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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麼看來,她哥簡直就是海納百川的寬闊胸懷啊。

  換個人早以為自己被變態纏上了。

  「行。」邊亦安到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地,「你多注意點,別逼他,你爸那邊多的是人想辦法,我和我媽都還活著呢,不需要你做孤膽英雄。」

  語罷,邊亦安馬上掛斷了電話。

  她只是通知一下溫繼舒,沒打算聽他的想法。

  邊亦安今天回到葉家老宅,是來找葉老爺子給晏邊撐腰的。

  葉老爺子沒那麼注重血緣,他只欣賞他認為出色的孩子。

  那年邊嵐將晏邊帶到葉家,她們都以為葉老爺子那裡不太好商量,已經有了要打一場惡戰的準備。

  可葉老爺子看到晏邊,居然只是沖他誇讚了一句:「不錯,是個好孩子。」

  而後,葉老爺子成天拉著晏邊陪他下棋鬥蛐蛐,玩得樂呵的時候常常帶著晏邊同進同出。

  面對周圍人的不解,葉老爺子嘴巴一撇,說話的時候像個老頑童一樣漫不經心,卻又有著足夠的份量。

  葉老爺子說——

  「除去血緣,還有人情。」

  「阿邊是小嵐的孩子,那就是我們葉家的孩子。」

  老爺子如今年近九十高壽,身子骨依舊硬朗得很,若是由他出馬,任憑溫玉恆再瘋也扛不住老頑童耍無賴。

  邊亦安剛走到葉老爺子的院子,就看到裡面走出來一個熟悉的身影。

  「媽?」

  邊嵐也看見了邊亦安,走過來對她笑:「小亦安來啦,爺爺現在休息了哇,你不要打擾他睡覺喔。」

  「可是——

  邊嵐一下子拉住邊亦安的手臂,把她帶著往回走:「哎呀哎呀,可是什麼嘛,安安不要擔心,哥哥的事情有媽媽在,沒事的撒。」

  邊亦安難以置信:「……媽你怎麼?」

  邊嵐眨了眨眼睛:「當初可是我讓阿邊趕緊找個人過日子的,你忘記啦?」

  邊亦安深吸一口氣,她開始細細回想。

  的確啊,雖然安排溫繼舒和晏邊相親的人是她,但讓晏邊去相親的人是邊嵐。

  邊嵐拍拍邊亦安的肩膀,聲音輕柔:「以前有個人跟我說,她擔心阿邊在感情這方面的想法受到我和她的影響,害怕阿邊變得過於悲觀消極。」

  「她希望我能多關心關心阿邊感情上的事情,讓我嚴格把關。」

  「所以您從一開始就知道,和我哥相親的那個人是溫繼舒?」邊亦安怔愣道。

  邊嵐點點頭:「那當然啦,我和珍珍關係好著呢,就算你和小舒這兩個小年輕不安排,我和珍珍也會讓阿邊他們見面的呀。」

  羅敬珍女士,溫繼舒的嬸嬸,邊嵐的小姐妹。

  天吶。

  邊亦安好想抬頭望天,這也太震撼了。

  邊嵐語氣有些小驕傲:「我看得出來,阿邊蠻喜歡小舒的,小舒也可喜歡阿邊了,他是個好孩子,把阿邊交給他媽媽放心,那個人也會放心的。」

  「媽,『那個人』是誰?」

  邊嵐微微一愣,隨即展顏笑道:「是阿邊很重要的家人。」

  「家人?」邊亦安蹙眉。

  「她叫謝迢迢。」邊嵐說,「迢迢比阿邊大上幾歲,阿邊一直拿她當姐姐。」

  「迢迢是個……特別好特別好的姑娘。」

  *

  十年前,J市中心醫院。

  邊嵐坐在醫院長廊的椅子上,一旁是靠牆而立默不作聲的晏邊。

  搶救室的燈亮著,裡面那個被送進去的病人今年剛過完二十六歲生日。

  她還那麼年輕。

  可晏邊看到她的時候,她全身上下沒有一處地方是完好的,心臟那裡甚至被人插進了一把水果刀,滲出的血液預示著她生命的消亡。

  方尋磊瘋了。

  心理疾病上的意思,現如今正在一所精神病院待著。

  他接受不了謝迢迢不愛他了。

  也接受不了謝迢迢的離開。

  既然活著的謝迢迢想和他分手,那死了的謝迢迢是不是就會永遠留在他身邊了?

  陰暗的想法一旦萌生,有些人就會控制不住地想要去實施。

  方尋磊其實做足了準備,但他沒有想到晏邊會突然出現。

  就像謝迢迢曾經在善惡一念間拉住了晏邊。

  這一次,晏邊也在死亡邊界線上救回了謝迢迢。

  只可惜,就算謝迢迢能夠醒過來,她也沒有多長時間了。

  心臟受到嚴重損傷,身體的其他部位同樣受到重創。

  謝迢迢那樣驕傲的一個人,不會想就這麼賴活著。

  謝迢迢從搶救室出來後被送進了重症監護室。

  晏邊不適合在她身邊長期陪護,邊嵐給她安排了一個資歷很深的護工阿姨來照顧她。

  那段時間的晏邊空了就會去醫院病房看謝迢迢,只是她一天內很少有睜開眼睛的時候,每次醒來,晏邊也不一定就在她身邊。

  「阿邊又來看迢迢啦?」護工阿姨出門買飯,告訴他,「迢迢醒了,你去和她聊聊天吧。」

  晏邊很是意外,但更多的卻是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他推開房門走了進去,看見謝迢迢靠在床頭,手裡拿著一張報紙。

  「英語?」

  晏邊走近了些,那張紙上是密密麻麻的英語題目。

  謝迢迢臉色蒼白,可她的笑容依然同往常那般明媚:「是啊,張阿姨的孩子讀高中了,這是他前天晚自習的作業。」

  她待在病房裡無聊得只能看天花板,再不然就是聽風吹草動,人聲鳥叫。

  「你現在不能過度用腦吧?」

  謝迢迢瞬間反駁:「我一個英專生,這點高中英語費什麼腦子?」

  晏邊看了她好一會兒,覺得應該不會有太大問題,就找了個地方坐下來削蘋果。

  謝迢迢現在可以吃一些簡單的食物,晏邊手握水果刀把蘋果切成小塊又雕了個花。

  下一刻,漂漂亮亮的蘋果被插上牙籤送到謝迢迢面前。

  「阿邊手好巧呀。」謝迢迢眼前一亮,開開心心端著盤子看英語報紙。

  晏邊就那樣坐著看她,也不說話。

  他有一種直覺。

  如果現在不多看謝迢迢幾眼,以後可能就再也見不到了。

  他希望用他的眼睛把謝迢迢牢牢記住,記住她的臉,記住她的笑,記住二十六歲的她所有的明媚鮮活。

  「阿邊,我們聊聊吧。」

  時間過了很久,謝迢迢放下手裡的報紙,也放下了盛放著已然氧化蘋果的盤子。

  晏邊抬眸看她:「聊什麼?」

  謝迢迢說:「上次你和嵐姨在門口說話,我聽到了。」

  「你那個時候醒著?」

  謝迢迢應了一聲,她笑道:「對,我不但是醒著的,我還湊過去聽了。」

  晏邊與她四目相對,緘默無言。

  沒過多久,謝迢迢問他:「阿邊,你現在對嵐姨……是個什麼樣的想法?」

  晏邊神色平淡,他對這種事也不確定:「血緣上的母親?」

  聽到他的話,謝迢迢盯著晏邊的眼睛看了很久,最後長長地嘆了口氣。

  她知道阿邊心裡有道坎邁不過去。

  她之前以為,她還有足夠的時間陪他越過那道坎。

  可現在看來,應該是沒有機會了。

  於是,謝迢迢語速放得很慢,聲音輕且溫柔:「阿邊,我知道你是愛嵐姨的。」

  晏邊似乎從出生起就有愛人的天賦。

  嘴上不說愛,所做的每一件事卻都在體現愛。

  愛人是他的天賦,也是他與生俱來的本能。

  可他給予別人的愛太多,回饋到他身上的太少,這一來二去,他就慢慢變得失望了。

  失望不代表不會再去主動愛人,只是他不再渴求、也不再接受其他人的愛了。

  晏邊不置可否。

  謝迢迢清楚他不會作任何反應,繼續說:「嵐姨也很愛你。」

  「或許你和她中間發生的那些事情讓你不再相信她,但不管是嵐姨還是陳奶奶,她們都非常非常愛你。」謝迢迢想起了一些往事,

  「陳奶奶離世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我能那麼快把嵐姨帶過去,是因為陳奶奶提前寫好了絕筆信讓我去找她,奶奶擔心在她走後你的生活會很難過,所以,她用她最後的時間想要給你尋到一條後路。」

  「而嵐姨的話,我覺得你和她之間可能有誤會。」謝迢迢睫毛微微下垂,落下一道陰影,「她覺得你和爺爺奶奶更加親近,也不知道你經歷了那些事情,她本來以為如果不去打擾你你會過得更好,但她沒有想到……」

  「謝迢迢,你說這些是想做說客嗎?」晏邊低著頭,謝迢迢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不,阿邊。」謝迢迢搖搖頭,「我說這些不是想讓你原諒她們,而是想告訴你,這個世界上除了我,還有很多其他的人也非常愛你。」

  晏邊一怔。

  「阿邊,不要再繼續迴避愛了。」謝迢迢的聲音帶著細微的哽咽,「也不要報復性地去愛一個人,你那樣做對自己不好,對被你所愛的那個人也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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