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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就這麼同你說,我親手裁製的衣裳,天底下就找不出第二個相似的,無論是材料還是做工,我的製衣能力絕對是人中翹楚。」

  蕭霖秋望著眼前的紅裳,不自覺勾起嘴角,「既然如此,那就有勞姑娘了。」

  「別老喚我姑娘,若真要講輩分,我都可以當你的祖母了!」

  「敢問您的芳名?」蕭霖秋強行維持住臉上的笑容。

  女人拍拍胸脯,拉長聲音說:「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你直接喚我的名字——施荷就可以了。」

  待蕭霖秋交換姓名後,一旁的小二十剛好吃完盤中的糕點,橫豎施荷這裡用不著他們的幫忙,蕭霖秋又擔心明憶鴻在人散後因找不到人而焦急,於是他同施荷告別後,便牽著小二十快步回到之前食用晚膳的地方。

  他們還沒有走到殿前,就被殿後忽然炸響的銀光吸引過去。

  蕭霖秋在心中默念明憶鴻的名字,祈禱對方不要出事。

  地上儘是被破壞的殘枝敗葉,再往前望,一朵巨型紅花赫然出現在他的眼前,緊閉的花苞中似有光芒顯現。

  「啊啊啊——」一道尖叫聲從左側的樹幹上傳來。

  蕭霖秋忙不迭用金光打向聲源的位置,一名青年隨著枝椏的斷裂順勢墜下來。

  「何人在此?」蕭霖秋護住身後的小二十。

  暗處的人摩擦枝葉發出「簌簌」聲,「我不是壞人,別打我!」

  蕭霖秋垂下雙手,收束金光,「我不打你,你先出來。」

  話音剛落,那名青年便畏畏縮縮地走出來,他抬起雙手以作投降,「我......」

  對方磕磕絆絆許久也說不出一句話,索性蕭霖秋直接問:「你怎麼會在樹上?」

  青年小心翼翼地瞥過他一眼,然後小聲說:「是二殿下......他喝醉後就四處亂走,我攔也攔不住......」

  「他現在在哪?」蕭霖秋急促問道。

  青年立刻伸手指向遠處不斷發光的花苞,「......他被寒葉花吞進去了。」

  「轟隆——」

  一陣殺意隨風席捲而來,寒葉花迅速爆開,而蟄伏於暗處的其餘寒葉花悉數向空中執劍的人飛去,可明憶鴻不但收束起劍,還從容落地。

  他步步往這邊靠近,身後的寒葉花窮追不捨,就在它們即將接觸到明憶鴻的背脊時,無數強悍的銀光當即炸開,花身被毀得七零八落,飄落在地。

  站在蕭霖秋身側的青年哪見過如此恐怖的力量,他看著步步緊逼的明憶鴻,對方傳來的殺意令他後退好幾下。

  就在青年快要崩潰大哭時,蕭霖秋的聲音不緊不慢地響起,「阿憶。」

  殺意迅速消失,渾身儘是戾氣的人也變得溫和起來。

  只見明憶鴻自顧自地蹲下身,雙手環膝,其展現的模樣讓人生憐。

  蕭霖秋緩緩蹲下身,他的語氣耐心又溫柔,「怎麼了?你表現得這麼委屈。」

  「欺它們我。」明憶鴻一字一頓道。

  在兩人看不見的地方,青年的嘴角不禁抽搐起來,他看向被徹底斬滅的寒葉花,心底又是一陣後怕。

  彼時,蕭霖秋忍不住笑出聲,「那要不要我替你報仇?」

  明憶鴻停頓幾瞬,方向他點點頭。

  他抱起醉醺醺的人,然後在明憶鴻的耳邊說:「那我先帶你回去藏好,然後我再替幫你報仇,好不好?」

  「嗯......」

  此後蕭霖秋抱著明憶鴻,牽住小二十往居處走去,徒留被驚呆的青年愣在原地。

  回去的路上蕭霖秋忍不住發問:「阿憶,你剛剛為何要突然蹲下?」

  「因為我原地蹲下,會乖乖等回來你。」

  我會在原地乖乖蹲下,等你回來,正如從前那般。

  涼夜風刺骨,蕭霖秋放輕呼吸,感受身上人的溫度。

  「十九……」明憶鴻的聲音變得清晰,其似乎已經酒醒,「當年父親向我承諾,讓我在天南星等他接我出去……所以後來即便我尋到出去的方法,我也沒有使用……但我還是沒有等到他來……」

  對方間隔幾瞬,又吐露而出,「十九,我能等到你麼?」

  「能,哪怕我們因意外分開,我也會窮極一切找到你。」蕭霖秋如是說道。

  彼時身前人忽然立起身,對方臉上顯現笑意,「十九,我想去月海看看。」

  「好。」

  三人步行半晌,終止步於銀光湛海前。

  此景是蕭霖秋畢生見過的唯一奇觀。

  黑天之下,漫漫流光聚散沉浮在無垠的海面,潮水平緩涌動,捲起朵朵絢麗的浪花,海風傳來的聲音,似是亡魂向生者吐露被歲月湮滅的往事。

  蕭霖秋的內心不自覺得到安撫,莊嚴又神聖的月海,使死亡具象化,仿佛紅塵舊事不再重要。

  漫天璀璨,讓人置身事外,唯有當下的歲月靜好,讓他們彼此倍感珍惜。

  第130章 鯨落生萬物定風波(一)

  夜色朦朧, 星渚在月光的溫柔安撫下陷入沉睡,於幽僻的小道中隱約有人影晃動。

  明希羽左手勾著酒壺,走路顛三倒四的, 但她依舊能憑藉記憶走進仙宮的後院。

  她將酒壺掛在腰間, 然後乾脆利落地翻牆而入。

  臥在躺椅上的人對此毫不意外, 他笑著用扇子指了指空餘的躺椅, 似是在示意明希羽坐過來。

  「明景......」明希羽搖搖晃晃地放下酒壺,並順勢躺下,她偏頭看向一言不發的人, 又繼續顫抖著嗓音說:「你當初是怎麼活下來的?」

  「我想活自然就活下來咯。」明景的語氣極為輕快,似乎曾經的事輕如鴻毛。

  明希羽並不急著追問,她拿過身邊的酒壺,猛灌幾口後, 才啟唇說:「騙人, 事實根本沒有你說的這麼輕鬆。」

  許是皓月醉人,讓他們都沉默其中, 安享片刻的寧靜。

  清風緩緩吹刮而來,伴著香醇的酒味, 明希羽輕聲說:「哥, 你再唱首曲吧,我想聽。」

  明景錯愕一瞬,他已經幾百年都沒有唱過曲了。

  在他幼年時, 黛傾辭曾教他唱過許多曲, 想來也是他有天賦,凡經他嘴的歌謠都被唱得婉轉動聽,甚至就連林中鳥、山間獸也會因此慢下趕路的步伐。

  可後來黛傾辭誕下明憶鴻和明希羽時,她因靈力損耗過多, 致使心石破碎,最終消散於月海。

  也就是這件事的發生,明驍奉不但要承受喪妻之痛,還要分出大部分精力去懲治暗中企圖造反的勢力。

  久而久之,作為長子的明景不得不學會接過父親的重擔,讓往年的歡樂隨風而散。

  但讓他記得最清楚的是,他最後一次唱曲被明驍奉聽見,對方非但沒有讚賞之意,反而劈頭蓋臉地打過他一巴掌。

  「明景,你作為星渚的唯一掌權者,不該把心思放在無關緊要的事情上。」明驍奉的話就像寒冬臘月的冰刃,讓明景感到無比窒息。

  那天夜裡,明驍奉指著他狠心說:「你不該有任何多餘的感情,更要學會權衡利弊,哪怕將來你的手足和子民遭到殺生之禍,你也要毫不猶豫地捨棄前者,保全後者,這是你的責任。」

  從此明景被禁止玩樂,他無時無刻都在念書、學習,甚至是參與次要的管理事物,隨著年月更迭,他不再擁有行使自主意識的權力。

  「你在想什麼?」明希羽的聲音把他的思緒打斷。

  他緩緩搖頭,旋即應下對方的要求,「小羽想聽什麼?我唱給你聽。」

  「日月輝,你說過這是母后最常唱的一首曲。」明希羽如是說道。

  「好。」

  溪水趟過溝渠,映出皓月的身影,悠揚動聽的歌聲久違迴蕩在宮牆中,這首遲來百年的日月輝又一次烙印於兩人的心底。

  「白日落,月牙升,懷中稚子快快睡,夢中月與日共存,互相依偎不怕苦,待到天明萬物生。」

  不知不覺沉睡的明希羽低聲夢囈道:「哥......我們都要好好活下去......我不想失去任何一個......」

  明景起身把躺椅上的人抱起,等他把明希羽扶著放在床榻上時,對方的眼尾竟流下一滴淚水。

  他無奈替對方抹掉眼淚,聲音輕柔,「小羽,這麼多年你孤身在外,一定很不容易,但現在你回家了,只要有哥哥在,你定然能平安度過餘年。」

  後半夜的時候,宮中忽然乍現一束淡光。

  這讓本就輾轉反側的蕭霖秋更加睡不著覺,他剛推殿門想要出去走走,卻不料一個熟悉的身影迅速出現在他的眼前。

  「爹?」蕭霖秋有些茫然無措。

  幽夜從容轉過身,他的神情格外嚴肅,「跟我走。」

  「去哪?」蕭霖秋幾乎是下意識發問。

  只聽對方淡然說:「離開星渚。」

  「為何要急著離開?你又是如何從啟明過來的?」

  蕭霖秋分明記得很清楚,那日的傳送陣確實是在他們來到星渚後失去光芒,這意味著身處啟明的人不可能來到星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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