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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手心沁出微涼冷汗, 有了裴牧的前車之鑑, 他做了個假設:或許戶部早已知曉此案的來龍去脈,他們不是不介入, 而是在找時機, 便是等馮、孟二人用盡手段什麼都查不出來山窮水盡之時, 他們才接手,到時候一舉破案……如此一來不僅可以到御前邀功,還能順帶揣馮、孟二人一腳,讓御史們彈劾他們庸碌無能, 少不了落個被貶甚至丟官的下場。

  不錯, 挺縝密的手段。還真讓人一時無招架之力。

  他沒說什麼, 只讓人帶回去一句話「盡人事以聽天命。」。

  果然,他預料之中事情在七八天之後發生了,遲遲沒有通州府破案的消息送進朝廷, 御史大夫管聃上奏:「陛下,大理寺前往通州府辦案已有十天,至今沒有眉目,未免太無能了吧。」

  眾臣也都議論紛紛:「是啊,怎麼還沒破案呢……」看起來也不是多複雜的案子。

  皇帝面有怒色。

  這時候刑部尚書劉渠上前奏道:「陛下,臣願親赴通州徹查此案。」語調之中透著胸有成竹的底氣。

  立在朝廷之上未發一言的沈持:他假設的沒錯,看樣子刑部早已知曉、向二人之間的齟齬,清楚此案的來龍去脈,甚至那些丟失的人證物證都可能跟他們有莫大的干係。

  他大腦飛速運轉,即便到了此刻,仍想不出什麼逆轉之道……這樣的話,他把心一橫,乾脆,先讓他們得手!

  皇帝聽見刑部要分憂,道:「嗯,劉愛卿今日便啟程,定要早日查清楚原由。」他因這事兒好幾日沒睡好了,向、高二人之死固然不足惜,但通州府近在京城臥榻之側,生出這樣的事來總是叫人不安。

  ……

  刑部尚書劉渠赴通州府接手案子之後,時隔兩日便傳回消息,說是在高驁養的外室柳氏家中的地窖里發現一本帳冊,帳冊上記載著通州府上下沆瀣一氣勾連謀私,貪贓的每一筆銀子,尤以向爾仁、高驁為巨……云云。

  江載雪的名字也赫然寫在帳冊之中。

  五日後,一舉告破此案——果然如之前風聞的那樣,向、高二人從前最為親密,但近來因分贓不均,加之向爾仁向高驁索要美妾反目等原由反目,高驁設計殺了向爾仁,又被向家家丁所殺……攜人證物證抵達京城。

  群臣在誇讚劉渠辦案神速的同時,也沒忘記扎大理寺一刀,冷嘲熱諷馮遂、孟度二人。

  御史大夫管聃更是趁機火上澆油,說什麼大理寺官員如此無用真是白食君祿……與此同時,一些官吏要求嚴查通州府貪贓枉法的官吏之事,更要重懲江載雪等人。

  皇帝看了眼邊說道:「准了。便由刑部、吏部與御史台一道審理吧。」無用之人不該留在朝堂之上,趁早讓賢才是。而那些蠹蟲是要好好清算一番。

  孟度、江載雪、馮遂。

  這三人似乎都是沈持的故舊。眾人想到這一點,種種情緒交織的視線紛紛投向了他。

  沈持一言未置,眼神淡淡,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

  曹慈也挑眉看了一眼沈持,像在看戲:這次次三個哦,還有你老師孟度,不撈嗎?

  沈持連半分眼神都沒給他,還好,一切都在他預料之中,沒什麼新鮮的。

  此刻他心疼的是江載雪,恐怕要遭牢獄之災,吃些苦頭了。沈持相信這位昔年的好友不會貪贓,多半是被誣陷了。

  人還是要撈的,只是他不會急急衝進去,無論怎麼心急都要耐下性子,先觀望一陣子再說。

  次日,皇帝下旨,罷黜馮遂的大理寺少卿一職,貶徽州府歙縣縣令,但馮大人性子倔,一氣之下辭官不幹了。貶孟度為京兆府戶曹參軍,罰俸一年。

  而江載雪則被罷官後羈押進京,關在刑部大牢內等待案子結果。

  馮遂辭官後,暫時寄居在京城。二人事後都明了有人挖坑,沒有抱怨沈持,甚至還反過來安慰他,說幸好都留在京城,可以常見面對坐暢飲……

  沈持面上沒說什麼,但心中內疚的很,但他當時拿不出有把握翻盤的法子,謹慎起見只能旁觀。

  等待轉機的日子,等待轉機的日子,沈持依舊忙著主持戶部的案比事宜,陝西府幾個縣陸續送來此次案比的籍冊,朱堯暗地裡對比之後告訴他,百姓每年的收入與支出依舊是尋常一戶人家欠了二兩銀子。

  「難道還有鬼從中賺取差價不成?」怪哉。朱堯喃喃道。

  哪有鬼。這兩地百姓負的債,毫無疑問是人為製造出來的。沈持依舊不讓他聲張。

  是夜,他提筆給裴牧寫了封信,在信中,他沒有直接說此事,而是送給他三十二兩銀子,附上一句話:聽聞陝西府一戶之家一年的支出為這個數,望裴大人安頓好家人,無後顧之憂。

  未幾,信件送到裴牧手裡,他看著信箋之中掉落的銀票一開始百思不得其解,但他也沒有再問,然而此後不多久,他在查帳的時候發現眉縣一戶之家的年收入大抵在三十兩銀子左右,與沈持給他的銀兩數差了二兩。

  他趕緊又走訪又查證當地的物價,發現只吃飯一項一戶一年便要三十兩銀子,在極致節衣縮食的情況下,當地百姓需要一年欠二兩銀子置辦衣裳、添置家用或者看病買藥,這樣才能活下去,因而百姓們從早到晚都在幹活,如拉磨的驢子一般不干停歇片刻。

  他捏著袖子裡攏著的那三十二兩銀票,沉思起來。

  按照當地畝產的糧食兩,一戶五六口人家但凡有兩個勞力,一年的收入恰好該在三十三四兩之數,考慮到各家各戶在種田上懶散或者防治病蟲害上的減損,去掉二兩,正好是三十二兩,正好與物價契合。

  因而一戶尋常百姓家一年的收入應當是三十二兩,而不是三十兩,這二兩白銀,到底是欠在哪裡,而這些錢,又流向了何處。要是人為製造的百姓貧困就太可惡了,他決心要悄悄地仔細查起來。

  ……

  京城。

  江載雪的案子一直未了結,他依舊被羈押在牢中,而作為他舊友的沈持至今未去探望過,京城人提起來難免唏噓人情涼薄。

  到了八月底,一點新螢報秋信時,馮遂來沈家拜訪沈持,寒暄落座後直接說道:「在下以為沈相這樣悠然自得,必有後手。」

  沈持被他的話說笑了:「後手倒是有一個,只是,本相眼下鞭長莫及,且拿不準是否能稱之為後手。」

  馮遂真摯地說道:「不知可有用得著在下的地方?」

  「有是有,只是太委屈馮兄了,」沈持搖搖頭:「或許裴大人處需要人手,只是眉縣地處陝西府,有些太偏僻了……」

  馮遂先是皺眉一愣,繼而說道:「比之先前任職的甘肅會寧縣,眉縣離京城很近了。」

  沈持略笑了一笑,取出三十二兩銀子贈與他:「此去開支頗多,不過聽說三十二兩銀恰好夠一年到生活支出。」

  馮遂連連推辭:「沈相莫不是忘了,在下從未缺過錢財。」

  他的書畫可是很值錢的。

  沈持:「拿著吧,用不著之後回京再還給我。」

  馮遂聽到「之後回京」四個字,眼底燃起一簇小小的火苗,他垂眼道:「是,在下定不負沈相所託。」

  沈持:「馮大人此去要萬般小心,遇到事情,不管怎樣保命為上。」

  馮遂哽咽道:「是,在下謹記於心。」

  之後,他安頓好家眷,孤身一人悄悄前往陝西府。辭官之後,沒有人在意他的動向,他很快到了陝西府眉縣,找到了裴牧。

  ……

  沈家在樂蓮舟的張羅下,先是布置好了宴室,又一樣一樣買齊了東西,不到半月就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此時離臨盆不到半月,而史玉皎也上奏摺子,告了假,回到家中安心待產。不得不說,習武之人的體魄就是好,你從她背影竟看不出妊娠十月,依舊可以健步如飛,輕輕一提還能翻過牆去。

  唯獨陪吃飯的沈持胖了,也不知道這個家到底是誰在身懷六甲。

  沈持晌午不在戶部吃飯了,晌午還要回家看她一趟,往往這時候春花和小紅在角落規規矩矩地做針線,小兒的衣裳都已初具雛形,只有扣子沒縫上,說是依照習俗要等到出生才補完整。

  紅色的,藍色的,鵝黃的,全是亮色且可愛精細的小衣裳,他看著喜愛的很。

  兩個丫頭在沈家吃了幾日飽飯,面容白淨明亮許多,只還是怯生生的,看見他就微微垂頭髮抖,也不怎麼說話,叫幹什麼做什麼,老實巴交。

  不必擔憂她們生事,挺好的。

  庭院中,一株晚開的石榴樹正值花期,在明亮的日光與虛影中,枝頭無數艷紅的花如熊熊烈火。

  第251章

  五日後, 八月初三,京城梧桐葉葉報初秋那天早朝之上,刑部尚書劉渠上奏, 說已查明通州府上下官吏貪贓一事,禍首向、高二人已死, 尚有以通判江載雪為首的幾人羈押在牢中,擬革職流放嶺南, 永不敘用。

  聽到他的話,沈持心中兀地一揪。<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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