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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持:「他們也去看熱鬧了?」

  「想來約摸曹夫人不放心她爹,」史玉皎喝了口溫水才說道:「一路跟著,曹二公子又不放心自家媳婦兒,還是岳父岳母的大事,自然也跟去了。」

  雲苓說道:「才不像夫人說的那麼好呢,奴婢施展輕功擠到了前面,曹二公子倆口子坐在馬車裡你一句我一句風涼對方呢……」

  「曹二公子笑話他岳父家為這點兒東西大打出手丟人現眼,他夫人說那是誰比得了曹家生財有道啊……曹二公子黑著臉不說話了……」

  沈持聽到「生財有道」四個字,腦中轟然散過一道白光。

  第247章

  「生財有道」並不是個貶義詞, 甚至說話者往往多半是帶著欣賞羨慕的口吻來評價的商人的,而用在累世公卿,受皇恩蔭蔽, 靠朝廷賞賜、俸祿富貴,族中子弟明面上為官一向清廉的曹家頭上, 似乎就有些諷刺的意味了。

  也難怪曹仲亭會黑臉。

  然而趙央不會無緣無故拿這個來嘲諷曹家,沈持想, 莫非她在曹家窺到些什麼。從曹仲亭的反應好像也在佐證他的推測。

  沈持淡聲問雲苓:「後來呢?」

  「後來曹家的馬車走遠了,」雲苓回道:「奴婢就聽不清楚他們說什麼了。」本來她也沒刻意去聽, 只是湊巧被灌了一耳朵。

  「阿池, 」史玉皎掐了他一把:「在想什麼呢?」

  沈持笑了笑道:「我怎麼就錯過這麼好看的戲了呢。」

  史玉皎捧著肚子搖搖頭笑話他:「你都忙成這樣了還有心思湊熱鬧呢, 」說完她拿起几上的絹絲團扇子呼啦啦扇了一陣涼風,一晃又到了一年中最暑熱的七月初, 離了扇子一會讓便汗流如註:「餓了餓了, 快擺飯來吃吧。」

  沈持看了看房裡,四個角都放著宮裡頭賞賜的冰, 或許散發的涼意抵禦不住酷熱, 他也熱得微微煩躁, 一邊從她手裡接過扇子給二人搖著一邊叫去傳飯,等待的工夫,史玉皎瞥見外頭廊檐下垂頭侍立著兩個身形單薄佝僂的小丫鬟,問:「她們是誰?」

  「先前一直說給你添兩個人使喚, 」沈持說道:「這不, 趙大哥找著了, 兩個都是京城貧苦人家的孩子,我原說讓子苓、雲苓姐姐教過規矩後才給你看的……」

  史玉皎朝春花、小紅招了招手:「過來。」

  兩個小丫頭趨步進來,跪在她面前叫了聲「夫人」, 史玉皎打量她們倆一眼,瘦得可憐的女娃兒皮膚黧黑,手指粗大,一看就是從小做活兒的,幾句話問下來聽著是老實本分的,說道:「雲苓,你明兒把家裡裁衣裳的布拿出來給她們做兩身衣裳,對了,你們會做針線嗎?」

  雲苓、子苓兩個打小習武,於女工上是不大在行,以後孩子出生,少不得要做些小衣裳什麼的,故而隨口一問。

  兩個女娃兒早聽說史玉皎是將軍出身,生怕不和她心意了抽她們鞭子,本來還懸著一顆心唯唯諾諾的,但見她這樣隨和大方,心中感激,說道:「奴婢二人從五六歲上就開始給人縫補,會些平常的針線。」

  「那正好,」史玉皎瞧著沈持說道:「明兒開始做些小被子什麼的。」

  沈持不停地搖著團扇:「你安排就是。」

  子苓把她倆帶下去了。

  這時飯也擺好了,趙蟾桂媳婦兒搬來一張方桌:「相爺、夫人,老爺和夫人不在家,你們就在這兒吃吧。」

  沈煌夫婦倆回來兩日這不頂著大熱天又回到田莊上去了。說是買了兩隻小羊羔,等著養大了給他們吃肉,如今還離不開人照料,總之就是閒不住。

  沒有長輩在,小兩口不用到飯廳吃飯,哪裡舒坦就在哪兒擺張桌子。

  「三娘,」吃飯的時候沈持說道:「找到邱道長了,這兩日來看風水設宴室。」確切地說是邱長風得知他在找他,回京來了。

  挺夠意思的吧。

  史玉皎跟邱長風不大熟,想了片刻才說道:「他是姜道長的師弟?」

  沈持:「嗯,姜道長說他見過你小時候呢……」就著這個話題,小兩口扯了會兒家常,他見她胃口實在是太好了,不著聲色地搶了半盤滷肉:「今兒午飯沒吃好,三娘你是不知道,戶部的食堂有多難吃……」

  史玉皎擱下筷子:「……」咦,他上次不是還說京城的衙門裡面,戶部食堂的飯菜最可口嘛,難道是她記錯了。

  她又打量他,欲言又止——阿池胖了吧。然而片刻後她在心裡跟自己說,也許是過去他太瘦了,如今這般才是正常身形,不胖,一點兒都不胖。

  於是又叫人給他添了一碗飯。

  沈持:「……」沒辦法只得笑納。

  等他磨蹭著吃完飯,腹中已有十二分飽,吃撐了。史玉皎渾然不覺,打了個小小的哈欠,她攀著沈持的手臂借力起身說道:「我要回房歇著了。」

  到了孕晚期,饒是她體格在強健,一天下來也十分累。

  沈持看她眼皮子很重,虛虛扶著她回屋,等她沐浴後陪她說了會兒話,直到她睡下才起身去書房。

  書房的牆壁上貼著一面銅鏡,映出他明顯發福的身形,沈持看了眼,有些微焦慮。不過很快,他便放下這些無用而多餘的內耗,坐在書案前復盤今日遇到的人和事。

  除了裴牧被貶官讓他十分痛惜,旁的再沒什麼,只那從雲苓嘴裡聽來的曹家「生財有道」四個字讓他反覆盤了數遍。

  他在戶部短暫任過侍郎,粗略知曉京城世家當下明里暗裡有些經營,然而那裡頭並沒有曹家……

  莫非曹家的手段十分的隱蔽,連一丁點兒風聲都未曾露出來過。否則偌大一個家族人多眼雜,這麼多年到底是怎麼做到悄無聲息的呢。

  沈持想了半天百思不得其解,只好拿起書桌上的醫書看起來,裡面說婦人產後若要恢復輕巧身形,可用泡決明子陳皮山楂茶,他想著對他也適用吧,於是寫了個紙片,叮囑趙蟾桂明日去藥鋪抓了一些,回來當茶飲。

  ……

  當晚直至半夜才打算就寢。寬闊的拔步床上掛著輕薄的霞影紗的帷帳,沈持沐浴後換了中衣揭開一角,剛探身躺下就貼上來個圓滾滾的肚子,他把手掌輕輕放上去,隔著衣裳感受到裡面是不是發起的好像拳打腳踢的動靜,倏然有種後知後覺的激動:這是他的娃兒!他的娃兒!

  而且,很快就要見面了,也就一個月吧。

  沈持想著想著又興奮又緊張,一點兒睡意都擠不出來,卻竟然也不覺得長夜漫漫,只記得自個兒傻笑了一兩回外面就雞叫了。

  次日清晨依舊按點去上朝。路上遇到馮遂,更或者說那人在竹節胡同口截住了他,京城的官氣養得人通身頗有威嚴,見了沈持冷著臉:「沈相。」仔細聽,還帶著一絲嘲諷與不屑。

  「馮大人,有事?」

  沈持只看了他一眼,那種上位者的威亞讓馮遂稍稍收斂,語氣也恭敬起來:「今日裴大人離京赴陝西府眉縣了。」

  「他……他冤啊……」明明是受人排擠。秉性相似的兩個人,哪怕只見過幾面,也會惺惺相惜,他為裴牧被貶放逐而難過不安。

  原來是為裴牧的事而來。

  沈持心想:我心中的憋屈也不比你少。

  但他又能說什麼呢:「初入仕途,到地方歷練一番沒什麼不好。」

  這話叫馮遂暴躁起來,他直接質問沈持:「沈相就這麼眼睜睜看著他無故被貶,不打算說一句話為他爭一爭嗎?」

  沈持壓下聲線:「這是本相自己的事。」

  裴牧被貶,除了曹慈等人拱火而外,說到底,是皇帝不喜他,借個由頭遷怒把人攆出京城罷了。

  「沈相日日伴君左右,」馮遂聽了越發耿直:「難道不該勸諫陛下賞罰公平,愛惜賢才嗎?」

  沈持的那雙墨眸幽深沉靜,倒映著夏末濃稠碧綠的樹葉,耐心地說道:「本相以為這次裴大人確實瀆職了。」辦的事沒能讓皇帝滿意。

  說到底,士子行走在朝堂之上想要平步青雲享高官厚祿,無外乎「有用」二字,在其位就要擺平「麻煩」,萬不能捅到皇帝跟前,要是沒這個用處,就只能讓位走人了。

  裴牧這次就是不慎沒攔截住趙家的「麻煩」,讓皇帝為此煩心了,他不走人誰走人。

  雖然這個「麻煩」給到沈持手裡也未必能消弭。但官場就是這麼殘酷,哪有那麼多通融共情。

  「多謝沈相教誨,」馮遂慚愧地說道:「是下官沉不住氣了。」但他還是不甘心,要上奏摺為裴牧討個說法。

  沈持看出了他的倔強,沒再說什麼:「若沒有別的事,告辭。」

  馮遂不懂他的冷淡。沈持亦不強求。

  能改變一個人的,不是說教,而是南牆,撞一次不悟那就多撞幾次,沈持決定尊重他的命運。

  等沈持走過去之後,馮遂這才想起他不過是個三十出頭的年輕人,驚詫於他竟這般……該說是冷漠還是淡然……他抹了抹額頭上不知是冷汗還是熱的,匆匆到大理寺上值。<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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