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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還說過,若是把今次的事件比作表演的話,到目前為止只是剛過了第一幕而已。距到達真相還有第二幕,第三幕,而且,還會有讓人意外的演員擔任著令人意外的角色——。我在腦中無數反思他的這些話,試圖理解他到底想說什麼。而通過無數次的反思,我終於抵達一個結論。”

  說到這裡,水穗做了次深呼吸,看向靜香。祖母的表情不見絲毫變化。水穗從前曾就繪畫和音樂向祖母陳述過自己的見解,她當時就是這個反應。

  水穗盯著靜香的臉,一口氣做出以下推理。

  “松崎先生確實有意殺害伯父,但伯父那時只是裝死而已——而在這陷阱中,還隱藏著一個陷阱,那就是,裝死的人並不是宗彥伯父。在黑暗中,只要戴上罩帽和眼鏡,再貼上假鬍鬚,松崎先生根本沒辦法分別出其真偽。我這樣推理是有根據的,在松崎先生所言的案發時間之後,我卻看到伯父房間的燈光。這可以證明伯父那時還活著——也就是說,松崎先生所殺的人物是伯父以外的另一個人。但是,這個詭計里卻有個紕漏,就算變裝再怎麼完美,體型是絕對無法矇混過去的。也就是說,能夠偽裝成伯父的人物是有限的。”

  水穗偷瞥靜香的反應後繼續道。

  “一言蔽之,這個人……只有可能是永島先生。”

  聽到這裡,靜香長長地呼了口氣。這應該就是她特有的緊張反應吧,可以理解為她默認了水穗的說法。

  “永島先生冒充伯父,假裝被松崎先生殺死,之後再親手殺害伯父。若是計劃順利的話,罪名就會完全轉嫁到松崎先生身上。殺害三田小姐恐怕是計劃之外的行動吧。總之,只要這樣考慮,所有矛盾的部分都會變得順理成章。除此之外,他還準備了一手讓松崎先生徹底淪為殺害伯父的犯人,這一手正是那塊拼圖。永島先生曾潛入地下室,把掉落的拼圖碎片放回箱子裡,還把箱子弄破了,讓警察發現了那塊有問題的碎片。結果,以此為契機,松崎先生被逼上絕路。但是,認真想想就覺得有些奇怪了。他真的有必要以身犯險把碎片放回箱子裡嗎?僅僅是《拿破崙的肖像》的碎片少了一個,警察不會特別去注意這種小事吧?永島先生完全可以把撿到的碎片燒毀或丟掉,但他並沒有這麼做,甚至還不小心把箱蓋給弄破了,這怎麼看都像是故意給引警方注意吧?而且,讓我在意的不僅僅是拼圖的事,還有鈴枝小姐的證言。她曾說伯父的手裡攥著兇手的頭髮吧?但是,你不覺得一切的發展都過於理想了嗎?這一切的一切,都在把罪名推向松崎先生。”

  接下來,水穗說出了讓她最難以釋懷的一點。

  “陷害松崎先生的陷阱還不僅僅只有這些。他還把松崎先生丟掉的手套沾上血跡……但是,鈴枝阿姨讓這些陷阱無效化。她處理了伯父手中的頭髮,還把手套丟掉了門外。但是,這些工作並非是由鈴枝阿姨一個人完成的,還有另一個人——祖母,您也參與了這個工作,我沒說錯吧。”

  靜香沒有立刻做出回答,她的雙眼盯著空間上的一點。片刻後,她垂下眼臉,微微歪著腦袋。

  “嗯,沒錯。”水穗倒吸一口氣。

  “但是,你們之所以這麼做,並非僅僅是因為判斷兇手出自內部。祖母您當時一定已經知道了吧,兇手正是永島先生,他意圖陷害松崎先生。”

  說到這裡,水穗與靜香四目相對。

  “接下來是紐扣的事。”

  她看著祖母的眼睛繼續說道。

  “那個紐扣應該也是永島先生計劃中的一部分。鈴枝阿姨聲稱紐扣掉在屍體旁邊,但我親眼看見紐扣在樓梯旁的架子上。我就奇怪了,把紐扣放在那種地方可陷害不到松崎先生。他究竟有何意圖?答案只有一個,永島先生本來是把紐扣放在其他地方——一個能讓松崎先生染上嫌疑的地方。但是卻被祖母你撿到,放在了架子上。我說的沒錯吧?”

  水穗一口氣說完之後,等待著靜香打答覆。她對自己的推理有著相當的自信,畢竟已經在腦中反覆檢討無數次了。

  靜香一聲嘆息,“沒錯。”回答道。語氣萬分苦楚,表情上卻沒有痛苦之色。

  “那天夜裡,我正打算開門上洗手間時,看到永島先生上樓來。我正想上前詢問他這麼晚了在幹什麼,那個人並沒有走向自己房間一頭的走廊,而是走向了松崎先生房間的那一頭。我躲在走廊拐角處偷窺他的行動,只見永島先生蹲在松崎先生房門前做了些什麼。我覺得自己看到了些不該看到的東西,立刻返回自己的房間。過了一陣子,我再次離開房間,從洗手間回來後,到永島先生蹲下的附近瞧了瞧,結果……”

  “您看見那個紐扣掉在地上?”

  “正是如此。”靜香點頭。

  果真如自己所料,水穗釋然。若是讓警方在松崎的房門前發現那個紐扣——恐怕一定會發現吧——松崎一定會成為第一嫌疑人。

  “但是那時,我完全不曉得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也無法確定這個紐扣到底是不是永島先生放在這的。”

  靜香的語氣略顯悲傷。若是她當時知道事件的事,一定會採取其他處理方法的——她也許是對此感到悔恨吧。

  “而那時,您只是把紐扣放到架子上嗎?”水穗確認道。

  “是的。這麼做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意圖。”

  說完,靜香面浮淺笑。

  ——我大概就是在那之後離開房間,發現紐扣的。

  水穗在心裡分析道。若是這時間的間隔出現哪怕一絲誤差,劇情一定會向別的方向發展。

  “鈴枝她自地下室發現屍體後,立刻就來告知我了。她是個腦袋機敏的女人,恐怕當場就看出兇手是內部人員了吧。我到地下室去確認了狀況之後,和鈴枝商量要如何偽裝成外部入侵者所為。之後,我們二人絞盡腦汁,實施了各種各樣的偽裝工作。我對鈴枝隱瞞的一點,是哪一點想必你也知道了吧。”

  “我知道的,祖母。”水穗利落的回答道。

  “那時,祖母您已經注意到永島先生就是兇手了。”

  “正是這點。”靜香說道。

  “當看到宗彥睡衣上有一個紐扣被摘掉時,我立刻就明白這正是昨晚那個紐扣,自然也就看透永島先生就是兇手,他想把罪名陷害給松崎先生。但是,我卻沒有把這點告訴鈴枝。那個紐扣完全是我一個人處理的,鈴枝對此並不知情。我在騷亂開始前,在二樓陽台把這個紐扣扔到後院。”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水穗看漏了這一點。陽台位於後門的正上方,根本沒必要經過後門,直接從陽台扔下去就行了。

  “但是,鈴枝阿姨被山岸警官追問之時,承認紐扣是自己扔的了啊。”

  “這正是她的機敏之處了,她似乎是察覺到我丟棄紐扣的背後有著某種隱情,所以才主動承認是自己丟的,好讓警察不會追究到我頭上。”

  “松崎先生被捕之時,鈴枝阿姨還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吧?”

  “沒錯,雖說她已經注意到我在隱瞞著些什麼了。”

  “祖母您明知道松崎先生並不是兇手,為什麼不把告訴警察?比起松崎先生,您更想保護永島先生嗎?”

  靜香單手抵著面頰,搖了搖頭。

  “不是的。”

  她回答道。“確實,我一開始是想包庇永島先生。畢竟他殺的是那對男女,讓我對他產生不出恨意……”

  那兩個人就該死——靜香的話里蘊藏著這樣的情感。

  “而且……我還考慮到了佳織。”靜香稍作猶豫後說道。

  “佳織對永島先生抱有愛意。只要有他陪在身邊,那個孩子總能打起精神——若是讓她知道這個人是自己的殺父仇人,我怕她會受到一輩子都無法修復的心傷。其實,我把真相告訴和花子了,不僅僅是和花子,我還告訴了你的媽媽琴繪。我們三人經過商議後,暗中做下決定,若是事件能這樣結束的話,就讓真相石沉大海。”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水穗總算是得到了滿意的答覆。怪不得總覺得葬禮那天琴繪對事件的態度有些冷漠。

  “但是…”靜香繼續說道。

  “但是,松崎先生被捕之時,我的心境發生了變化。能以那樣巧妙的陷阱栽贓嫁禍的永島,讓我感到萬分恐懼。但是一考慮到佳織,我就無法鐵下心來揭露一切讓永島被捕。於是,我開始向辦法讓永島自覺從佳織身邊離開,並主動向警察自首。關於宗彥的睡衣紐扣,鈴枝做了有違事實的證言沒錯吧?通過這點,永島先生應該也注意到自己的行跡敗露了。”

  “他沒可能注意不到吧。”水穗說道。

  “但是,那個人卻沒有主動從我們身邊消失,也沒有去自首。甚至還變本加厲地殺害了看穿他詭計的青江。”

  青江生前的最後一晚,水穗和他在一樓客廳談話之時,感覺有人在二樓偷聽。看來那個人就是永島了。

  “那個人竟然會再下殺手……我真是做夢都沒想到。”

  也許是當時的震驚再次在心頭復甦,靜香的聲音顯得疲憊萬分。

  “但就算這樣,祖母您還是在包庇他不是嗎?你在青江被殺當日與他的見面時間上做了手腳吧?祖母您證言說永島先生一直在您房內呆到兩點二十五分才離開,但實際上,他在那之前就已經離開了吧?”

  “是的……。聽說青江被殺害的那一刻,我立馬就知道是這個人所為。他其實在兩點十五分左右就離開我房間了,與案發時間完全吻合。”

  “永島先生也沒想到屍體會那麼快就被發現,完全沒為自己準備什麼不在場證明。所以,他對警察做的所有時間證明全都曖昧不清。他只是證言先是在祖母您的房間,之後又到了佳枝的房間,準確時間記不清了。對於祖母給自己做的偽證,他有何想法呢?也許只是認為祖母你剛好記錯了。但是不得不承認他也太過走運了,連佳織也幫他做了偽證。”

  聽完水穗的話,靜香好像要抑制頭痛似地用手指按住眉間,保持這個姿勢片刻後,深深地嘆了口氣。

  “那孩子應該什麼都不知道。為什麼還要說那種謊……”

  “她大概感覺到一些頭緒了吧。她本身就是個敏感的女孩。”水穗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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