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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希音恍然大悟:「幽州刺史!我想起來了,現任幽州刺史鄭繁筠那日去參加了崔家的壽宴,還給我請了安,難不成…幽州崔氏也是陛下的耳目?」

  沈鳳翥笑道:「那倒不是,就算幽州崔氏想,清河崔氏也不會允許他們攀上陛下。」

  梁希音瞬間就明白了。

  三崔自幾百年前就分了家,雖說同出清河,但各自圈地經營,表面上來往密切,同氣連枝,只是那是做給外人瞧的。

  三崔之間爭權奪利比外面嚴酷十倍。

  如今陛下倚重清河崔氏,他們不會讓幽州的人分一杯羹。但若是能雙方得利,且清河崔氏的地位不會動搖,清河也會分些肉湯給幽州。

  至於昨夜道虹來問她,自然是清河崔氏的授意,否則就憑幽州刺史,怎能驅使得了幽州崔氏族長之子。

  「七哥,那白鹿之事報去了玉京,若陛下聽了耳目之言,對你生了疑心……」梁希音雙眉蹙起,「那我們的大計——」

  「別慌,玉京城內已是驚濤駭浪,陛下自己都自顧不暇,沒有閒心來管北地這方小池。」

  說罷,沈鳳翥讓海月去取了幾封書信來。

  梁希音見了首尾,便知是表哥的舅舅舅母送來的家書,但看完信中內容,頓時愣在了原地,在心中默默咀嚼半晌,看向笑得輕巧溫柔的兩位兄長,突然覺得自己像阿姐養的小兔子,兄長們則是老謀深算的狐狸精。

  「七哥、表哥,這信上所說不會是你們一手操作的吧?」

  「是,也不是。」梁儼接過信紙,又垂眼掃了一遍,「玉京發生的事超過了我們的預期,也算是意外之喜吧。」

  「那我們現在該做什麼?」梁希音捂著怦怦跳的心口,「我能做什麼?要不我跟道虹回幽州,這樣幽州若有異動,我能傳信回來。」

  沈鳳翥道:「希音,你現在最好以不變應萬變,崔霽不是傻子,你這樣會打草驚蛇。」

  「對,希音你像原來一樣就好。」梁儼看向妹妹,「至於崔家,良禽擇木而棲,到時候他們會做出選擇,你放心,無論崔家作何選擇,我都會留下崔霽。我在旁邊瞧得真切,崔霽對人冷淡疏離,但他對你卻是一片真心,你與他好好過,不要讓這些事污糟了你們之間的情意。」

  梁希音點了點頭,抬眼望向遠方,萬里無雲,樹綠花紅,鶯飛蝶舞,正是一派好風景。

  玉京皇城內亦是繁花似錦,碧綠成蔭,只瞧一眼便能心曠神怡。

  只是如此美景,太子梁漱卻無心欣賞,步履匆匆出了宮城,回首遠遠瞥了一眼廢棄了幾十年的東宮朱牆,上了車馬直奔榮華街的太子府。

  回到府中,梁漱喝了一盞茶水壓驚,這才讓人傳了幕僚來商議朝事。

  幕僚們見太子又是如此神態,幽幽嘆了口氣。

  自春日來不知從哪裡傳出了謠言,說陛下年老,宮中已經近二十年沒有新生兒,那萬壽公主非陛下所出,而是王昭儀與其他宗室暗結珠胎。

  王昭儀不堪受辱,想以死證清白,但被宮娥救下,陛下雖沒表態,但從那之後也冷落了王昭儀,對那萬壽公主也從聖寵變得淡淡的。

  雖然陛下肅清了流言,懲治了一批人,但懷疑的種子已經生了芽兒,陛下對王昭儀能入宮的宗室男子都生了疑心。

  而太子殿下最常入宮,自然嫌疑最大。

  「殿下,您面色憔悴,臣等憂心您的身子,請您珍重。」

  梁漱捂著心口,擺了擺手,讓幕僚不必擔心。

  他今日又被父皇召見,一進天熙台便聽到了嬰兒啼哭聲。

  想也不用想,是他幼妹萬壽公主的哭聲。

  如今父皇每每召他論事,主座旁都有一宮人抱著萬壽公主。

  不光是他,其他皇子進宮也是如此。

  燕帝生性多疑,他逃脫不掉的審視懷疑,其他皇子亦然。

  儲君之位非他所願,他儀王做得好好的,誰承想父皇沒有立三弟端王為儲,反而立了他。

  與幕僚談論一陣,梁漱覺得胸悶不適便散了眾人,回了寢殿休息。

  閉上眼睛,身體輕靈如霧,緩緩飄回了慶和三十三年。

  口鼻處湧出的鮮血,慘烈的嚎叫,痛苦的嗚咽……

  是皇兄,是皇兄!

  「皇兄——」

  梁漱猛地從床上彈起來捂著心口,明黃寢衣濕了一片,額上是豆大的冷汗。

  在門口守候的奴婢聽到驚叫,推門而入,見太子一臉驚惶地坐在床上,輕聲詢問發生了何事。

  梁漱癱倒在床上,語氣縹緲:

  「無事,只是心悸。」

  第168章 驚變 聰明反被聰明誤

  玉京天熙台

  朱道祥抬眼瞥了一眼背手站立的天子, 朝旁邊的宮人揮揮手,宮人便抱著萬壽公主悄然往門外走。

  「朱道祥,誰讓你自作主張的?」

  宮人聞聲停下腳步, 邁著小碎步走回原地。

  「哎呀,奴婢該死, 這不瞧公主睡熟了,如今立了秋,臨颱風大,她小孩兒家嬌弱, 吃了風不好。」

  燕帝張開手, 宮人把公主遞到了燕帝手中。

  天熙台臨蓮池而建,池水幽深,他們腳下踩著天熙台三層景台的地毯。朱道祥見燕帝抱著公主在欄杆前踱步, 心裡突突跳。

  「陛下,上午榮王殿下送的夏禮到了,奴婢已經派人去瞧了, 有您喜歡的果醬,晚膳是否要加一道醬湯?」

  燕帝看著熟睡的嬰兒,輕聲道:「甚好, 七郎孝順, 千里迢迢地送東西來, 也得讓他的那些叔叔享用享用, 今晚讓太子、端王、康王來陪朕用膳。」

  朱道祥連聲應了, 飛快下樓傳旨。剛將事兒吩咐給手下的人,幽州又送來了密信,他接過手一瞧,一甩拂塵, 忙慌慌地上樓了。

  「陛下,鄭大人的信。」

  燕帝將萬壽公主隨手放到桌上,拿著信走到日光下細細看了起來。

  朱道祥連忙將小公主抱起,轉手交到宮人手裡,讓她帶著公主和服侍的中官宮女都下樓。

  天熙台靜悄悄的,只能聽見蟬鳴和燕手指敲擊欄杆的聲音。

  少頃,燕帝輕笑出聲,將信紙扔給了朱道祥,「七郎率真,若真有不臣之心,哪裡藏得住。倒是鄭卿過了不惑之年,卻仍跟當年中榜遊街時一樣,驚弓之鳥一般,還是孩子脾性呀。」

  朱道祥掀開懷裡的紙,走向燭台,點燈之際,飛快粗掃了一遍信紙,火舌捲起,信紙不復存在,他心中的憂慮不安也不復存在。

  這半年不太平,宮闈秘聞在京中傳得沸沸揚揚,陛下面上無光,後來鄭大人又送了密信來,那段時日陛下憂心難眠,每日不過睡一二個時辰就醒了。

  「鄭大人當年中榜眼才十九歲,可不就是個孩子。」朱道祥笑著踱到燕帝身邊,「榮王殿下您還不知道,最是貼心孝順,鄭大人更不必說,是您親手提拔上來的,對您最是忠心,許是他太過小心了,才先上報了,讓您憂心了幾日,您也別怪他。」

  燕帝撫須笑笑,道:「朕怪他做甚,榮王性子直,想來兩人有過齟齬,鄭卿心思多又性急,這才送了那信來,好在有黃卿和崔卿,不然朕就要錯怪七郎了。」

  朱道祥搖頭笑道:「三位大人是慶和十年的一甲,一起裹了二十幾年了,最是了解彼此脾性。奴婢還記得當年您親手給三位大人簪花呢,那場面當真是稀奇好看,從有科舉算起,沒有一回像慶和十年,一甲都是水蔥般鮮嫩的俊俏郎君。」

  憶起當年,燕帝面上笑意更盛,「朱道祥你還記得這個呢,那好,去給黃卿崔卿傳旨,今晚也讓他們來陪朕用膳。」

  朱道祥連聲應了,下樓傳過旨意,正欲上樓時,見王昭儀站在樹蔭下不停張望。

  他無聲嘆了口氣,對身邊的小宮女說:「幫雜家跑個腿兒,你去給昭儀娘娘說,陛下很疼愛公主,公主有奶母宮人照顧,十分健康,暑氣未盡,請娘娘回去歇息。」

  聽完小宮女傳話,王昭儀朝朱道祥福了福身,靜靜望了半晌高聳的琉璃樓台,這才依依不捨地離去。

  主子高興了,奴婢才能稍微喘口氣。朱道祥扶著紅漆欄杆,慢慢往上爬。

  晚膳時分,崔弦黃群和幾位皇子早就到了天熙台等候聖駕,唯獨不見太子身影。

  燕帝眉頭一蹙,問太子何在。

  朱道祥道:「太子下午犯了悸症,奴婢下午派人去傳旨時,太子臥床不起,故今晚缺席。」說著走近了些,又低聲道:「傳旨的是奴婢的乾兒子,那小東西特意進了寢殿瞧太子,是真病了。」

  燕帝點點頭,大手一揮,眾人落座開宴。

  空蕩的殿堂沒有玉管金簫,絲竹舞樂,只有嬰兒咿呀聲。

  北地果醬做成的醬湯酸甜可口,崔弦黃群心吃得盡興,倒是端王和康王食不知味,一頓飯下來如芒刺背,坐立難安。

  崔黃二人對視一眼,心照不宣。席散,見月色綺麗,兩人行至杏花樓小酌賞月,少頃,一人推門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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