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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是他……」

  溫濯的眼睛竟開始泛起和沈疏一樣的血色,極富殺性,連帶身上的靈力也跟著變得暴虐起來。

  沉疏察覺到溫濯的異狀,立刻抬眼望了過去。

  不好,是心魔又開始躁動了!

  沉疏片刻沒有猶豫,直接撲住了溫濯,抬手捂上他的眼睛,不再讓他看見澤兌和天機。

  他急聲道:「雲舟,先別看他們,我還在這裡,不要被心魔操縱,冷靜一點,好不好?」

  第71章

  有沉疏在身邊,溫濯眼底的血色很快就淡了下去,他近乎悚然地捏緊著參商劍,身體的骨骼都在細密地顫抖。

  溫濯感覺身體的血躁動起來, 似乎一靠近這黑雲壓陣的太清山,就受到了另一股力量的召喚。

  「小滿……我不該來此, 」他冷汗涔涔,扶住額,咬牙道, 「你、你和我走。」

  沉疏鬆開了捂住溫濯眼睛的手, 壓低聲,還算冷靜地勸慰道:「師尊, 冷靜一點。」

  「應龍已經逃出來了,我們哪怕現在就穿越兩儀門, 祂照樣能控制你的心魔,眼下在這裡解決祂,是損失最小,也是最好的辦法了。」

  溫濯只聽沉疏的話,他摸索著低下頭,尋著沉疏的懷抱過去。

  「小滿, 若是我在你面前失控, 你一定要殺了我, 」他顫聲道,「我不想傷害你,小滿, 我絕對不能傷害你,否則……」

  「好好好,我知道,師尊待我天下第一好,」沉疏揉著溫濯的頭髮,耐著性子說,「而且我現在也沒那麼弱,師尊要傷我,怕是還得費些力氣吧?」

  溫濯搖搖頭,緊緊抱著沉疏。

  「不要走。」

  「不走,師尊,」沉疏握住溫濯的手,和他十指交扣,柔聲道,「我就這樣一直一直牽著你,永遠不會放開,你閉上眼睛,調息片刻,有事我再喚醒你,好不好?」

  感受到沉疏毫無保留的溫度,溫濯這才聽他的闔上雙目,慢慢開始調整氣息。

  沉疏吊著的一口氣終於緩下來,他低頭看著溫濯,動作輕緩地搓著他的後背。

  這樣強大的人,還會有這麼需要自己的時候。

  「不會有事的,」沉疏吻上溫濯的頭髮,低聲道,「雲舟,放心依靠我吧。」

  天穹降下的早已不是灼人的旱雨,從太清山吹來的朔風帶著陣陣苦雨,把每個人都澆得濕淋淋的。

  沈玄清很快注意到了他們的異狀,他御動佩劍飛來,對著沉疏大喝:「心魔又開始躁動了嗎?」

  沉疏面泛愁容,懷抱一點沒鬆開,目光拖向沈玄清。

  「師父,應龍恐怕就在這附近,師尊這是受到應龍的影響了。」

  沈玄清知道他的意思,二話不說,雙指往溫濯額心凌空一點,一張昭惡符頃刻就貼上了他的額頭。

  「現形!」

  隨著他一聲清喝,溫濯身後的惡業當即現形。

  這一個動作間,沉疏雙目都睜大了。

  這與上回沈疏給他貼上昭惡符的情形早已截然不同,溫濯身後被昭惡符顯出來的再不是那些怨念頗深的惡靈,取而代之的,是一條極富邪性的蒼龍。

  這條龍通身雪白,卻生了兩對金色的龍睛,看上去鬼魅妖邪,一張龍口大開,竟有仰吞日月之勢。

  沈玄清一拍沉疏的肩,沉聲道:「看到沒有,應龍對他心魔的掌控權越來越高了,接下來,你的首要任務不是兩族和談,而是控制住他。」

  然而下一刻,沉疏直接躲開了沈玄清的動作,衝上去一把扯下了昭形符,往半空一扔,緊緊懷抱住了溫濯。

  「師父,」沉疏頗是幽怨地看著沈玄清,「他又不是什麼精怪鬼魅,別這樣對他。」

  沈玄清早就習慣了,連連點頭:「好好好,行行行,你知道就可以了。」

  說罷,他又亮起了手臂上的一排磁石,說道:「這東西的妙用,你已經知曉,溫濯的心魔混入了應龍的靈力,你想辦法讓他分心,讓他專注於你,溫濯的意志越強,心魔就會越弱,這就是磁石能發揮作用的最好時機。」

  「明白,」沉疏揉了揉溫濯的後心,緊接著問道,「師父,你現在要做什麼?」

  沈玄清看向不遠處越來越沉的黑雲,眸光暗下。

  「把這條長蟲,揪出來。」

  話音剛落,沉疏面前便是掀起一陣疾風,沈玄清身形一閃,眨眼就消失在了他們面前。

  懷裡的溫濯已經不再發抖了,瞳色也逐漸恢復了正常,只是尚且處於失神的狀態,應該是還沒從心魔這裡奪回主動權。

  沉疏又看了眼溫濯手裡的參商劍,暗自抹了把汗。

  這不是他的劍嗎,怎麼這麼聽溫濯的話……

  沉疏抬手,試著召回參商劍,然而溫濯卻把它捏得死死的,像抓了根救命稻草,不肯放。

  「控制不了,」沉疏皺眉道,「為什麼我的佩劍,會更聽溫濯的話呢?」

  「好害怕啊!」

  隨之,參商劍就爆發出了一聲劍鳴,顫顫巍巍地回應起了沉疏的疑惑:「我不敢違抗他的命令,感覺他會把我撕了……」

  居然是這樣……

  沉疏恨鐵不成鋼地拍了參商劍一巴掌。

  「慫包!」

  他的元神進入過記憶畫軸,參商是他的劍靈,理應也恢復了前世的記憶。

  這把劍是他前世和妖眾廝鬥時,因為靈核耗盡被硬生生折斷的,劍靈也因此被分成了兩片魂魄,分別投胎轉世,成了如今的參、商兩個劍靈。

  但不幸的是,這樣的分配變得十分不公平,參幾乎繼承了原先劍靈的全部實力,而商則是繼承了劍靈的一切負面特質,譬如膽小怕事、懼戰,又喜歡滋哇亂叫。

  「你哥呢?」沉疏問。

  這傢伙也知道自己實力弱,巴不得自己不要參戰,趕緊說:「我哥啊,那我幫你叫叫他。」

  「不,眼下反而需要你。」沉疏搖搖頭,說,「你這麼弱的劍靈,正合我的意。」

  一件武器弱,未必是壞事。

  他的功法沒有突破大乘期,若是溫濯心魔爆發,他跟溫濯單挑,一定是打不過的。

  但如果溫濯手裡的是一把貪生怕死的劍,他的勝算就很大了。

  沉疏轉變了思路,開始操縱含光劍,出人意料地,含光劍反而更聽沉疏的話,劍身隨著沉疏的靈力流動,開始發出一些悅耳的錚鳴。

  「不過,還是不想和你打啊,師尊……」沉疏把懷裡的溫濯抱得更緊,額角溢出了一點冷汗,「我會儘量控制住你的心魔,師尊,別害怕。」

  溫濯蜷縮著,不答沉疏的話。

  不遠處的天機和澤兌還在廝打,澤兌時而化作人形,用闊刃快攻,時而又退回妖形,近身跟天機搏鬥,兩人過招之快,若非沉疏目力了得,尋常人只能看見天邊幾道殘影亂撞。

  沉疏見他們攻勢愈猛,好像非要打個你死我活下來,情急之下,只好出聲喝止:

  「澤兌,天機!」

  「快別打了,你們這樣誰也打不死誰!」

  可惜兩人戰意正酣,愣是沒聽到沉疏的呵斥,一路從半空打到山門的地面,沉疏也很快催動含光劍跟了上去。

  到了地面,局勢就變得更加混亂了。

  沈玄清正在道場的太極印中心盤腿打坐,身下正張開了一道陣法,如他所說,正在設法尋找應龍的蹤跡。

  而他身側不遠處,竟是排開了一列鮫人,正圍護著旱魃的雕龍寶座,那排鮫人手持長戟,鋒刃正齊齊對準了面前的一人。

  沉疏瞧他衣著,一眼認出。

  是池辛。

  他身上的傷不知何時已經好了大半,除了被溫濯廢去的那半條手臂外,其餘肢體竟是自如得很。

  他抬劍獨對眾鮫人,朗聲喝道:

  「旱魃,你敢覬覦岐州!」

  「你怎麼還沒死?」旱魃完全沒把池辛的這些叫囂放在眼裡,兀自吹了口煙,敲敲煙杆子,說,「本座貴為靈州女君,攻城略地,天經地義,有何不敢?」

  池辛轉了轉劍,揚出一道凌厲的劍氣。

  「岐州怎麼也輪不上你一個濫殺之妖來入主!」

  劍氣掃開鮫人,直接往旱魃身上打去。

  然而這條青蟒側躺在寶座上,竟是全然無懼的一副模樣,待到劍氣即將破開她皮肉的那一刻,蛇尾一掃,掀起一道更強的颶風,捎帶著劍氣把池辛揚退了數步。

  池辛擦地急退,按住了地面,惡狠狠地盯著旱魃看。

  「那個……」沉疏試圖插話。

  「你不准再蠱惑澤兌與人為戰,趕緊讓他收手!」池辛壓根沒聽見,咬牙道,「他已經為我死過一次,如今元神不穩,你這是要害死他!」

  旱魃仰頭輕笑了兩聲,沖池辛諷刺道:「你都害死過了,還有臉假惺惺地來做好人?」

  沉疏左右環顧了一通,打架的插不上手,吵架的插不上嘴,一時間心中竟生出一絲迷茫,不知該先做什麼。

  先勸天機和澤兌停手?可他們過招時壓根聽不進人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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