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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宴百川的抽魂鞭還在當導航使, 身上也沒個趁手的兵器。他一邊將抽魂鞭綁自己腰上,一邊凌空畫了一道符出來。

  黑色的符籙一筆一划刻在半空, 周雲禮目光黯了黯, 默默給他護法,清理意圖靠近他的那些惡鬼。

  這裡的鬼沒有神志,只是憑藉本能地攻擊一切, 戰鬥力爆表,周雲禮一身諸邪避退的福報釋放出來,居然也只是讓那群鬼的腳步略有遲疑,接著便不管不顧地沖了上來。

  它們只想打破這個牢籠衝出去。

  抽魂鞭無線延長,將宴百川圈在中間,福報包裹在這隔離帶似的鞭身上,形成一圈金色的光環,將那群惡鬼攔在圈外寸步難行。

  但他一己之力終究還是太微弱了。

  宴百川繪製的符籙極其複雜,比他還高,最後一筆落下時,符籙的每一個筆畫都好像突然被激活一樣,划過一道暗紫色的光。

  他低喝一聲,將符籙猛推出去,周雲禮立馬撤走抽魂鞭讓路,那符籙無限放大,最後竟然幾乎與煉獄同高,如推土機一樣碾壓過去,直逼得那群惡鬼不得不後退,有幾個道行稍淺的直接就給拍沒了。

  殺生,大罪孽。

  周雲禮眉心一皺,有點不高興。

  剛氣喘吁吁跑到門口的趙羽從迎面就看見這個,才反應過來宴百川已經不是酆都大帝了。

  他沒有酆都之力,沒有肉身,現在就是一個普通的魂魄。

  打架都沒有外掛了,得拼學識了!

  他跟著宴百川二十年,何曾見過他畫符搞術法?他向來都是借著酆都之力揮鞭子直接抽的。

  然而,那一堵牆似的符籙推到一半忽然遭到阻力,只聽「嘭」地一聲巨響,符籙被炸成一堆碎末,消散了。

  伏蒼攏著衣袖走出來。

  「你居然還真能找到這裡,佩服。」

  他這話是對周雲禮一個人說的。

  他沒想到周雲禮不僅沒死在古鐘里,還能找到他的假帝印,通過帝印開啟了鬼門,來到幽冥海。

  「我也是沒想到,原來日月湖下面就是幽冥海煉獄。這一招燈下黑玩得很漂亮。」

  任何人死也想不到他會把自己的骸骨藏在陰陽兩界最可怕的煉獄裡。

  伏蒼身側飄著兩盞幽藍的小燈,映照得他那張本就蒼白的臉越發陰森可怖。

  那是酆都之力凝聚出來的鬼火,在幽冥海虛無中只有福報和酆都鬼火能照亮一方天地。

  有了帝印,天下盡在掌中,他好像迫不及待要廣而告之他已經復位一樣,無時無刻不在炫耀身上那點酆都之力。

  他一攤手,露出一個無恐的無奈笑容:「我也只是實在無處藏身,迫不得已罷了。宴百川,其實拋卻這一切仇怨來講,我很欣賞你。你能力強,處事冷靜,十分周到,是個人才,如果你願意,咱們可以就此和談,你繼續發展酆都現代化,我全力扶持。」

  「怎麼,帝君您老人家這是由奢入儉難了?」

  趙羽從的人已經趕到,宴百川把抽魂鞭一點點收回來,「您這下一句是不是還會說,能給我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力,在推進酆都發展這一塊給我最大的自由,但是有一個條件:交出周雲禮。」

  伏蒼對他那個孫子其實未必有多看重,之所以念念不忘,不過就是覺得傷及了他身為帝君的顏面,加上這麼多年他也確實需要一個執念讓他撐著過活。

  但是幾十幾百年過去,這點執念早就被篡權奪位的宴百川分走了七八分,他也不是很想要周雲禮的命給他那個孫子報仇了——他自己也是投胎轉世多代的人,陽間親情陽間了,可能剛死那幾年還會惦記,但死的久了也就淡忘了。

  他最記恨此事的時候是孫衡剛死的那幾年,宴百川和雁秋都服了刑,他找不到機會尋私仇,後來出獄還沒來得及尋仇,一個就進了幽冥海煉獄,另一個不知所蹤。

  他這點激憤不甘迫不得已地被歲月消磨殆盡了。

  伏蒼沒有驚訝於宴百川看穿了他的想法,他只是用自以為非常誠懇且和藹的語氣說:「我會好好照顧他,絕不傷他一根汗毛,讓他在陽間順順利利地過完這一輩子。」

  「他用你照顧?」宴百川從沒聽過這麼大言不慚地笑話,「鯊魚什麼時候需要你這泥鰍給仨瓜倆棗地送菜了?」

  聽出他話里的拒絕之意,伏蒼冷了語氣,「宴百川,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如今酆都盡在我手,酆都無上神力加諸我身,你是厲害,但你再厲害還能大過了天去嗎?」

  宴百川沒說話,只是譏諷地笑,簡直比指著他的鼻子罵「你就是個廢物,再給你十個帝印你也不是我的對手」,徹底把伏蒼激怒了。

  他雙手抬起,酆都之力在他掌心凝聚成一團濃墨,「看來你是一心求死了。」

  煉獄就是帝印本體,酆都之力源源不斷地從四面八方匯聚到他身上,將他攏成了一尊邪神。

  宴百川用傳音對周雲禮和趙羽從說:「你們去找東西,我拖著他。」

  趙羽從點了下頭,正要動身,卻見周雲禮沒動。

  他擔憂地看著宴百川,那眼神宴百川一看就明白了。

  煉獄就是用來對付惡鬼的,他畢竟曾經也是這裡的罪犯,後來逃出去繼承了帝印,煉獄放他一馬放了二十多年,現在他是以「罪犯二進宮」的身份待在這,還是以「探監」名義回來的?煉獄對他有影響嗎?

  要不再等等,古柳應該快到總部了,煉獄屏蔽網是研究院的產物,周雲禮看過具體構造,對管理層的人會自動濾掉,到時候多少能壓制住一點。雖然對伏蒼可能沒什麼用,但沒有小耗子搗亂也能放心一些。

  宴百川輕輕推了他一把,意思很清楚:不用管,你去吧,我有數。

  酆都之力濃到了極致,泛著一股鑽心的苦味兒,鋪天蓋地地朝宴百川涌了過來。

  周雲禮被他一掌推開,正好躲了過去,燃起一點金光眼看著宴百川被黑霧吞噬。

  伏蒼負手而立,「你太狂妄了。這麼多年你把持帝印,真就以為自己無所不能了麼?酆都之力對陰魂的壓制是絕對的,你就算強破了天,又能如何?」

  黑霧中傳來一聲極輕的冷笑,「但是你好像忘了一件事。」

  伏蒼眼皮微抬,身側的幽□□盞映照在他漆黑的瞳孔里,忽然縮了一下。

  那黑霧原本在不斷縮緊,此時卻忽然停住了,接著,裡面一道銀光划過,如九天星落銀河傾瀉一般,勢不可擋地劈開籠罩周圍的黑霧,在煉獄中掀起一陣刮骨般的狂風,痛的幾個陰魂慘叫一聲。

  黑霧被這一擊打散,煙塵似的揚了漫天,慢慢露出裡面揉著手腕的人影。

  他神色淡淡,說出的話也並不怎麼高亢,但卻一字一句清晰入耳:「我當年坐上帝君之位,本也不是靠的帝印。」

  他從幽冥海出來時掌權的還是伏蒼,他就是靠著一人一鞭,生生把伏蒼從上位拉下來的。

  沒幾個人見過那一戰,因為太出格,離的近了會被殃及池魚,離得遠了又看不清。

  當時在場的人只知道,他們決戰的地點選在了忘川,眾人相隔百丈翹首遠望,什麼也看不清,只記得從沒有四季之分也沒有雨雪狂風的酆都那天下起了陣雨,從來默默流淌的忘川跟煮沸了的開水一樣咕嚕嚕冒泡,後來甚至演變成了一場洪災:忘川水浪高百尺,水位上升,越堤而出把兩岸淹了十幾里。

  遍地都是一股苦不堪言的味道,那股說不出的悲苦順著鼻尖流進四肢百骸,在早已經不會跳動的心臟上重重一戳,頓時心如刀絞,幾輩子的悲傷苦楚冤屈不甘一股腦地找了上來,千萬人同時痛哭起來,好似在祭奠自己匆忙潦草的一生。

  那天,多少人趟著忘川水哭的聲嘶力竭,一邊抹眼淚一邊搶救危房,幾個心理承受能力差的幾乎要懸樑自盡,又發現自己已經是個鬼,不能再死一次,難受的恨不能自毀魂相。

  而那時,宴百川也沒有帝印加持。

  那一戰是伏蒼畢生的恥辱,他臉色都跟著難看了起來,給自己找補:「之前是酆都暴亂,我不得已出兵壓制叛軍,分化帝印的力量,致使你有可乘之機。今天你沒有這個機會了!」

  「是嗎?」宴百川不知可否地一挑眉,「那你儘管試試,我今天就讓你知道知道,什麼叫做『人定勝天』。」

  第77章 銷號

  周雲禮看他還能撐一陣子, 果斷叫趙羽從開路,帶人繞開伏蒼,往另一側跑去。

  伏蒼想攔他, 被宴百川一鞭子擋住, 「帝君, 這時候分神可不行。來, 讓我領教領教您當了二十多年『人』, 當出來什麼心得沒有。」

  他拖住伏蒼, 但拖不住伏蒼身後的那一群惡鬼, 趙羽從帶人給周雲禮清路,周雲禮把魂相分出來十盞小燈照明,在煉獄裡展開了搜查。

  本以為這會是一場不亞於日月湖底的地毯式搜尋,周雲禮甚至做好了掘地三尺的準備,結果沒想到剛在煉獄裡逛了一圈, 地形都沒熟悉完, 一拐彎, 魂相金光就猝不及防地照亮了一雙骷髏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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