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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景之撫過她的額,「這場刺殺抓了不少人,你想要伍家去同盛家斗,那便先讓他們狗咬狗,伍瑨吃不了苦,隨便動一動,他便會去尋那慫恿之人,絕不會手軟。」

  「那皇后娘娘那呢,拉攏不了你,她可會為了保盛家來對付你?」

  「對裴家,他們動手是遲早,且這一次盛家夾在裡頭動你,何嘗不是在對付我。」

  裴景之語氣有些低沉,想起她的傷,男人眼中閃過一抹暗色,壓著自責。

  「是我不好,自以為能護住你,卻讓你一次又一次陷入險境。」

  「沒有不好,你過來一些。」

  陸寶珍彎了彎唇,像是一點也不在意這裡頭的牽扯,「低些頭,我和你說話。」

  男人俯身靠近,因她一句話,心甘情願彎下背脊,沒有半點不耐。

  「寶珍想要說什麼?」

  男人的味道重新落回鼻尖,壓過了那股子濃重的藥味,也壓過了適才的驚懼。

  陸寶珍眯著眼輕嗅了嗅,而後稍稍抬了些頭,在他靠近的臉上親了親。

  大膽又羞澀,極致的對立,像是她的回應。

  後背傷處又傳來了疼痛,但她只是皺了皺眉,又重新忍了下去。

  她喜歡同裴景之親近,也喜歡瞧他因她失控。

  仿若此刻,見他眸中暗色褪去,順著她的動作親了回來,好似在這一瞬忘記了他心底蟄伏的暴戾,陸寶珍便覺得很高興。

  她想要同他一起在日光下,而不是讓他一個人冷冰冰的,被困在他的黑暗裡。

  許久,裴景之停下,看著她近在咫尺的黑眸,任由那呼吸糾纏在一處。

  他知道她疼,所以遲遲不敢去碰她別處,可他此刻心底,卻一直叫囂著想要同她再近一些。

  「等我回來。」

  裴景之拂過她耳邊烏髮,「這一次,一定是結束。」

  -

  裴景之這一走便是兩日。

  陸寶珍還不能起身,柳荀不知從何處弄來了一張木椅,第三日時能讓人推著她去院中曬一曬。

  她記掛著裴景之,即便聽到伍瑨將盛秋月推了出來,也依舊心不在焉。

  直到有丫鬟進來,送來了裴則桉來府的消息。

  陸寶珍默了一瞬點頭,沒多久,那道消瘦的身影便出現在了院口。

  男子臉頰凹了些許,鼻樑高挺,輪廓愈加清晰,不見曾經的風流,卻多了一股凌厲之氣,還是好看,卻又不似往常那般好親近。

  陸寶珍目光掃過他腰間有些眼熟的香囊,想起那日她丟進火中的花色,沉默,而後對上了他的目光。

  鼻尖有一抹淡淡的血腥之氣,裹著草藥味,夾雜在吹來的輕風裡。

  她記得,為了救她,裴則桉確實受了傷。

  「你——」

  「我要走了,寶珍。」

  男人先她一步開口,像是無謂地笑了笑,可眼尾卻一點點紅了起來。

  他強撐著不肯讓她瞧見他的狼狽,可兩側的手卻無意識握緊,唯恐見她露出一絲不喜。

  「謝謝你到最後,還願意見我。」

  話中似有哽咽,裴則桉的聲音停了片刻,才又接著開口,「此去一別,往後你約莫不會再瞧見我,但我,但我......」

  強撐的灑脫到底是生了裂縫,那句道別怎麼都說不到最後。

  他垂下頭,眼淚從眼中滴落,背脊一點點彎了下來,好似經歷了風霜的老者,佝僂著,在同他最燦爛的年歲告別。

  「寶珍,對不住,是我沒能護好你,是我,辜負了你。」

  一句話說得痛苦又艱難。

  陸寶珍沒想哭,可聽見這一句辜負,她忽然想起,曾經她懵懵懂懂,確實以為,她會和他永遠在一起。

  風吹葉落。

  裴則桉沒想要等她回應。

  他緩緩轉身,一步一步,走向了永遠都不會再有陸寶珍的路。

  從此往後,不會再有人喊他則桉哥哥,也不會有人用最真誠的眼睛看他,陪在他身側,說他是最厲害的兒郎。

  他再也喊不了一句寶珍,再也看不到她那雙漂亮的眼睛。

  唯有身上落下的傷痕,會在陰雨時節生出疼痛,提醒著他,他曾有過這天底下最好的幸福。

  可他沒握住。

  第169章

  大結局(一)

  裴則桉離開後,陸寶珍睡了一天一夜。

  玉大夫和柳荀急她不肯醒來,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在夢裡,她把幼時年歲重新過了一遍。

  這一次她避開了很多事,沒有遺憾,也沒有沉重,每個人最後都回到了自己的人生路,平穩安定。

  再一醒來,外頭日光正盛。

  她瞧見了出宮的四公主,也聽到了宮裡的消息,只是遲遲沒見到裴景之。

  但她知道,德妃能同意四公主來陸府,便意味著裴景之已經和皇后成了對立,他要對付盛家,要斷皇后臂膀。

  「伍瑨失了一條腿。」

  四公主坐在旁側搬來的木椅,見她連動一動都吃力,忍不住紅了眼。

  「伍家一開始抓著裴景之不放,只是後來不知為何,鬧著要盛家賠命,不過你放心,我母妃說,父皇不會真動裴家,只是裴景之出手太狠,責罰定是會有。」

  四公主吸了吸鼻子,見床榻上的人臉色蒼白卻又安安靜靜,乖巧至極,她聲音忍不住放柔了一些。

  「還有你大伯父,原我還不太懂,為何你陸家大房在你父親一事上並未太過奔走,對你好像也沒多少看顧,但你卻從未提過一句他們的不好。

  直到兩日前你大伯父長跪大殿,請我父皇給你做主,我才知曉,一家人到底是不一樣。」

  「我大伯父他......那陛下可有責怪?」

  「自然是有些不滿,讓他跪了幾個時辰。」

  四公主看著她道:「長跪大殿,往狠了說算得上逼迫,這天下誰敢逼迫帝王?連我母妃都沒想過你大伯父竟會願意賭上官職,為你去爭一個說法。」

  陸寶珍久久未能回神。

  她知曉她大伯此舉不僅僅是為了她,或許也是想在陛下面前賭一個對陸家有利的名聲,試圖在這個時機,讓陸家重新露頭。

  但她也相信,在長跪的那些時辰里,她的大伯一定心疼過她的傷勢,也想起過她遠在嶺北的父親。

  陸家人的偏袒,總歸是會落在陸家人身上。

  「你也莫要急,眼下你不能出府,裴景之那人,大抵也不會願意你聽到太多外頭的消息,但你放心,我會將知道的都告訴你,還有你如今未定的親事。」

  「親事?」

  「是。」

  四公主撇了撇嘴,像是不恥裴景之這等趁虛而入的手段。

  「他好像有請旨賜婚的打算,若不是我母妃和兄長信他,我一定會讓你好生斟酌,離那等有手段的人遠一些。」

  正說著,外頭有丫鬟進來,請安後停在一側。

  「姑娘,顧家來人送了藥材過來,還遞了張帖子,說是顧家的姑娘想明日來拜訪。」

  陸寶珍下意識看向四公主,這才想起忘了問她有沒有收到消息。

  「別瞧我。」

  四公主擺手道:「約莫是你上次聽到的話讓顧家真查到了什麼,顧衍舟不好親自來看你,這才讓顧家女眷登門,想要道謝和走動,你也不必因我有顧忌,我同他——」

  面前的人好似無事,語氣隨意,但那眸光卻又暗了幾分,撐著少女最後的倔強。

  「我也乏了,我同他,就停在那場墜馬吧。」

  -

  裴景之從宮中出來,已經三日未合眼。

  他念著在等他的姑娘,可他也知曉,此刻還不能去瞧她,他直奔別院,帶著強行被拉到那去的高氏,踏進了地牢。

  裡頭被綁著的人還算清醒,即便滿身血污,那雙眸子依舊還透著陰狠。

  旁側放著他畫過押的認罪書,他看向來人,恨意里裹挾著不甘,可斷了指的手卻早已抬不起來,無力耷拉著,就像他此刻的結局。

  高氏瞧見那身模糊血肉,咒罵停下,臉色頓時慘白。

  她不敢相信,她的兒子竟然真抓了她的人,還敢動私刑。

  「你瘋了不成!」

  高氏大喊,「你父親毀了他和白家還不夠,你還要去毀掉他唯一的好友?你......」

  「唯一的好友?什麼好友能甘願助你這麼多年,只為了替你那心上人報仇?」

  「什麼意思?」

  「你問問他,為何這般替白家上心。」

  裴景之忽而輕笑出聲,逼近,滿身戾氣。

  「母親一點心思全用在了如何毒殺兒子身上,這麼些年,連身邊人是誰,誰才是你們真正的仇人都瞧不清楚,往後,母親可如何好意思再去緬懷故人?」

  「你胡說什麼!」

  高氏連連後退,一雙眼紅得像是要滴血,她狠狠盯著面前的人,咆哮著,不可置信。

  「什麼身邊人,什麼報仇!你什麼都不懂!」

  「我確實不懂,但曾經白家的三少爺在這,我懂不懂,不重要。」<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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