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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賀家的人,除了嗓門大別的沒有。」賀唳厭煩地撐著頭,「聽他瞎吆喝,晚上就捲鋪蓋帶著全家過來了。」

  「還是您有轍。」林連雀比個大拇指,「接下來去哪一家?」

  「接下來都是不好辦的了。」賀唳臉上想死的表情達到了一種極致,伸手道:「把藥給我。」

  林連雀把輪椅底下掛著的酒葫蘆遞給他。

  賀唳深吸一口氣,將塞子擰開,以一種慷慨就義的表情把藥一飲而盡,接著兩眼一翻腿一蹬,生無可戀地栽到了椅背上。

  一炷香的時間裡這人都一動不動,林連雀戳了戳他的臉,手感硬硬的,仿佛是死了。

  一炷香後,賀唳猛地睜開了眼,眼神看起來完全變了個人,他伸出雙手在臉上啪啪拍了兩下,接著站起來,神氣活現道:「走著林兄!咱們去四姨姥姥家!」

  林連雀:「……敢問是何方大仙附了我兄弟的身?」

  賀唳仰頭哈哈大笑兩聲,看起來是瘋了,一掃袖口那是相當的疏狂,「林兄真會說笑,待會兒記得把這個笑話講給姥姥聽!」

  四姨姥姥是蘭亭區最大的商賈之一,掌管白金漢三分之一的遠東店鋪,是個非常慈祥的女人,最喜歡給人當長輩,整個西大陸大概沒人和她沾親帶故,但整個西大陸的遠東人都管她叫四姨姥姥。

  賀唳帶著林連雀一路走進一家相當大的商鋪,夥計忙不迭領著他們進了內間,賀唳眼一閉再一睜,開口就是銀鈴似的少年音色:「姥姥!小鶴兒來看您啦!」

  林連雀心說:作態,太作態了。

  接著也趕緊清清喉嚨,一把月明風清的青年嗓子:「姥姥!小雀兒來看您啦!」

  倆人說完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從對方眼裡看出了一個巨大的「嘔」字。

  女人悠悠的笑聲傳了出來:「你們哥兒倆今天怎麼想到來看我了?來,剛好陪我搓兩局!」

  四姨姥姥酷愛搓麻將,還養了只哈巴狗,這是一隻成精的狗,四姨姥姥的麻將局只需要三個人,因為姥姥的狗也會打牌,單坐一家。

  賀唳和林連雀風蕭蕭兮滿臉堆笑如花似玉地去了,一左一右坐得像兩尊門神,狗坐中間,狗是大爺。賀唳和林連雀都是麻將高手,十幾圈摸下來啥也沒幹,兢兢業業給狗大爺餵牌,順便插科打諢一唱一和,把「伶俐討喜的晚輩」和「青年有為的後生」扮演到了極致,活像大年三十去長輩家過年。

  賀唳輸一局簽一張銀票,簽完還得撒嬌似的抱怨一句「姥姥牌技又長進了」,神采飛揚活靈活現,姥姥顯然很吃這一套,笑得停不下來,終於等賀唳簽了五十萬兩銀子出去,姥姥拍了拍他的手,很慈愛地說:「小鶴兒啊,最近身體怎麼樣?」

  「我身體特別好!」賀唳神氣活現地說,「吃飯能吃三碗!」

  林連雀看他這少年意氣風發的鬼樣子,心說親娘誒,賀唳待會兒不會把我殺了滅口吧。

  「能吃就行,能吃是福。」姥姥說著有些感慨,「當初你來白金漢,你娘特意托人給我帶了信,讓我好好照看你,好在你也爭氣,沒幾年生意就做得這麼大。」

  接著又嘆了口氣,「十幾歲的哥兒,天大地大地跑了一圈,就知道家裡的好了。」

  「你今天在蘭亭區折騰了一早上,我還以為怎麼了,原來是想家。」四姨姥姥語重心長道,「少年郎精力旺盛是好事,但做事也要講究分寸,鬧得滿城風雨的,以後當心吃虧。」

  賀唳低頭挨訓:「姥姥說的是。」

  「行了,你去吧。」姥姥揮了揮手,「我和你娘多少年的老交情,她把你託付到我這兒,你要回家,我自然也得跟著把你送回去,要不那娘們兒鐵定罵人。」

  賀唳特乖巧地應了一聲,又聽了幾句囑咐,這才帶著林連雀走了。

  林連雀:我今天算是見識了,人努力到這個樣子,幹什麼都會成功的。

  出門之後沒多遠就是他們的下一個目的地,鋪子不大,沒開門,賀唳從四姨姥姥那出來就恢復了一張死人臉,對著門哐哐一頓敲,邊敲邊不耐煩地說:「開門!討債!」

  好一會兒那門終於吱呀一聲打開,裡頭站著個三十啷噹歲的姑娘,看見賀唳眼就亮了,伸出塗著丹蔻的指甲,捏捏他的臉,笑道:「小鶴兒你怎麼來了?」

  賀唳眼一閉頭一仰,英勇就義似的,伸著臉讓女人捏,嘴裡含糊不清地說:「欠我的錢什麼時候還?」

  「還什麼錢呀,咱倆誰跟誰。」女人笑嘻嘻地說,「不早都說好了,等你什麼時候回廣州,我就帶著聘禮管你娘討你進門——」

  賀唳:「挺好,下周就走,你跟我回去見我娘。」

  女人一愣,「真的假的?」

  「真。」賀唳不耐煩地說,「聘禮記得帶茶,我娘喜歡喝黃金芽。」

  「好說好說!」女人喜上眉梢,「我這就讓夥計準備!」

  倆人繼續往下一家走,林連雀忍不住問:「那誰啊?什麼時候好上的?」

  賀唳惡聲惡氣:「閉嘴。」

  「好好好,我閉嘴,我閉嘴。」林連雀跟他走到下一間鋪子前頭,倆人們沒走正門,而是繞到了後頭,後院裡有個正在甩水袖的公子哥兒,看見賀唳,立刻眼波流轉,做西子捧心狀,嘴裡咿咿呀呀地說:「賀郎呀——」

  林連雀感慨:「咱們這兒的癲公真是一年更比一年多啊。」

  「你好意思說別人?」賀唳滿臉想死的表情,走到院門口,隔著柵欄說,「下周回老家,走不走?」

  「賀郎呀。」那公子哥兒伸出個蘭花指,嬌聲道:「你我本是青蓮並蒂,何故將我始亂終棄——」

  「日你爺爺的潘逢聲,你再亂改老子寫的戲詞老子腿給你打斷。」賀唳扯著嗓子說,「老子給蘭亭區跑一早上了,你傢伙計早告訴你了吧?你就說走不走?」

  那公子哥兒笑了,把水袖一甩,嗔道:「死鬼,你說走就走啊?」

  「不好意思讓一讓。」賀唳轉身繞到一邊,嘔地吐了。

  吐完他抹抹嘴,撐著柵欄就跳到了院子裡,抄起院裡的掃帚對著那公子哥兒就是一頓打,打完道:「你就給我一句話,走還是不走?」

  「說實在的。」林連雀的聲音從外頭傳過來,「我覺得你把他打爽了。」

  那公子哥兒妖嬈地躺在地面上,笑得花枝亂顫,片刻後方才爬起來,伸了個懶腰,再開口,居然是一副相當清朗的音色:「賀唳你怎麼回事,這還不清楚麼,現成的規矩,要走當然可以,拿錢啊。」

  「早說不就完了。」賀唳抄著掃帚看著他,「要多少?」

  「別的都不要。」那滿臉萬紫千紅的公子哥兒正經不了一秒,朝他拋了個媚眼兒,「要你。」

  咋都是這種各色。林連雀心說:難不成個個都是圖小鶴兒趕緊死霸占他萬貫家財的?

  他心裡正胡亂琢磨,那頭賀唳張口就答應了,「啊行行行,給你記上,回廣州先訂婚,等我三十歲之後記得帶嫁妝進門,你是……」

  他掐著指頭算了一下,「第二十八房,號記好了啊,別回頭祖墳刨坑的時候給你忘了。」

  那癲公公子哥兒不依不饒,「為什麼回廣州再訂婚?現在不行?」

  賀唳嘖了一聲,轉身拐回來,摘掉輪椅上的酒葫蘆,自己喝了一口,又扔給那公子哥兒,「喝!」

  那公子哥兒還怪聽話,讓喝就喝,剛喝了一口就被賀唳搶走,少年把塞子蓋上,「行了,交杯酒喝完了,婚訂過了,下周記得跟我走。」

  公子哥兒無語凝噎狀:「剛訂婚就走啊!不陪陪奴家啊賀郎!」

  賀唳頭也不回地走了,「爺們兒的事兒你少管!二十八房!」

  林連雀看得嘆為觀止。

  德米安這邊也是嘆為觀止。

  會議廳里的氣氛已經趨近白熱化,如果不是有人攔著,估計葉尼涅一辯已經跳到了長桌上,拍著桌子臉紅脖子粗道:「那塊地一百五十八年前本來就是我國領土,後來被你們不知羞恥地占了,我們要求歸還是完全合理的!」

  「關鍵那地現在也不是我們的啊。」「賊囂張那男的」舉重若輕地說,「說了多少遍了,一百四十七年前那地就被賣給德爾瑪家族了,土地私有,我們帝國也管不了。」

  「一派胡言!德爾瑪家族效忠神聖帝國,他們的領土你們完全具備處置權!」

  「賊囂張那男的」嘆了口氣,道:「要不這樣吧,你們應該知道那塊地現在建成溫泉度假村了,而且是遠東人建的,不好讓人挪走——不如咱們各退一步,我們去幫你們商量商量,以後你們葉尼涅人來泡湯免費辦卡,搓澡八折。」

  葉尼涅一辯看起來要被氣暈了,「你這是強詞奪理!」

  「這還不滿意?那要不再加個免費吃自助?」

  「混帳!」

  「真不能再優惠了,我們也是有底線的。」

  「……什麼底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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