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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蒼豐的詛咒靈驗了。

  他們的結局仿佛從一開始就註定了要殺死對方,沒有任何解法,沒有任何退路。

  童懷自虐一樣越彈越快,那瘋狂的節奏是痛苦與絕望的宣洩。手指在琴弦上飛速躍動,摩擦出的痛楚早已被他拋諸腦後。最後手指指尖血肉模糊也不停下來,手指鮮血淋漓,那鮮紅的血液不斷湧出,將無相琴浸染得觸目驚心。

  「阿懷。」

  那聲音帶著無盡的眷戀與不舍。

  「我會回來的。」

  童懷被這聲音猛然擊中,快速轉身撲過去,但動作終究還是太慢了。

  只看到房冥身影越來越淡,在兩人要觸碰間驟然消散。

  「房冥!」

  他撲倒在地,狠狠地摔了一跤。

  這次沒人接住他。

  第95章 遊蕩

  蒼年顯然未曾料到童懷受到刺激之後的場面竟會是這般模樣, 他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急急忙忙沖了上去,說道:「老大, 你別這樣。」

  烏庸緊緊抱著往生鏡, 也慌慌張張地跑了過來, 嘴裡結結巴巴, 半天也未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語, 只能一個勁兒地重複著:「一定會有辦法, 一定有辦法。」

  蒼年伸出手, 試圖去拉住童懷,然而童懷卻仿若被釘在了地上,一動不動。他的目光呆滯地望著前方,對於蒼年的舉動毫無反應。

  不知在何時,那肆意狂虐的風停歇了下來, 封印得以修復。鬼面猿一隻只被吸回了死地之中。

  剛剛被封印的餘波震昏過去的權青, 突然甦醒了過來。他的一張臉上滿是愕然與慌張, 掙扎著從地上費力地爬起, 望著眼前的一片廢墟,像是猛地想起了什麼,匆忙站起身來, 慌慌張張地在原地毫無頭緒地亂跑一氣, 嘴裡不停地呼喊著:「小風,小風!」

  「哥!」

  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 眾人紛紛循聲望去, 只見李仁完好無損地出現在那裡。

  權青毫不猶豫地沖了過去,一把緊緊摟住李仁。經歷了大悲大喜的他,臉色極為難看, 蒼白之中帶著一絲病態的憔悴,嘴裡雖然虛弱卻異常執著地念叨著:「你沒事,還好你沒事。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烏庸看著安然無恙的李仁,心中滿是疑惑,忍不住開口問道:「厲台沒傷害你?那法空鈴怎麼得到的鈴心?」

  李仁磕磕巴巴地道:「是厲……厲大哥。」

  權青一聽,眉頭緊緊一皺,立刻打斷他,語氣中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堅決:「別再提他。」

  「哥,是他救了我。」

  這話讓在場的眾人都深感始料不及,原本大家都以為厲台要殺李仁拿回法空鈴鈴心,可萬萬沒想到救李仁的也是他。那個妄圖解開死地封印、放出鬼面猿毀掉三域的人,在最後的關頭卻又拯救了三域,充滿了矛盾,令人難以捉摸。

  李仁緩緩說道:「厲大哥並沒有對我下手,我身為鈴心,本就活不了多久,是他用流珠救了我。」

  權青聽了,眼中閃過一絲疑惑,追問道:「那他為什麼要說他殺了你?」

  李仁無奈地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但他並沒有傷害我,反而告訴我他其實就是五主之一的惡主撒亭。他說他過去因欠我一條命,但他從來不後悔。只是走之前想要把欠我的還清,而後撕裂自己魂魄做了往生珠給我。我起初聽不懂他再說什麼,直到他將我送回了葬花林。」

  李仁走到童懷身邊,輕輕地將他扶了起來,喚道:「司魁,童懷,老大。我是綠風。」

  童懷仿若沒有聽到李仁的呼喊一般,渾渾噩噩地站了起來,完全無視他人的呼喊,陷入在自己的世界中,癲狂地念叨著:「對,還有流珠,還有流珠。」

  靈師撕裂魂魄製作流珠,可以讓無魂之人生出魂魄來。當初滿白為了麥傑,毅然撕裂自己的魂魄做成了流珠。他也是靈師,完全可以這樣做,他怎麼就忘了呢。

  「老大!」

  童懷下手又狠又快,眾人都還沒反應過來,他就對自己下了狠手,疼得跪撲在地,卻仍舊不肯放手,執意要撕裂自己的魂魄。

  好疼。

  他感覺自己仿佛被置身在熾熱的熔岩之中灼燒,又像是在傷口上撒鹽,那種折磨讓他痛苦不堪。

  疼痛並不代表著事事都能如願,結果卻是事與願違。

  魂魄不全,流珠終究是做不出來的。

  童懷受到這巨大的衝擊,絕望和崩潰將他死死按進黑暗的湍急流水之中,讓他墜入地獄深淵。

  他低聲喃喃念著:「不可能,怎麼可能,我的魂魄居然不全。怎麼可能!」

  蒼年趕忙上前,試圖阻止他這種近乎自虐的行為,死死扣住童懷的手腕,極力安撫道:「童懷,你冷靜一點,別這樣。」

  「因為你本就無魂。」

  一個純白的身影緩緩穿過封印,從死地中徐徐走出。來人的長相與仰慈完全一樣,只是那頭髮不再是黑色,而是和剛剛的谷南一般,滿頭及腰的白髮。

  而在他後面,跟著消失不見的戰渺。

  仰慈望著童懷,說道:「童懷,你生為器靈,本就無魂,流珠自然無法做成。」

  童懷猛地甩開蒼年的攙扶,情緒激動地喊道:「為什麼不可以,司魁這人早就過去了。我現在只是童懷,一個普普通通的人類,我明明也是靈師,為什麼不可以!」

  「為什麼?偏偏我不可以。」

  他雙手掩面,那模樣痛苦至極,像是在絞盡腦汁地思索,卻又毫無頭緒,沒什麼力氣的質問又像是對不公的憎恨。

  仰慈道:「你死過兩次,本來是不可以在進入輪迴的。」

  童懷一雙淚眼,猛然抬頭看向仰慈,難以置信道:「是你救的我……救我那人是你?」

  仰慈搖了搖頭,緩緩說道:「不是,我只是把別人的命給了你而已。」

  能把命給他的人,童懷除了房冥,實在想不到第二個。童懷猜都不用猜,直截了當地道:「是房冥,是不是」

  「是也不是。」

  童懷再次震驚,眼中滿是不解。除了房冥還有誰?他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

  「你死過兩次。第二次確實是房冥,他身為靈師,本可以用流珠救你,可那時死地封印剛剛破碎,為了加固封印,他受了極重的傷,流珠做不出來,也因為傷勢過重無法共享生命,只能以命換命,是他求著以命換命。」

  童懷這才反應過來,喃喃道:「所以房冥才會成了聻,原來都是因為我,我又被隱瞞了一次。」

  他忍不住嘲笑自己道:「居然是因為我。」

  仰慈道:「他說他無怨無悔。」

  「那還有一個人是誰?」童懷紅著雙眼,緊緊盯著仰慈問道。

  「是厲台。殺了你的真兇可以說是他,可也是他讓我救你的。」

  童懷勾唇一笑,顯然不敢相信,道:「我看不透他到底要做什麼?在想什麼?」

  仰慈亦是一臉無奈:「我也看不清。」

  在交崖澤時,是撒亭控制了房冥要殺他取金弦,在葬花林也是如此。可為什麼救他一次之後還要把他殺了。

  成為厲台時,也為了救童懷被紙紮人啃食而死,可再次出現又為了什麼要殺他。童懷對厲台可謂是毫無辦法,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對待他。

  房冥,厲台。這兩人他誰也不了解,誰也救不了。

  權青似是下了極大的決心,主動站出來說道:「我也是靈師,用我的可以嗎?」

  仰慈還沒來得及說可不可以,童懷先一步搖頭拒絕道:「我信他會回來的。」

  撕裂魂魄可不是隨口說說而已。輕則折損壽命,重則丟掉性命。而且那疼痛會無時無刻不伴隨著你,折磨得你痛不欲生。

  滿白當初為了麥傑所做的選擇以及要付出的代價,別人或許不知道,可童懷卻清楚得很。每次見到滿白,他都是一副笑哈哈的模樣,可魂魄撕裂的痛楚總是他一個人默默咽下去。

  連理並未離開,反而是枝蔓輕輕地依偎著他,將他整個圈了起來。想來又是房冥讓他陪著童懷,照顧童懷的。

  戰渺一直跟在仰慈身後,待所有人都沉寂下來,她的手上拿著一支紅艷艷的鳳凰花,那花艷麗得有些過分,好看得讓人移不開眼。

  她走到羲皇樹旁邊,將花輕輕放下,而後道了一句:「你喜歡的。」

  童懷努力壓制著自己的情緒,儘可能做好一個靈師的身份,總是把他人放在自己前面。

  他迅速調整好自己的狀態後便去查看戰渺有沒有受傷,見人無事,只是變成了一個普通人,這才鬆了一口氣。

  他聲音沙啞著問道:「你怎麼進了死地?我還以為谷南真的傷害了你。」

  一旁的仰慈肯定地否定道:「歲歲不會這樣做的。」

  了無生機的荒漠與鮮紅的花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就像死亡的陰沉和生命的活力一般。

  戰渺看著花淡淡地說道:「他沒有傷害我,只是拿走了我的功德做了無字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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