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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朝,李斯上奏的第一件事就是各郡縣隱士賢者齊集咸陽之事,這些人都是衝著紙來的,如果不謹慎處理,可能會造成全面一二百年百家爭鳴的局面。

  李斯可不想有人跑出來跟他們法家相爭,當初六國聯合滅秦,儒道墨諸家子弟都視秦為猛虎巨獸,現在想來分一杯羹,沒門。

  他雖然出自荀子門下,與儒家是近親,卻也有門第之限。

  李斯站在寬闊的信宮大殿內,雙手平舉陳述:「這些人皆是因秦暴而隱,如今為紙出山,也難免會重提效法舊周分封之事,臣以為此事需謹慎處理。」

  不要因為這些人願意出來輔助陛下,陛下就對他們多加寬容。

  若是重啟分封,陛下多年的征戰成了什麼,陛下的皇帝之位又成了什麼?難道陛下想做周天子那般被諸侯拿捏的天子嗎?

  所以陛下千萬別被那些所謂的賢人而迷了眼,覺得他們說什麼都是對的。

  朝中都是李斯的人,這一說法引起了幾乎一般大臣的認同。

  周青臣站出來說:「賢人來投,恰好證明我皇是聖明之君,就算這些人可能因為學術在咸陽生亂,但卻是一件值得慶賀的事。」

  馮去疾偏儒家,而且一直被李斯壓一頭,也緊跟著說:「如果有他們願意表示歸順大秦,那麼在逃的六國餘孽都不必憂慮了。陛下,臣請在咸陽設置學宮,徵求當世最賢之大家來主持學宮。」

  嬴政准了馮去疾的所請,還下令把渭水之南的興樂宮收拾出來,讓日漸聚集到咸陽的隱士學者居住。

  皇帝制曰:學宮興建之前,各學派編書成冊,待朕御覽以定學子蒙書。

  這下連有丞相在朝的法家學子都動了起來,怎麼因為紙的出現還要把咱們原先定好的蒙書改掉呢?

  人不學法,如何當官?

  還是說陛下不準備用丞相了?

  儒家的人最高興,導致儒學沒落對不起先聖的他們終於有崛起的機會了。

  被秦始皇招來的七十二博士紛紛去找周青臣淳于越,這個時候你們兩個就不能鬧矛盾了,將孔孟之書編定為紙紙書這件事上,咱們得齊心協力。

  然後還有人提醒:「對了,扶蘇公子呢,這麼重要的事,我們應該讓公子也參與進來啊。」

  眾人都看向淳于越:「公子呢?」

  淳于越治學最精,陛下便指定他為公子師,為什麼有種感覺是很久都沒有看見公子跟著淳于越讀書了?

  淳于越:「公子仁善,篤志於學,去民間體會學問去了。」

  那不行啊,如今修書重訂是大事,你得把公子找回來。

  眾人著急,催促淳于越將公子叫回來,將竹書改為紙書,為了好看也要把原先的聖人語增注一番的,這種關鍵時候,就要看我們自家有沒有名門弟子了。

  扶蘇去驪山之事,剛開始淳于越是不知道的,後來扶蘇總不也不回,偶爾回宮一次遇見了先生,問起,他自然是說了實話。

  淳于越很放心扶蘇的人品,聽見公子所言只覺這才是真正做學問的人,民生疾苦,自然是要親自去體會了才知道的,還有很多道理,不是親自經歷也難以明白。

  再者,此行還能讓皇帝看見公子為君的潛質,能夠早日冊封太子,所以淳于越不僅非常支持,他還想跟扶蘇一起去。

  扶蘇答應七日回來聽學一次,才阻止了想跟他一起去驪山學習的淳于越。

  第101章 張子房

  淳于越想到七八日才回來的公子, 也覺得應該把學生找回來,而且他還有種隱隱的感覺,公子回來一次變化一次。

  有一次竟然把「朝聞道, 夕死可矣」(1)解釋成「朝聞君家之道路,晚上就可以將君捶死」。

  淳于越當時差點一口氣沒上來, 公子告訴他是聽一個小孩說的,並未盡信, 跟他說只是覺得這種解釋也算是理解孔子的一種新途徑,才讓他續上來後面那一口氣。

  當下, 淳于越跟眾人表示:「我馬上就去把公子請回來。」

  出宮的時候迎面碰見了一個人。

  「韓先生。」

  對宮中的方士, 淳于越這些博士是很客氣的,雖然雙方學派分別,但平日相處還不錯。

  韓終笑著還禮:「不知博士急匆匆地要去往何處?」

  修書治學之事沒必要藏著掖著, 淳于越便直言了。

  韓終笑道:「原來是此事,你們儒學一脈是該找公子商量商量。說起來, 我們屬於神仙派, 也有自己的老祖師爺, 我們也得準備起來了。」

  跟陛下說向天下徵集丹方術士, 必會得到陛下的支持。

  想到陛下如今再也不用他們的仙丹,韓終就覺得自家的地位岌岌可危,本來他想給外面那個故意抹黑神仙派的傢伙點顏色看看, 沒想到進的那些讒言,陛下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

  打聽那個傢伙到底隱在何處吧, 第二日陛下就著人給他送來一匹馬, 說:「朕出門必去驪山園,卿若對朕的去處好奇,御賜你駿馬跟隨。」

  韓終嚇得病了兩天。

  秦始皇這個人太獨斷了, 他根本不允許任何人冒犯他的一丁點權威,因此一隻貓了這麼多天,韓終都不敢有什麼大動作。

  *

  嬴政又是一身富商打扮走在咸陽城街頭,街上已經有了賣紙的店鋪,走過去詢問價格,一刀紙一鎰黃金。

  若是拆開來賣,一張紙也要幾十個半兩錢。

  然而即使如此昂貴,購買者還需排隊。

  一身著深藍布衣的老者在一個年輕人的攙扶下走過來,雙方的視線在半空接觸,老者笑著點點頭。

  嬴政微微頷首,想到如今許多人聚集到咸陽都是為了紙,此人仙風道骨,應該也是之前避亂隱居的賢者,便興起了交談的想法。

  「老先生來咸陽,可是為了紙?」秦皇陛下若是禮賢下士起來,總能讓人感覺到如春風一般的溫暖。

  即使是開了天眼知道這個人就是秦始皇的現代網友,也有很多時候迷惑,這真的是始皇大大嗎?

  更何況是兩個秦朝的古人,問一問他們對秦始皇的印象,恐怕只有唯我獨尊、貪婪奢侈無度幾個這些負面詞語的疊加了。

  根本不會有現代網友認為的始皇大大最迷人的一面,王霸之氣八米八。

  所以眼前這兩個人,根本沒有把這個富商打扮的人跟咸陽宮裡的秦始皇聯繫在一起,雙方進行了愉快的交談。

  蒙毅捧著十張紙走過來,嬴政示意他把這些紙送給面前老者。

  蒙毅:自從陛下微服認識了何淼之後,特別喜歡用章邯的身份交朋友。

  老者自然是再三推辭,最終推辭不過,也的確被這種細膩光滑猶如上等帛書的紙吸引,便讓身邊的年輕人把自家的錢拿出來。

  「既然先生好意,老丈我便不客氣了,但是購紙之資,先生一定得要回去。」

  年輕人把錢袋拿了出來,將草繩串著的兩串銅錢交給蒙毅,蒙毅便把紙遞給年輕人,提醒道:「紙雖然可以折,但折起來難免有摺痕,不如捲起來,也方便攜帶。」

  這年輕人看起來對任何事都非常沉默,並沒有回話,只是微微點頭。

  蒙毅:「我家主君都叫我阿次,不知你怎麼稱呼?」

  年輕人又點了點頭,謙遜又沉默:「張子房。」

  蒙毅:「---張子房,君子是老先生的學生嗎?」

  張子房:「正是。」

  老者笑著對嬴政拱拳,「某黃山道,今日多承君讓了這份紙出來,聽君談吐不俗,觀君之顏也非池中之物,我老丈便自認與君是朋友了。我師徒二人下榻城東外徐氏客舍,君若再有學問上的疑惑,可尋我閒談一二。」

  黃山道?

  這是名號吧。

  交到一個可能是隱居山林之大賢的嬴政表示很滿意,自稱「章耳」,「以後有機會,一定前去拜會。」

  蒙毅看向站在陛下身後的章邯,其實為了避免被驪山底下的官員叫破身份,陛下很少帶章邯一起去山上的。

  沒想到這一次帶,就讓他再一次聽見陛下給他名字拆出來的另一個名字。

  正在這時,卻感覺剛才對他很是冷淡的張子房,抬頭看了陛下一眼。

  很顯然,他對陛下,章耳,非常感興趣。

  難道是章耳這個名字有什麼特別的嗎?

  客氣的相約再聚之後,一個曾經僱傭大力士冒著生命危險去錘擊秦始皇車駕的刺客,和一個是秦始皇本人的章耳,似乎都沒有察覺到對方的特別,相□□頭致意分開了。

  蒙毅和章邯都忍不住問出了心中的疑問。

  嬴政的語氣聽不出喜怒,道:「有個魏國的通緝犯,名張耳。」

  這麼一說,看過通緝令的蒙毅想起了起來:「那張耳是弓長張,難道張子房與他是同族?那也不可能啊,若是同族,不可能不知道陛下的章耳和那個張耳不同。」

  蒙毅說著說著消音了。

  因為只有一個可能,那個張子房同樣是當年逃出的六國貴族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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