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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慌忙縮腿道歉,卻被他握住細腕,「別動。」

  「……這如何使得。」少女羞赧。

  稍作濯洗後,

  小將軍依舊單膝點地,從懷中掏出一塊墨色帕子,端起她的腳,輕柔吸乾滾落的水珠。

  蕭越頭完全垂著,仿若臣服,聲音也染了啞意,「該上藥了。別躲。」

  喬婉眠本就癢得緊,看他這樣姿態覺得承受不起,只想給他跪回去。

  腕骨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握住,接著便是涼意沁透骨髓,舒服得人頭皮發麻。

  帶著薄繭的掌心裹住腳背時,她忍不住倒吸一口氣,緊咬舌尖才咽下嗚咽,手指也胡亂抓皺錦被,繳械投降。

  藥膏塗滿她的腳背腳趾時,喬婉眠只覺享受,還是忍不住發出幾聲喟嘆。

  蕭越垂眸將藥膏揉進經絡,鴉青睫羽在眼下投出顫動的影。

  欲色一次次湧起,又一次次被壓抑。

  直到頭頂的誘人喟嘆變成:

  「……哈。」

  「……哈哈。」

  「嘿嘿嘿……」

  蕭越:「……」

  他抬眸,喬婉眠立馬正襟危坐,一副打死不認的混不吝模樣。

  「癢?我再用些力?」喬婉眠因他沙啞異常的聲音詫異看去,卻見他額角隱有汗珠滾落。握著她足踝的力道也陡然加重。

  蕭越話是詢問,動作卻沒等人。

  腳底的力陡然從輕柔變重,酸麻發脹的痛在她腳底一寸寸按壓而過,酸脹感竄上脊骨,激得她淚盈於睫:「啊啊啊別別別疼疼疼。啊……」

  喬婉眠胡亂蹬腳,掙脫不開,又想伸手推他,但滿手藥。

  「乖,忍忍。你受了寒,需將寒氣散盡。」

  喬婉眠也發現,儘管初時難捱,但按過的地方氣血暢通,反而舒爽。

  她眨掉睫毛上不知何時累積的水珠,委委屈屈,「那好吧,只是可不可以比方才輕一點點……」

  喬婉眠還伸出她黑漆漆的手,用拇指和食指捏了個一點點的手勢。

  蕭越喉結在燭影里重重一滾:「好。」掌心卻驟然施力推過足下穴位,她足弓繃成新月:「蕭越你!啊……」痛呼聲撞進耳中,化作綿長喘息——經絡疏通處泛起暖意,比浸在溫泉還熨帖。

  少女逐漸放鬆,愜意地繃直腿伸腳趾,連帶著一個大大的懶腰。

  「謝謝哦。哥——餵(跪)…窩著身子這麼久,很累的。將軍快起來。」

  「不累。本將,榮幸之至。」蕭越語速極慢,語調低沉,咬字意味深長。

  同時,帶著薄繭的手指從少女纖細腳踝沿腳背一路滑向指端,輕輕揉捏。

  像魚兒啄食污泥中的一截嫩藕。

  喬婉眠讀懂了他明晃晃的挑逗,破天荒的任他跪地揉捏,心突突地跳,不想拒絕也不想面對,只裝作沒察覺的樣子轉移話題:「我嗯,何時能洗?」

  烏黑藥膏下,有白雪時現。

  蕭越覺得自己像從地獄伸手,將神女拉入泥潭。

  他燥熱不止,強行壓抑幾乎要噴薄的**,故作冷硬地回道:「明日晌午換藥。」

  「那我豈不是今夜都出不去了?我爹回來會氣死的。」

  蕭越眼底掠過暗芒——她竟不惱與他同處一室。

  他緩緩鬆手道:「無妨,今夜我去溫泉,叫他們明日把飯食都送外間。」

  「不陪我嗎?」喬婉眠有一瞬失落。

  蕭越倏然傾身,將少女身上的光全然擋住,「要我留?」

  喬婉眠自知失言,嗔他:「誰要你留!我怕弄髒你床褥。」忽想起他是自枕邊拿的藥,「你也凍傷了?」

  「我的傷無礙。倒是你,」蕭越從柜子里抱出一摞細棉布,「弄髒床鋪還有得換,只怕你睡得忘形,將藥全撓掉。」

  他幾下將布撕成條,又將條耐心的一圈圈纏繞在喬婉眠手腳上,直到她四肢變四個粽子才停手。

  喬婉眠失去活動能力,毫無安全感,腦中一個激靈,慌忙問道:「我若想更衣呢?」

  蕭越一怔,隨後道:「可願用盆?」

  喬婉眠堅定搖頭。

  不出預料。

  蕭越繼續道:「那便喚我即可。我在房外守著你。」又道,「千萬別硬忍,我需先將布拆了。」

  「謝謝將軍。在外面等著太辛苦,將軍要不……去外間拼幾把椅子湊合湊合?」她眨著水眸拖長尾音,忽被捏住鼻尖。

  蕭越哼笑,這小丫頭,平日裡慣會賣乖扮痴,他看她分明機靈得很。

  「小沒良心的。」蕭越屈指彈她額間,「這會倒記得喚我將軍了。」

  「你是女子,有名節束縛,我出去。」

  語氣是不容辯駁,不留餘地的絕對。

  轉身,抬腳,穿衣,淨面,開關門。

  喬婉眠看著門扉前的身影,鼻子莫名發酸。直到蕭越一隻腳跨出營房,她才悶悶憋出「謝謝你」三個字。

  那身影怕灌進屋夜風,即便不舍,也不敢有片刻停留,「砰」地將門關上。

  門口守夜的兩人早已支棱起來。這時候出來,被攆還是被氣的?衛道抬眼偷瞄,寒毛直立。

  將軍唇角竟帶著真切的笑。

  「回去吧。明日傳令下去,南邊過來的不要再分配守夜,至多帶隊巡邏。天冷,易生凍瘡。」

  -

  喬婉眠睡不踏實,況且今夜的風格外兇狠,似是長槍橫掃呼嘯,每一聲都讓她心驚膽戰。

  一夜昏昏沉沉半睡半醒,終於捱到日出東方,喬婉眠試探著叫:「將軍?」

  「怎麼?」

  「將軍辛苦了……那個……桑耳姐姐回來了嗎?」

  蕭越推門而入,讓提著水桶飯食的小兵將東西留在外間,又親自拿進屋中。

  青年正處於男子一生中精力最充沛之際。

  他四肢舒展,神采奕奕,只耳廓新增的凍傷痕跡暴露了昨夜的寒涼。

  喬婉眠的愧疚尚未出口,卻見那人挽了個劍花,寒光掠過間,纏著手腳的白棉布寸寸飄落。

  「這便是將軍悟的喬家槍?」她被嚇了一跳,嗔著後退。

  蕭越望著她花貓似的臉,晴如春溪破冰:「這兩下,確是昨夜新悟出的。」

  喬婉眠開始還納悶蕭越為何開心,而後突然醒悟,忙將頭埋扎進水盆,留給蕭越咕嚕嚕一串氣泡。

  蕭越面上笑意更濃。

  ……

  蕭越和衣而臥於榻內,喬婉眠執箸獨坐案前,清粥佐醬菜的熱氣氤氳成帳,與火炕兩重熱氣熏騰,加之昨夜沒睡踏實,喬婉眠伸個懶腰就不慎躺下,且不慎將眼閉上了。

  不知睡了多久,敲門聲嚇得她陡然清醒。

  她坐起身,躲在屏風後偷聽。

  「將軍,急報!」

  「講。」

  「昨夜敵方新增十萬軍,今晨兵分三路,向宿城、平野、東南進發。另兩路尚需三日,行軍宿城的敵軍已壓境十里,早越界碑!」

  這三處喬婉眠都清楚。

  寧城自不必說,平野是歸直山中最廣袤的一片平原,她那日和蕭越去賞雪之處,不過平野的邊緣一角。她費盡心力找到的平浪崖,只是平野上一個微不足道的土坡。而東南,則是礦脈所在。

  他們竟趁著人多,兵分三路?

  主力還去向寧城!

  可恨!

  他們今生竟換了選址!

  喬婉眠恨得牙癢,握緊拳頭。

  心口幻痛驟起,冰涼的刀又在攪她肺腑。她忘了,對面也是會謀算的活人。盛國比強過前世,齊人也會拿全部實力對待。

  蕭越冷哼一聲,「自尋死路。今夜,鎮西軍集結,向寧城進發!」

  謝俞一震,臉色煞白,頹然倒入椅中。

  喬婉眠指尖掐進掌心,十一二萬對三四十萬。

  守城鏖戰能撐幾時?

  百般籌

  謀竟都錯付!都怪她!

  又聽蕭越厲聲:「前左右三軍聽令!」

  「末將在。」三個渾厚男聲前後響起,震得房梁微顫。

  只聽蕭越又道:「申時營前誓師,而後即刻開拔!」

  他遣走其他將軍,「後軍!」

  喬誠半跪,「末將在!」

  「晌午犒賞全軍,後軍秘密備足四日糧草,軍械全帶上。」

  喬誠:「末將領命!」

  喬婉眠倏然抬眸。

  四日?

  急行軍的話,宿城只用八九個時辰就能到。

  為何帶四日的?

  不對……

  他是算出只能守四日嗎?還是,他根本沒想著守城拉鋸?

  第84章

  以命為契

  喬婉眠兀自震驚,忽略了周遭一切,直到再度被蕭越擁在懷裡,才如夢初醒。

  瞬間,三千尺怒氣從地底翻騰而起,咆哮著炸裂在營房。

  她攥拳捶他胸膛質問:「只帶幾日糧草?你要破釜沉舟?!既你自詡算無遺策,那就護眾人周全!不要衝動行事!」

  「莫急,且聽我說,」蕭越捉了她顫抖的拳,眸子深不見底,儘是弈者執子的從容,「放心,眠眠既已為我指出明路,我豈會重蹈覆轍?」<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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