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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被抵上了陡峭不平的山壁,脖頸高高仰起,呼吸不暢了起來。山谷空寂,這個世界只剩下了他們兩人。一開始還好,到後面,她的腿根處開始發軟,突然站不住,在軟下去的那一剎那,被他強而有力的臂彎托抱而起。

  他的心臟好像有一小塊地方,空懸多時,於此時終於安穩落地。

  她的呼吸被奪空,分開了下,微微喘息著。

  他的指腹在她側臉上輕輕摩挲。就像那晚她發燒熟睡時一樣,溫柔,卻又帶著和這份溫柔不相符的,很重的綺念。

  中途暫停幾秒。

  明泱突然仰眸看他眼睛,從深邃的鳳眸之中,看見了自己的倒影。

  觀我舊往,同我仰春。知我晦暗……許我春朝。

  她好像聽見了心底里的聲音。

  就像這個雪地里吸納著的所有迴響。

  沈既年漫不經意地捏了捏她的後頸,再度廝磨上她的唇瓣。

  …

  她的醉意上涌,等到醉了亂了,徹底不醒事,他背著她回去。

  煙花結束後他們又在外面耽擱了太久,劇組的人早就各自散了回去休息。他們回來時,誰也沒有驚動,就那麼安靜地打開其中一道房門。

  沈既年撳亮燈光,先給她倒了一杯熱水。

  看得出來,她心情不好,才會喝那麼多酒。喝完酒後自己跑去角落裡舔毛垂淚……怎麼會這麼叫人心疼?

  幫她脫掉外衣後,見她乖乖躺在被子裡想睡覺,沈既年才放心去找助理拿行李。

  主要是拿換洗衣物洗漱。今天清通路障用了多時,加上後來雪地太深,褲腳也被弄濕,他身上是難得的狼狽,勢必是要先去洗漱。

  深山回歸了它原有的靜謐。

  靜了半晌,在就快要被睡意打倒的時候,明泱又突然睜開眼,翻過身去將床頭的手機充上電。

  對於年輕人來說,手機沒電實在是沒有安全感。

  電量一續上,手機里數不清的消息頃刻間湧入。還沒等它更新接收完畢,一個電話就直接打了進來,差點驚掉她捧著的手機。

  可能是剛巧在這一秒打進來,也可能已經打了很多個電話,所以才會在開機的這一刻也這麼及時地響起。

  不得而知。

  來電顯示著「媽媽」。

  明泱的指尖在屏幕上停了停。

  半夢半醒,醉意朦朧。

  她點了接通,聲音有點軟地打著招呼:「媽媽……」

  電話突然打通,黎月還愣了一下,險些沒反應過來。剛要欣喜地開口,又為這一聲而突然愣住。

  明泱很少用這樣的語氣叫她。大多數情況下都是冷靜的、淡然的,而不是這樣又嬌又軟。

  但黎月也很清楚,他們早就錯過了女兒最懵懂也最柔軟的那段時光。

  她心口塌陷下來一角,柔聲叫道:「寶貝。」

  他們不放心,聯繫了她一整晚,直到現在才終於聯繫上了人。可是想了想,黎月的第一句話沒有說別的,依然選擇了那句:「新年快樂,寶寶。」

  在這一年的第一天,和女兒說的第一句話,黎月還是希望是美好的一句。

  「新年快樂。」

  房間裡只開了一盞昏暗的床頭燈,沒有驚擾到她此刻的世界。明泱靠在床頭,和媽媽閒話家常。

  她忙著拍戲,已經很久沒有回過家。默了幾秒,她低低說了一句:「我都想你了。」

  她垂下了眼睫,長長的睫毛在眼下印出小小的一片陰影。

  黎月怔然。察覺到她應該喝了酒,也在同一秒敏銳地發覺,她不是在同自己說話。

  但也只是轉瞬的功夫,她很快就如常地安撫起小女兒。不管是以她的身份,還是以趙瑞芝的身份,她都想要熹熹被哄得舒服開心。

  「媽媽也好想你。好久沒有去看你,你過得好不好?」

  明泱點點頭,又搖搖頭。但沒發現對方看不到。

  今夜母親的溫柔喚出了她更多的表達欲,她輕動了下眼睫,突然講起了陳年舊事:「我不喜歡那條褲子,一點也不喜歡。明明是我的生日,為什麼不可以買我喜歡的裙子呢?」

  它貴一點,但只是貴一點點。

  「我可以不要蛋糕的。」

  忘記了歲月,她很小聲地和母親作著商量。

  時隔多年,她早就忘記了那條裙子的模樣,甚至連什麼顏色也不記得了,只是始終沒有忘記那個執念。

  她現在早就有了數不清的裙子,穿過數件高定,她可以恣意地擁有很多華麗重工的禮服。可是年幼生日時得不到的那一條,就是不一樣。

  執念的是裙子嗎?——或許不是,而是這麼多年裡沒有得到的種種。

  黎月當然不會知道她說的是哪條裙子,也無法實現她的生日願望。在電話的那一頭,就只能靜靜地聆聽。

  就如同這麼多年,她所錯過的那些歲月,她都只能在這個世界的另外一角,對女兒的生活渾然不知。

  溫承章拍了拍她的肩,喚回她的注意,示意她將免提打開。

  他們剛從寧城飛回北城,奔波勞碌幾日,一刻不停,現在正在前往他母親住所的路上。

  打給女兒的電話終於打通,他也想聽聽聲音。

  黎月回過神,壓了壓那股複雜的心緒,點開了免提。

  她沒有拒絕或者是責怪,而是柔聲順著孩子的話往下說:「我們寶貝,當然可以穿喜歡的裙子。不需要用蛋糕換,裙子和蛋糕都可以有。」

  黎月的話音剛落,就有一滴眼淚掉在了被子上面。

  趙瑞芝不愛她嗎?

  也不是。趙瑞芝也會在她生日的那一天,給她買蛋糕、買新衣服,給她慶生。

  可是要說很愛,也沒有。再想要更精細的、更多的,就沒有了。這份母愛有限,不單薄,卻也不濃郁,可能是她對愛意的需求太高,才會覺得無法滿足。

  她的諸多不甘,都只來源於她自己的無法滿足。

  人啊,總是太貪心。欲望無休無止,慾壑難填。

  「媽媽。」她輕眨眼睫,攏抱著手裡的被子,一碗水端平地說:「我也很想爸爸。」

  記憶中,小時候爸爸經常抱她,對她也有疼愛。雖然平時聯繫較少,但她對父親還是有一份感情。

  電話那頭默了好半晌。

  黎月才回說:「他知道,他還跟我說呢,他也很想你。你是他的女兒,他當然……也愛你。」

  第71章

  黎月和溫承章都想過, 這麼多年的感情,無論如何,明泱心裡肯定都會有養父母的一席之地。

  但仍是在今晚直面的這一刻, 心情格外發沉。

  她們說話時,溫承章已經偏過了頭去看窗外, 手緊握成拳。他一直都不願意認可應家的那個人有資格做他女兒的父親。

  他給了他們很大一筆錢, 買斷他們與她的關係。可他買得斷應家人, 買不斷明泱這邊。

  二十幾載, 將近三十年。

  如若一切都只是意外, 他們還能努力去安慰自己。直到今天卻發現,原來不是意外, 而是人為。

  溫承章這些年也浮現過這個猜測, 只是沒有證據,也太荒誕,不敢去相信。

  直到妻子哄著女兒睡著,他都沒有轉回頭來。

  車子行駛多時,從機場開到老太太的住處。

  她之前是和小兒子一家人居住, 後來小兒子小兒媳雙雙去世後,又將溫璇送去他那兒,她就一直是獨居。溫承章請過人來照顧她,深夜裡他們敲門,便是那個阿姨保姆過來開門。

  她披著外衣走出來, 看見他們還有些驚訝:「先生, 這麼晚你們怎麼……」

  溫承章沒有過多理會, 徑直往裡走,步履生風。

  今夜是新年夜,老太太跟溫璇還在守歲, 兩人都沒睡,看完春晚後便閒閒說著話。

  新年夜。

  新年夜。

  而他二十四年沒有跟自己的女兒過過新年。

  突然聽見他們到來的動靜,老太太也微愣,「不是說在外地回不來嗎?怎麼這個點過來了?」

  溫璇站了起來,跟他們打著招呼。面上先是一喜,想起上次的事件,又有些拘謹。

  老太太這麼多年,什麼事情沒經歷過?還沒說話,她就已經察覺到了異常。她往後看了看,溫珩之沒來,溫熹也沒來。目光從大兒子和黎月的臉上掃過後,她的神色就慢慢地靜了下來。

  她手上原本在泡茶,動作停了停,放下了茶具,安然地坐著。

  溫承章看著她,冷聲問:「當年溫熹是怎麼丟的?」

  依然是這個問題。

  二十七年前,丟失當天,他問過她同樣的問題。

  當時她的回答是:「我就掏錢買個東西的功夫,一轉眼就不見了她。」

  而現在,時隔多年,她的神色平靜到帶著點死氣,聲音也如一潭死水:

  「是我將她帶到了人最多的地方,將她留在了原地。」

  她鬆開手,往回走,沒有再回過頭。會去到何處,只看溫熹的造化。<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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