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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還好吧,只是沒有太多表情而已。」

  李思央這麼提醒,鹿今才回過神來。

  「我是說今天我爸怎麼怪怪的,出門前跟我說好多事。」

  她看起來很驚恐:「不行啊,我有男朋友的,他都快工作了,我們都打算留在國外。」

  四周忽然傳來熱鬧的起鬨聲,兩個人同時回頭,見陳雪頌和陳在安站在人群中。

  「過去看看?」鹿今說。

  家長們都散場了,去客廳里坐著聊天,剩下的都是年輕的小輩,說要一起拆送給陳在安的禮物。

  「說好了啊,今天誰要是拆到陳在安不喜歡的,就自覺一點往泳池裡跳。」

  陳在安不喜歡這種活動,只是用夾煙的手撐著椅背,看他們鬧。

  沒人在意李思央,大家只注意鹿今過來了,趕緊眾星拱月一樣,把她迎到中間來。

  「鹿今也到了,那我們開始?」

  陳雪頌先舉手,拿出一隻盒子,只看上面的logo,大家也知道是哪個牌子,紛紛感嘆:「不愧是親兄弟啊,這麼捨得。」

  「我看我哥手上挺空的,就缺一塊表。」

  陳在安說了聲謝謝,接過陳雪頌的禮物時,手上的煙早就摁進了菸灰缸。

  李思央站在外面,看大家一個一個遞出自己的禮物。

  有人買領帶,有人買戒指、手鐲等等飾品,還有人送遊戲機。

  大大小小的禮物盒擺滿了桌子的一角,大家都送過了,陳雪頌看向人群外的李思央,問他:「你的呢李思央?」

  於是他們才想起來還有這個人,也都看過去。

  「我的在樓上。」李思央說。

  「那就拿下來,我們大家一起看看。」陳雪頌抱起手臂。

  「對啊,」有人附和道,「我們等就行了,不嫌麻煩。」

  李思央下意識望向陳在安,陳在安也看著他,好像也在等。

  「好吧,那麻煩阿姨去拿一下。」

  紙箱很大,也沉,幾個保姆小心地把箱子放在桌上。

  李思央沒有重新用膠帶綁過紙箱,於是很容易就打開了。

  防塵盒露出一角,李思央忽然覺得不對,手上的動作快了許多。

  把所有紙殼都撥開,他才看見已經變成一片廢墟的雕塑。

  防塵盒碎了兩個角,玻璃扎進泥土裡。李思央做了很久,才還原出微小地貌特徵的,可現在它們全都散作一團,像剛剛從花園裡挖過來隨手撒進去的。那個用油泥做的主角的雕塑,也埋沒在了土壤里。

  第24章

  「不愧是藝術家啊, 做的東西還真挺藝術,都看不出來是什麼……」

  「送不起禮物也不用這樣吧,拿土出來頂包啊。」

  「哎, 別這麼說, 人家是搞藝術的,說不定把這一箱子土賣掉比你你你送的都貴。」

  「不會說話可以閉嘴。」陳在安語調平靜,但能聽出已經情緒很差。

  他繼續發揮自己冷言冷語的實力:「我才是收禮物的人,我有說不好不喜歡嗎?沒腦子的話可以捐給有用的人。」

  大家立即噤聲, 不敢鬧大的人紛紛散了。

  李思央大腦嗡嗡地響,猜不到是哪個步驟出了問題。

  他聽見旁邊的人在笑,可他不知道他們在笑什麼,究竟有什麼好笑的。

  離他最近的鹿今先拍了拍他肩膀, 說:「你別著急,是不是不小心摔壞了。」

  「我沒有摔到它。」李思央很肯定,但他不知道自己眼眶已經紅了。

  很抱歉地看了一眼陳在安, 李思央轉過身,朝房間裡面走。

  「幫我找人收拾一下,再拿到我房間裡去。」陳在安和鹿今交代了一句, 往李思央走的方向追。路過陳雪頌時,他不輕不重看了對方一眼, 被陳雪頌心虛躲開。

  門邊,一整條通向二層三層的樓梯都暗著, 陳在安抬頭往上看, 沒發現有人走動的痕跡。

  他在底樓繞了一圈,到能去地下一層的樓梯前,看見深處亮著光。

  陳在安下了樓,酒窖的門微掩著, 他輕輕推開。

  門邊一組沙發和茶几,是日常品酒用。

  再往裡,一層一層的酒架擺滿了紅酒,按照酒莊和分類。

  陳在安腳步放輕,走進去。

  在最裡面的酒架旁,他看見靠著牆的李思央。

  發現陳在安跟過來了,李思央抬了下眼,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

  陳在安沒讓他為難,抬頭去挑酒,問他:「想喝哪瓶?」

  他伸手就朝六位數的拿,李思央趕緊抓住陳在安衣袖,「太貴了。」

  「我生日,想喝瓶好的。」

  這次李思央沒有攔著,他去拿了兩隻高腳杯,看陳在安用開酒器開了紅酒,把酒液平穩地倒進醒酒器里。

  上好的紅酒,上好的酒杯,兩個人卻坐在地板上。

  柜子里藏了蠟燭,陳在安找出燭台,用身上的打火機點燃了三支白蠟。

  火星僅僅在點亮的那一瞬間飄搖了一下,便在無風的地窖里安靜了。

  「你做的是《死亡擱淺》。」陳在安有些醉了,眼尾發紅,微微上揚。

  「嗯。」李思央知道他能看出來,所以也並不意外。

  「有拍照片嗎?」陳在安問。

  「有。」李思央拿出手機打開相冊。

  他也是第一次做這種類型的雕塑,不僅僅是雕出一個什麼東西,還要完成配套的場景。

  做整個場景的過程,對李思央來說和玩遊戲有些異曲同工的地方,他會短暫地忘記自己,完全投入到景色里,而慢慢感到被治癒。

  「我好像還能記得是哪一章里的。」陳在安把圖片放大,慢慢拖著,看清了每一個細節。

  「謝謝,這個禮物我很喜歡,你做了很久吧?」

  「還好……」李思央拿回手機。

  陳在安想到:「那你之前一直去學校,是不是就是在找地方做這個?」

  「嗯……」

  李思央本來是不敢看陳在安的,非常用心的事就這樣被揭穿,他也會不好意思。但想想,陳在安的反饋對他來說又很重要,李思央就還是抬起眼。

  他看見陳在安瞳孔中跳動的燭光,那點火光那么小,卻讓他覺得很溫暖。

  「為一個生日禮物,花這麼多時間,值得嗎?」陳在安問。

  這個問題,李思央不理解,只說:「為什麼要想值不值得?這樣好累。我只知道我想做這件事,所以就做了。」

  「那現在呢?」陳在安明知很殘忍,但還是想問,想得到答案,證明李思央在乎,「你很難過,是嗎?」

  李思央弓著身子,靠著酒架,「已經不止是難過了。」

  「還有什麼?」

  「覺得好可惜,甚至沒有讓你看到一眼。其實那天晚上你來學校接我,我就已經做好了,如果你看到就好了。」

  「也不一定,」陳在安垂下眼,把紅酒從醒酒器倒進酒杯,「可能你會失望的。」

  「為什麼?」

  陳在安的手指搭在杯沿,有些失神,「以前我媽媽就經常這樣說我,她說不管他們為我做多少事,我都好像永遠無動於衷,讓他們的付出看不到回報。」

  是以前的傷口揭開一角,李思央意識到。

  「我和陳雪頌不一樣,在這一點上,我們是相反的人。他有很多種表達自己情緒的方式,我沒有,不管是開心還是不開心,我都一樣。」

  「後來我乾脆逃避,躲起來,不去應付那些煩人的事,只玩遊戲,」陳在安喝著紅酒,語氣釋然,「遊戲多好,是屬於一個人的世界,你可以選擇你想要什麼樣的生活,可以選擇你的使命,有看得見的成長。」

  「這是最好的世界,」陳在安的視線似乎有實感,撫摸過李思央的臉,過了會兒,他抬起手,用手背蹭了蹭他的臉頰,「你覺得呢?」

  不知道為什麼,李思央覺得陳在安並沒有能夠那麼豁達地放下被認同這件事。至少現在,陳在安在追求李思央的認同。

  「誰說你不愛說話就是錯了,這個世界不就和遊戲一樣嗎?什麼樣的人都會有。性格的事,本來就沒有錯或者對。」李思央專注地說,表情甚至有些嚴肅,把陳在安弄笑了。

  他很難笑一次,這樣開心,是為了李思央。

  「為什麼笑啊?」李思央問。

  他心情好像也好了點。

  「你過來這麼久了,他們怎麼辦?」

  「不管。」陳在安靠著酒架,偏過頭,注視李思央的眼睛,像反光的酒瓶,深、也亮。

  「但你是今天最重要的人。」

  「他們問過我願不願意嗎?」

  這次輪到李思央沒忍住笑,陳在安摸了摸他頭髮,說:「終於笑了。」

  李思央仰臉,而陳在安垂眼。注視的時間變長以後,慢慢地,視線就有了別的意味。

  空間和呼吸一樣變短、變窄,李思央想到某節原本無聊的選修課,那天教室外天氣晴朗,陽光很熱,李思央坐在窗邊,掌心和衣服的內側都是潮濕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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