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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景聲沒有回答,陳嘯深呼吸,回味了一下對話,深吸一口氣,得出結論:「羅閔自願和你好上了?他看上你什麼了?」

  他上下打量裴景聲,作為筆直的男人,他很難品鑑出裴景聲的優勢在哪。

  既不溫柔小意,也不端莊大方。

  看著不是個好相與的料,真和羅閔在一起了要見家長的時候,能處理好丈婿關係嗎。

  「羅閔說,他不討厭我,這就是不拒絕的意思,我很滿意。」裴景聲面上閃過幾絲幸福的痕跡。

  陳嘯頓住,「啊?」

  「如果羅閔以後遇到更合適的人,我也會接受。」

  「……你有病吧。」陳嘯忍不住嘟囔,看裴景聲的神色,不像是能輕易放下,倒像是能接受做第三者。

  裴景聲倒不生氣,「陳嘯,你是羅閔最好的朋友,哪怕以後我被踢走,你也會在羅閔身邊的,是嗎?」

  陳嘯收回前一句髒話,不好意思道:「那當然了,我以後賺的錢、買的房子、睡的床分羅閔一半都不是問題。」

  「床就不用分了。」裴景聲手肘撐在窗台,「所以你應該能算他的親人、長輩?」

  陳嘯脫口而出,「當然。」

  「我很羨慕你,有這麼穩定的身份留在羅閔身邊,關心也是名正言順的。」

  陳嘯背越挺越直,「哎呀,這都講究一個緣分,愛情本來就不牢靠嘛。」

  裴景聲眼中似帶上悵惘,「他從來都不聽我的,可能我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麼重要的人。」

  陳嘯感同身受,但仍維持著體面安慰道:「你還是和他相處得不夠,等時間長了,就好了。」

  裴景聲輕嘆一口氣,「他有事都說給你聽,身體難不難受我都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男人挺直的腰背彎下,一股無法言喻的蒼涼感席捲而來,陳嘯感同身受,「其實我也是,哎呀,他話只說一半,我之前還嫉妒你呢,沒想到你和我情況差不多。」

  「不一樣,」裴景聲搖搖頭,「他剛剛吐了都不讓我和你說,就怕你內疚。」

  「唉!我就不能答應他,我腦子笨,他一說我就信,轉不過來彎。」陳嘯猛地一拍大腿,「這樣,以後他說什麼我都和你先商量商量,不過你別告訴他啊,萬一他知道了不高興,和你更生疏了。雖然你現在還沒有名分,但你這份心是好的,我相信總有一天,羅閔會懂你的!」

  他看著裴景聲臉側尚未散去的淤青,「唉,你也是命苦啊。」

  裴景聲手蓋住臉,似是傷心地點頭,「多謝。」

  陳嘯擺擺手,「咱們也算半個兄弟了,不用那麼客氣。」

  -

  另一邊,病房中。

  腳步聲交錯響起,低低迴響在空蕩的病房。

  羅閔意識浮起,渾身疲乏地睜不開眼,只當是裴景聲陳嘯兩人去而復返,昏昏沉沉又想睡去。

  然而其中一道呼吸聲太重,沉沉響在耳側,羅閔被擾得煩心,皺起眉不太高興。

  往常這時候裴景聲就該靠過來,先借著安撫的名頭親他的眼睛,眉頭,然後哄他。

  羅閔從一開始的不適應到每日被親得沒脾氣,也不過幾天。

  習慣以可怕的速度侵蝕意志,但羅閔並沒有生出多少抵抗的念頭,或許是這些舉動並不會帶來危險,所以放縱也無傷大雅。

  有人靠近了,卻不是熟悉的氣息。

  羅閔渾身緊繃地睜開眼,「魏天錫。你帶了誰來?」

  第101章

  「我…我來看看你。」魏天錫面如紙色, 雙頰凹陷,比躺在病床上的青年更顯病態,「怎麼病了那麼久,我一直在等你。」

  「等我……」羅閔避開他遞來的手, 坐靠在床頭, 眼底有幾分嘲弄,「等我和你再續前緣?」

  裴景聲離開時拉了帘子, 室內略顯昏暗, 青年背著光,神色隱沒在陰影中, 魏天錫看不分明, 仔細揣摩著羅閔的語氣。

  羅閔生死邊緣走一遭,心境有變也說不準,從前放不下的怨懟如今未必不能放下。

  是是非非, 都該隨那場大火煙消雲散了。

  「這一個月我幾乎天天都來,但他們不讓我靠近,我知道可能是我聽到你出事之後表現得太激動,他們又不了解我和你的過去,才會一直防著我。我沒想過放棄, 我很想你, 羅閔。」

  目光緊鎖於羅閔的眉眼, 他幾乎忘記了身後人的存在, 「你怎麼不說話?」

  「因為我嫌噁心。」

  空調出風口混合著若有若無令人作嘔的氣息,感官因嫌惡而過度敏感, 陌生的呼吸聲如兩隻蒼蠅嗡嗡,絲毫沒有私自闖進他人領域而收斂的自覺。

  「你是什麼意思,就不能好好說話?」

  羅閔語句中的嫌惡太過明顯, 落在魏天錫身後的青年上前兩步,頭髮凌亂卻不掩驕矜,「你對我弟弟什麼態度,就算你生病住院也不是他造成的,朝他發什麼脾氣,他為了見你不知道吃了多少苦頭,你真是沒良心。」

  「閉嘴。」

  嗡嗡聲不絕於耳,飛蟲仿佛鑽入了他的耳道,在顱骨內砰砰撞擊,羅閔低咳兩聲,力道疲乏,呼叫鈴沒有反應,他只得打起精神面向這一對感人至深的兄弟。

  羅閔瘦削的身形因咳嗽而搖晃,魏天錫心被揪起來似的,情不自禁上前兩步,卻被一道冰冷眼神定在原地,只能低聲緩和氣氛:「沛哥他不是故意的,他心直口快,又護短,不懂我們之間的事,你別放在心上。」

  「你巴不得我放在心上。」

  「我沒有——」

  羅閔笑了一聲,「偏偏等他說完了再求情,你在演什麼苦情戲碼?」不待魏天錫辯解,他又問:「沛哥…他就是程沛?你們是什麼關係。」

  程沛倒不驚訝於羅閔知曉他的身份,好像合該所有人都該認識他似的,昂著下巴將關係道明。

  「難怪。」羅閔說。

  程沛頂著一副精明相貌,行事半分卻不知收斂,見魏天錫訥訥不語,直言道:「難怪什麼,你小小年紀說話裝神弄鬼,有事沒事!」

  羅閔背對著他,從側面下地,揚手拉開窗簾,光線如針般刺入身後兩人瞳孔。

  淚眼朦朧間,便見羅閔側身回望,輪廓清晰,「難怪是兩個蠢貨。魏天錫,你帶他來,是來我面前比蠢的麼。」

  魏天錫強撐著睜開眼,眼尾緊繃,「不是。」

  「你——」他攔下程沛的怒氣,「我想帶你解開心結。」

  羅閔靠在窗台,意興闌珊道:「心結?」

  他倒是不知道他有什麼心結,要靠魏天錫來解。

  「俞秋快死了,你難道不想見一見她嗎,如果不是她當初的縱容,羅錦玉就不會走到今天的田地,也就不會害得你……」

  魏天錫語氣堅忍道,他始終關注著羅閔的神情,並未發覺攔在身後的程沛面色大變,勃然出聲打斷:「魏天錫你他x的,你他x的在說什麼!外婆病重你還敢侮辱她的名聲!」

  魏天錫此時卻不慣著這廝,拔高語調蓋過程沛,「那是她自作自受,你以為自己是什麼清白的東西!」

  程沛聽不得他言語不敬,當即動起手來。

  羅閔好整以暇瞧兩人混戰一團,從爭執中撥清來龍去脈。

  俞秋即羅錦玉的生母,自羅錦玉因程競思之死與她斷絕關係後,她便當僅有俞瑾瑤一女。

  程競思已死,羅錦玉遠走,俞瑾瑤顧慮全無,生下與程競思的孩子,又出於愧疚,為孩子取名程沛,以全其父香火延續之願。

  程沛雖為遺腹子,卻在俞秋俞瑾瑤照料下順遂成長,人生坦途,逍遙自在。

  只有不得離開出生地一事令他百思不得其解,先後幾次暗中出逃,都被捉了回去。

  去年四月,是他離出逃成功最近的一次,也就在那時他見著一個奇怪的女人。

  她似乎認識自己,又詢問了母親的名字,得到答案卻是一副失了三魂七魄的模樣。

  本是一個再小不過的插曲,但當他將此事告知俞秋時,俞秋卻頭一次惱怒地扇了他一巴掌,勒令他禁足。

  不僅於此,俞秋更與俞瑾瑤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矛盾,在爭吵中,程沛得知俞秋還有一個大女兒。

  這幾年家中已不大太平,俞秋年老體弱,家業一天天衰弱,俞瑾瑤與她產生過幾次口角,劍拔弩張,卻都隱忍不發。

  積壓數十年的情緒乍然迸發,俞秋當即病倒。

  一病數月,俞瑾瑤在床前侍奉,又是一番母慈子孝,不料沒多久,家中變故徒生。

  祖墳被掘,家業受災,一樁樁一件件找上門來,俞秋又是重病不起。

  混亂之際,俞秋強撐著探明幕後黑手,在此期間注意到一部宣傳片中的模特。

  與她相似的容貌,和熟悉的姓氏……

  俞秋思慮過重,病情一再危重,卻拖著一口氣不肯咽下。

  「她想見見你,羅閔,我猜她一定是後悔了,不過你用不著原諒她,她那麼做都是活該。」魏天錫打贏了,坐在地面抹掉唇邊血漬,露出個笑來,「我是站在你這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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