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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曉雪凝視著余凱琳。“我中午就跟你分析了,她可能有些不正常,現在看來果然如此。這種人的心態和想法跟一般人不同。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維去判斷她的舉動。”

  “那你覺得她這是怎麼回事?”

  孟曉雪低頭思索,半晌後抬起頭來。“我看她剛才的表現,就像是在吃醋一樣。”

  “什麼?”余凱琳感到啼笑皆非。“吃醋?我們都是女人,她吃什麼醋?”

  孟曉雪擺了下手。“不是那種意義的吃醋。我的意思是,像她這種深居簡出、性格孤僻的單身老姑娘,在看待某些事情的時候,可能會非常偏執。比如說,她希望她是你唯一的朋友。而不願你再結交別的朋友——如果你沒有如她所願的話,她就會很生氣。”

  余凱琳聽孟曉雪這樣一說,想了起來——租房子的第一天,韋雋說,她沒有多少和別人接觸的機會,希望能和自己成為好朋友:而當時自己順著她的意思說有種孤獨感,身邊也沒什麼朋友……難道,她現在看到自己和孟曉雪在一起,竟會把這當成一種背叛?

  呆了半晌,余凱琳吶吶道:“確實……有你說的這種可能。”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你最好和她保持距離。”孟曉雪嚴峻地說,“對這種乖僻、喜怒無常的人只能敬而遠之。”

  余凱琳望著那一盤油炸餅,為難地說:“可是,並不是我要主動和她接觸呀。你瞧,她不時就會送上一些食物、小點心之類來讓我品嘗。我如果不接受,她又會覺得我不領情:但接受的話,那不就意味著和她的關係近了?”

  孟曉雪也望向那黃燦燦的油餅,不禁撲哧一笑。“不知道這回的油炸餅又會是什麼怪口味。”

  余凱琳說:“要不咱們一人嘗一個?”

  孟曉雪和她對視幾秒,憋著笑說:“好吧,我還真有點好奇。”

  余凱琳從盤子裡拿起兩個餅子,遞了一個給孟曉雪。兩人盯著那油餅看了幾秒,同時咬了一口。

  孟曉雪細細咀嚼著。“我覺得……這味道還好吧,沒有太難吃呀。”

  “確實。”余凱琳說,“比較起那天的肥腸蓋澆飯和加了奶油的清茶來說,這個味道還算是正常的。”

  “就是油太多了點,吃起來有點悶。”孟曉雪又咬了一口,看到了油餅里包的肉餡。“還有……這個肉的味道怪怪的,我怎麼吃不出來是什麼肉啊?”

  “嗯……肉微微有點腥味。”余凱琳說,“可能是羊肉吧。”

  “不像。”孟曉雪搖著頭說,“羊肉的顏色沒這麼紅。可要說是牛肉的話,口感又不對。”

  這時,余凱琳已經停止吃油炸餅了。

  孟曉雪說:“這肉……不會是不新鮮吧。”

  “我也不知道。”

  “算了,咱們別吃了。”孟曉雪把剩下的油餅放回盤子裡。“不管肉是不是真有問題,反正心裡已經不舒服了。”

  余凱琳望著那滿滿一盤油餅,犯了難:“還有這麼多,怎麼辦啊?”

  孟曉雪說:“倒掉唄,這種來歷不明的肉做成的油餅,吃了之後不定會出什麼問題呢。”她端起盤子,走到垃圾桶旁,踩住開關,將整盤油炸餅全都倒了進去。

  “哎……”余凱琳覺得畢竟是人家的一番心意,有些不忍,但還沒來得及阻止,就已經被倒掉了,只好作罷。

  孟曉雪的一隻手上沾滿了油,對余凱琳說:“我先洗澡了。”

  “好。”余凱琳站起來,“我給你找條睡裙吧。”

  孟曉雪接過余凱琳遞給她的一條粉色睡裙,走進衛生間。

  第九節

  韋雋回到自己那邊,帶著滿臉慍色重重地坐到沙發上,雙手交叉。

  幾分鐘後,她拿起遙控器,將電視機打開——一個形象猥瑣的老男人在主持一檔娛樂節目——看得她噁心。其實也不怪這電視節目,現在所有的東西都令她心生厭惡。她用力地摁了一下遙控器的電源鍵,將電視關閉,把遙控器狠狠地丟到一旁。

  她討厭自己的安排被人破壞,卻又無處發泄,這種有氣無處撒的滋味令她無比煩躁。

  突然,韋雋想到一個問題——那女人只是來玩一會兒的嗎?她今晚不會是要住在這裡吧?她們的關係有這麼親密嗎?她(余凱琳)不是說她沒什麼朋友嗎?耍我?

  她越想越生氣了,兩排牙齒格格地磨蹭起來。胸中一團無名火在熊熊。

  我得確定一下——她想道。朝衛生間走去。

  韋雋這邊的衛生間和余凱琳那邊的衛生間只有一牆之隔——這種結構本來修房子的時候不是這樣的,後過了韋雋的親手改造。

  這是她的一個重大秘密——曾經住在這裡的房客無一人知曉。

  韋雋走到衛生間的牆邊,拉開面前的壁櫃,將用做掩飾和遮擋的各種沐浴露、洗髮液拿開,露出一塊被橫板隔斷的透明玻璃。

  從這塊玻璃看過去,余凱琳那邊的衛生間一覽無遺——而從那邊看的話,是一塊大鏡子。

  這塊特殊的單面透光玻璃,像一張寬幅大紙,書寫並記錄著韋雋無數次卑劣的經歷。

  幾乎每一晚,韋雋都會定時守在這裡,像欣賞電影一樣將對面衛生問里的人的一舉一動盡收眼底,獲得莫名的滿足和變態的。

  前面幾晚上,余凱琳一成不變的洗澡動作她有些看夠了,今晚正好換個新鮮的。

  她開始期待孟曉雪今晚能留下來了。

  她沒有失望。

  十多分鐘後,孟曉雪拿著一條粉色睡裙走進了衛生間。

  韋雋的情緒變得起來,呼吸也開始急促了。

  我要看看這婊子有沒有什麼特殊的癖好——全都展現出來吧,最好一絲也不要保留。

  在韋雋的注視下,盂曉雪了身上的所有衣服,露出年輕而的胴休。她走到淋浴器下,旋開開關,花灑里數股細小水流。

  待水溫調節合適後,孟曉雪閉上眼睛站在花灑下,溫暖的水流從她的頭頂傾瀉而下,從上而下地沖洗著她。孟曉雪用手指梳理著披肩的長髮,然後用手抹掉眼前的水,拿起旁邊一個玻璃小台子上的洗髮辱,擠了一些在手心,抹在頭髮上,開始洗頭。

  韋雋看了幾分鐘,有些失望——孟曉雪洗澡的過程平淡乏味,沒有她期盼的某些精彩看點。漸漸地,那邊浴室的霧氣使鏡面模糊起來,令她不怎麼看得清了。但她並不打算放棄,把臉湊近了些,睜大眼睛,像是非要看出個名堂不可。

  突然,那一邊的孟曉雪像是猛地感覺到了什麼,她顯得一驚,然後雙手護住上身,惶恐地左右張望。

  韋雋也感到驚愕無比——這種,她進行過無數次了,從來沒有人發現過任何破綻。但孟曉雪此刻的表情,好像她察覺到了什麼!

  難道,這女人……發現了這個秘密?韋雋往後退了一步。不可能啊……她怎麼發現得了?

  韋雋的心臟怦怦狂跳著,她繼續注視著特殊玻璃的另一邊,緊張的心情漸漸平伏下來——孟曉雪左右四顧,卻沒把目光鎖定在鏡子上,可見她並不知道蹊蹺所在,但她確實感覺到了異樣,關掉了淋浴,匆忙地套上睡裙奔逃出去。

  韋雋迅速地將沐浴露、洗髮液裝回原處,擋住玻璃,然後將壁櫃關攏。

  余凱琳正在沙發上翻著一本雜誌,看見孟曉雪神色驚惶地從衛生間沖了出來,詫異地問道:“你怎麼了?”

  孟曉雪坐到余凱琳身邊,臉色蒼白、呼吸短促,好一陣後,才從喉嚨里擠出一句話:“我剛才感覺……衛生間裡好像有人!”

  這句話把余凱琳嚇得渾身一抖,後背倏地躥起一股涼氣。“什麼!”她把雜誌一丟,驚駭地捂住了嘴。

  “我正洗著澡,忽然感覺到一股視線,好像……有人在偷看!”

  余凱琳恐懼地縮緊身體:“你看到人了?他在哪裡?”

  “沒有……但是,我能感覺得到!”

  余凱琳有些懷疑地望著孟曉雪。“感覺?這種東西可信嗎?”

  孟曉雪焦急地說:“當然可信!我告訴過你的,我的直覺比一般人要強得多!我很早以前就知道了!”

  余凱琳遲疑片刻。“那……我們一起去衛生間看看吧。”

  孟曉雪咽了口唾沫,壯著膽子點了點頭。

  兩個人互相挽著手臂,戰慄地慢慢靠近衛生間。推開門,這狹小的空間一覽無餘,余凱琳看了下上方通風的小窗子,此刻外面只有一片漆黑。她說:“如果有人要的話,只能是從這個小窗戶里——可這裡是二樓啊,怎麼可能有人爬這麼高?”

  孟曉雪答不出話來,死死地咬著下嘴唇。

  “曉雪,你是不是產生錯覺了?”余凱琳問。

  孟曉雪警覺地站在衛生間裡,剛才那異樣的感覺已經消失了。她吐了口氣,扯了余凱琳一下。“咱們回客廳去吧。”

  重新坐下來,孟曉雪凝視著余凱琳的眼睛。“凱琳姐,你聽我說,在我八歲那一年的時候,一天傍晚,我在院子裡跟幾個小夥伴一起玩耍。本來玩得很開心,忽然感覺心裡煩躁不安,異常難受,竟不由自主地大哭了起來。我媽媽以為我受了欺負,出來質問那些和我一起玩的小夥伴。當時他們都懵了——包括我自己在內,誰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而且無論大家怎麼勸,我都哭個不停……結果半個小時後,媽媽接到交警打來的電話,他們說,我爸爸開的計程車在半個小時前和一輛公交車相撞,他……當場就死亡了……”

  說到這裡,孟曉雪淌下了眼淚。余凱琳既驚訝又難過,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只有挽住了曉雪的肩膀。

  孟曉雪深呼吸一口,將眼淚拭乾。“這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凱琳姐,我說出來,不是想讓你跟著我一起傷心,而是想告訴你,我說自己的直覺比一般人強,是有根據的!”

  余凱琳感慨道:“我以前只在書上或電影裡看過這樣的事,沒想到這種事現實中真的存在。”

  “而且在我身上,還發生過不止一次。”孟曉雪說,“當然,不一定都是有人死這樣的事。有時只是一些小事,比如迷路後選擇哪條路才是正確的之類——但是。這些事都應驗了我的第六感確實比普通人要強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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