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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祂望向沉疏, 目如刀鋒。

  「妖孽。」

  實力懸殊,沉疏到底還是會緊張,但這回溫濯在自己身邊,他底氣也足了,捏了捏手裡的含光劍,沖那應龍抬了抬頭。

  「妖孽都生得我這般漂亮,你趕盡殺絕, 莫不是有旁心作祟?」

  應龍笑一聲,道:「皮相、肉骨,皆是虛妄, 既為神祇,萬般由我,何有旁心?」

  沉疏「哎喲」了一聲,眯起眼看祂。

  「說得真好,皮相而已,神仙掌握諸般變化,自然不會在意相貌的美醜,也就只有我這樣的妖,喜歡好看的玩意了。」

  說到這兒,沉疏倏地又頓住了,話鋒一轉。

  「可話又說回來,你不還沒有飛升麼,'半神'大人?」

  這句話總算戳到了應龍的痛處,沉疏明顯感覺到祂身周的殺意猝然暴漲,好像下一刻就要衝上來把沉疏給扯碎了。

  「師尊!」

  沉疏驚呼一聲,躲到了溫濯後面。

  「祂要殺我!」

  溫濯一甩劍,微笑道:「不會。」

  沉疏從溫濯肩膀上冒出來,小聲問道:「師尊師尊,這傢伙你也能攔嗎?祂可是不死不滅之身!」

  溫濯微微挑眉,淡然道:「百年前若非一約相制,我不會對祂俯首稱臣,但今日一戰,祂未必是我的對手。」

  沉疏故意貼著他的耳朵,感嘆道:

  「夫君好厲害。」

  溫濯笑意更深了,抬手揪住了沉疏的狐狸耳朵,道:「小滿,真肯讓我當這夫君?」

  沉疏本想著調戲他一下,反倒是被將了一軍,他於是撇撇嘴,往邊上挪開一步,臉都紅了不少。

  「想得美。」他小聲說。

  旱魃一道劍氣再度往應龍身上揮了過去,震顫出一道巨響,順帶把沉疏也給劈清醒了。

  「清閒啊,到底打不打?」旱魃乜他們一眼,道,「連心誅一發,我就失了戰鬥力,你們得頂上。」

  話音剛落,一道煞白的劍氣也再度打到應龍身上,緊跟著澤兌的身影,開始跟應龍纏鬥到一塊兒。

  「放心吧,你儘管自殘,」天機調侃道,「死了也算功德一件,女君大義。」

  旱魃用的是池英的身體,身高比天機矮上許多,但那對蛇瞳還是照樣地可怖,目光一掃天機,反倒是把一旁的沉疏看得面色一苦。

  「人族的東西,本座說話,何時輪得上你來插嘴?」

  「現在輪到她倆吵了?」沉疏暗道,「不妙,不妙啊,看來眼下就我和師尊最要好了。」

  溫濯神色微動,摸了摸沉疏的臉。

  「只有眼下麼?」

  沉疏一聽,趕緊哄他:「好好好,一直一直最要好。」

  天機沖那旱魃擠眉弄眼:「我插嘴怎麼了?這位女君,你可別忘了你現在搶的是誰的身體。」

  「與你有什麼關係,你是她什麼人?」

  「我是她乾娘,不行麼?」

  不遠處的澤兌實力不及,敗於下風,慢慢陷入了苦鬥之中。

  「不行,咱們再不能吵下去了,」沉疏見勢不妙,連聲阻止了這一人一妖的鬥嘴,直截了當地布下戰術,「女君,我先用狐媚術定身住應龍,你再施法,趁其實力削弱之時,師尊、天機長老和澤兌與之車輪戰,拖到我師父的祓除陣法完成就行。」

  溫濯再度揮劍,直接應道:「就這麼辦。」

  三人果真開始輪流與應龍纏鬥,後方的沉疏和旱魃也跟上了步伐,正對著應龍的兩具身軀。

  「你這狐媚術我都逃不掉,」旱魃淡淡道,「別中祂的幻術就行。」

  沉疏訕笑道:「上回孤軍奮戰,現在有隊友了,哪裡那麼容易中招。」

  應龍的幻術和狐媚術一樣,是用雙眼來進行施法的,兩具身軀加起來一共八隻眼睛,瞳力也會多上八倍有餘。

  光靠原本的狐媚術,未必能贏。

  沉疏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揚起含光劍,搭上了腕上跳動的脈息。

  旱魃察覺到他的動作,眉間微蹙,問道:「你要做什麼?」

  「我這具身體是溫濯替我重塑出來的,非常怕疼,」沉疏道,「狐媚術只要夠疼,就能被強行解除,我猜想,祂的幻術原理大抵也是如此。」

  旱魃神色微微一動。

  「你……」

  沉疏沉聲道:「一會兒我要是還不清醒,你直接捅我,別把我捅死就行。」

  話罷,不等旱魃再回答,只聽沉疏提氣朗聲,沖應龍大喝道。

  「應龍!」

  八目與他相對的一瞬,只聽「撕拉」一聲,沉疏腕子的皮肉瞬間被含光劍所割開。

  「此為你埋骨之地!」

  應龍的瞳孔瞬間戰慄起來,似乎有一道無形的靈力嘶叫著朝沉疏打了過去,沉疏身形一滯,手腕上鑽心的痛意有一瞬間從知覺里徹底消失。

  但他很快意識到這是中了幻術的表現,一咬牙,再往手臂上方一點的位置劃出一痕。

  目光再度掃向應龍。

  害了他們師徒兩輩子,他今日這招狐媚術若是制不住應龍,往後這雙目還不如跟前世一樣,活剖了去!

  沉疏這樣在心底惡狠狠地想著。

  如此反覆幾回,沉疏的左臂很快就變得鮮血淋漓,染滿了殷紅的血,他特意往身後藏了藏,不叫溫濯發現自己的動作。

  在不知嘗試了多少回之後,應龍的幻術徹底對沈疏失效了,與此同時,他也迎來了反撲的時刻。

  下一記狐媚術,終於擊中了應龍!

  沉疏不敢怠慢,嘶啞著嗓音喝道:「旱魃,可以開始了!」

  話音剛落,只見旱魃翻腕一甩劍,連片刻的猶豫都沒有,劍鋒直接往自己腹中刺了進去。

  她唇角滲出一行血,這致命的貫穿傷一出,聲音卻連一絲打戰都沒有。

  「連心。」

  妖術一發,應龍的人身和龍身雙雙被一把無形之劍刺穿了腰腹,連動作都僵硬住了。

  溫濯的反應很快,發現應龍的破綻之後,參商劍立刻開始快攻,方才的廝鬥已經讓他找出了應龍的弱點,如今拳拳到肉,每一劍都是直奔取祂性命而去的。

  天機是從東面來攻,她的動作相比之下要慢一些,卻時不時就在關注溫濯的神色。

  他的眸子原是灰藍色的,不知是何原因,在幾番攻擊之後,竟隱隱有了些發紅的趨勢,像是往寒潭中潑灑了一抔血。

  「溫宗師,你的瞳色有變,」天機一邊揮劍,一邊道,「莫不是心魔作祟?快收一些靈力。」

  溫濯只咬牙道:「來不及。」

  因為三日之限,已過大半。

  兩儀門的關閉就在眼前,他必須要儘快地解決這只應龍,就像沉疏許諾他的一樣,只要滅殺應龍,穿越兩儀門,他們往後還有機會可以一起走。

  他還不能停下。

  天邊的風雨愈發猛烈起來,似乎要生生把人澆透,下界的巨浪即將捲入岐州。

  好在他們的戰術有所收穫,應龍的人身被溫濯反覆割成碎肉,又以極快的速度復原,但每一次復生,祂的動作就會變得更慢。

  澤兌是三人之中兵刃最重的,如今竟也能跟上應龍的攻擊頻率了。

  「快要得手了……」沉疏深吸了一口氣,咬牙道,「師父這陣法也生得忒慢了些。」

  他的左臂已經鮮血淋漓,傷痕斑駁,再沒有地方可以割開了,很早之前,他就已經換了右臂,如今衣衫破敗,鮮血直往下澆,仿佛下著一小隅血雨。

  「夠了!」

  終於,應龍在吃了溫濯一記縱擊之後,連身形也站不穩了。

  祂怒喝一聲,一招劍勢彈開了溫濯等人,隨後抬起手掌,只見祂掌心被硃筆刻畫下了一個字符,發出耀眼的光輝。

  沉疏不認得那字,但心中隱隱泛起了不安。

  下一刻,他的目光放到溫濯身上,瞳孔頓時收緊成了一道細線。

  溫濯忽然停下了動作,雙眸已經徹底泛上血色,隨著應龍掌心字紋愈發明亮,他眼底的鮮紅也越發可怖。

  旱魃畢竟曾居天道,還認識這字紋,她拔出腹中的劍,皺眉道:「這是……控制心魔的咒法?」

  不等她再說話,身旁的沉疏已經足尖一點,朝溫濯飛撲而上。

  這個動作間,兩人相抱在半空,跌落了那漆黑的雲團,直接從萬丈高空墜落了下去。

  第77章

  沉疏趁溫濯反應的空檔,拋出含光劍,趕在他們摔得粉身碎骨之前用劍承托住了二人的身軀。

  「離應龍遠一點,師尊, 」沉疏把溫濯懷得很緊,二話不說直接注入靈力到他身體裡, 「放心,我來跟祂掰腕子。」

  「呃……」

  溫濯答不上話,死死摁著額頭,雙目紅得像血。

  應龍手背青筋節節暴起,淬入更多靈力,掌心的字紋愈發刺眼,這靈力鑽入溫濯的身體裡,一點一點剝去著他的記憶。

  沉疏瞪了應龍一眼, 也往溫濯體內施加了更多的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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