上的麻服,換成了素淨的衣衫。上學的回到明明堂,寧毓華與周氏,則要前往京城。

  錢夫人雖捨不得孫兒,還是早早替寧毓華收拾了一堆行囊。誰曾想,在啟程的前兩日,寧毓華稱頭暈,腿腳無力,病倒在

  床。

  生病不便趕路,啟程的日子便往後挪,待他病癒之後,再啟程回京侯官。

  誰知,寧毓華這一病,纏綿許久都不曾好。錢夫人周氏急得不行,到處尋醫問藥,寧毓華始終稱手腳發軟,有氣無力。

  待到田中的稻穀收割後,寧毓華總算開始好轉。

  錢夫人長長鬆了口氣,平時不大信佛的她,在府中的小佛堂,念了半天的經。

  寧氏與夏恪庵官田收穫的稻穀,待曬乾之後稱量過,較之天氣差不多的去歲,每畝多收成了約莫二十斤左右。

  二十斤聽上去不算多,對提高田畝產量非常困難的大齊,甚至是歷朝歷代來說,稱得上是巨大的增長!

  夏恪庵當然不會放過這一個表功的機會,寫了摺子進京。不過他很是謹慎,照著寧毓承的建議,將增產的緣由細細道來。換種種植的優點與缺點。將會出現的問題,都詳細說明,且當前還不能大力推廣,還要有待進一步鑽研。

  他在摺子中,不遺餘力誇讚寧毓華,向陛下懇求,破例恩准寧毓華為戶部司掌農司的郎中,駐江州府親自試驗農桑。

  這邊,錢夫人見寧毓華似乎沒有啟程回京的動靜,她不禁起了疑,來到寧毓華與周氏住的松雲院詢問究竟。

  一進院門,錢夫人就覺著氣氛不對,僕從們都遠遠避開。西邊屋子暖閣中,傳來周氏壓抑,隱隱的哭泣。

  錢夫人臉色微變,她也沒喚人詢問,只加重了腳步聲,喊了聲「小郎。」

  暖閣內的哭聲驟停,寧毓華很快走了出來,略微緊張地見禮道:「阿娘來了。」

  錢夫人嗯了聲,她加快腳步,穿過庭院走上台階,仰頭打量著寧毓華,問道:「出什麼事了?」

  這時,周氏也走了出來見禮,眼睛通紅,一看就是哭過。

  錢夫人神色愈發嚴肅,抬腿進了屋。她在上首坐下,對著跟著進屋的兩人,沉聲道:「老大,你說吧,究竟出了何事。」

  寧毓華下意識看了眼低著頭的周氏,暗自苦笑了聲,將事情的緣由說了,「阿娘,我打算留在江州府,以後從事農桑。」

  錢夫人聽罷,坐在那裡一動不動,她並未說話,臉色由紅轉為青白,抓緊衣襟呼吸急促,一口氣沒上來,暈了過去。

  第107章 ……

  太陽躲進厚厚的雲層中,天氣悶熱,逼仄,讓人心煩意亂。

  微弱的光透過明瓦照進來,屋內仍舊昏昏暗暗。錢夫人靠在竹塌軟囊上,臉色仍然蒼白,雙眼直直望著某處,許久都沒作聲。

  寧毓華看著錢夫人的剪影,心莫名地難受,他上前兩步,在竹榻邊蹲下,帶著祈求喊了聲阿娘。

  錢夫人終於轉過頭,目光掃過屋內立著的幾人。從寧悟昭,周氏,最後停留在了寧毓華身上。

  「大郎,這些年,我從沒說過你一句重話。世人皆知,我拿你當眼珠子,當命根子看。」

  寧毓華鼻子一下發酸,聲音止不住哽咽:「阿娘待我的好,莫說我這輩子,下輩子都還不起......」

  「別說來世。」錢夫人抬手,打斷了寧毓華要說的話。

  「別說來世,來世,你我別再做母子。真要有牽連,你做女,我做男!」

  錢夫人的淚控制不住靜靜流下來,寧毓華心像是被刀割一般難受,他極少見到錢夫人流淚,除去她實在傷心透頂時。

  周氏忍不住跟著垂淚,寧悟昭站在那裡,有些無所適從,勸道:「你也別哭了,大郎已經長大......」

  錢夫人只一眼掃來,寧悟昭立刻知趣閉上了嘴。

  自從他從京城辭官回江州府後,除去家事,錢夫人不僅不同他說話,連正眼都不看他。

  錢夫人嫌棄他沒出息,寧悟昭雖生氣,從未與她發過脾氣。

  崔老夫人曾對他說過,他辭官回江州府,本就是沒出息。錢夫人未曾直言指出來,還不許她在心中想一想,就是欺人太甚了。

  寧悟昭當然不敢欺負錢夫人,久而久之,大房一切都由錢夫人做主,他只做富貴閒人。

  如今對寧毓華的前途大事,寧悟昭同樣說不上話,雖認為寧毓華的選擇沒錯,老實地選擇了退後一步,不再吭聲。

  寧毓華懇切地道:「阿娘,夏舅父已經寫了摺子進京,我得了戶部司的差使,還能留在江州府,讓小郎也能在阿娘身邊長大,這是最好不過的事。阿娘,你莫要難過了,我肯定能做出一番事業來。」

  「放你的屁!」錢夫人怒罵道。

  寧毓華從未見過錢夫人如此口不擇言罵人,被罵得一下愣在了那裡。

  「夏舅父寫了摺子給陛下,陛下就將差使給你了?你以為朝廷的差使,隨便你寧氏夏氏安排?再說,地里拋食,從來就不是什麼好營生!種地的如是,管農桑的官員亦是如是,莊稼多收了兩斗,聽上去風光,到底是泥腿子,半點權勢都撈不著!」

  夏夫人神色幾近猙獰,眼淚不斷滑落,她好似仿若未覺。

  「你從未弄清楚,你身為男兒,能出仕做官,究竟有多幸運!你卻不當回事,從未當回事,做父親的不當回事,做兒子的也不當回事,你們都是得了便宜還賣乖,都不是好東西,都不是好東西!」

  寧悟明連累著被罵,哼了聲,縮著脖子不敢還嘴。寧毓華只怔怔望著錢夫人,心頭滋味萬千。

  錢夫人要強,到明明堂做事之後,她整個人,仿若新生,一下年輕了十歲不止。

  「我想做官,我想掌大權,我想要入朝拜相,我想要站在高處,俯瞰眾生!」

  錢夫人流著淚,毫不避諱道出她的雄心壯志。

  「可是,我是婦道人家,你們男人哪怕再混帳,再沒出息,再愚蠢,都不肯讓道。你們占著高位權勢,卻渾不在意。你身為我的兒子,卻要自行避退,說到底,你只是你阿爹的種,我錢禧韞,白生了你!」

  錢夫人說到傷心處,已泣不成聲。待喘勻了氣,她取出帕子擦拭掉臉上的淚,聲音沙啞,卻平靜地道:「大郎,你長大了,有自己的主張。我勸不了你,也管不了你。你也莫來忽悠我,盼著我能諒解。你自去做你的事,我不會再管你,以後,我不想見到你,你莫再來我面前,我不是跟你置氣,也不是要挾你。話盡於此。」

  說完,錢夫人起身下榻,寧毓華下意識伸手去攙扶,錢夫人側身讓開,挺直背,目不斜視走了出去。

  寧毓華手落空,望著錢夫人頭也不回離開的背影,失落又難過。寧悟昭嘆息了兩聲,想要安慰兩句,卻又不知如何說,拍了拍寧毓華的肩膀,跟著離開。

  周氏抬手拭淚,眼睛通紅看著寧毓華,帶著哭腔道道:「大郎,阿娘如此傷心,都不要認你這個兒子了,難道你還想著,要留在江州府?」

  寧毓華背光立著,整個人木然望著屋外。屋外下起了雨,雨滴從稀疏滴答,轉瞬間就下得密不透風。

  「阿圓,我不知道。不過,阿圓,我會好生想想,先前與你說過的話,你也要好生想想。」說罷,寧毓華走了出去,衝進了雨霧中。

  先前寧毓華告訴她,他不會納妾,餘生只守著她一人,但是他無法照著她的想法回京城。且他就是做官,說不定也會外放,她若是不跟著他到任上,他們夫妻也會面臨著分別。

  京城是她的家,江州府是他的家。她可以帶著小郎時常回去遊玩,住上幾個月也無大礙,這是他唯一能為她做的事。<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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