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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愚蠢!」

  魔鬼很少有發這麼大火的時候,就算被人惹到也只是渾不在意地取下那人的性命,從來沒有如同此刻這般失態。

  「我沒事,你到底在怕什麼?」

  蘇生琅不明白,為什麼魔鬼總不同意自己注射強化藥劑,這東西不是可以提高身體素質和戰鬥能力嗎?

  「我在怕什麼?」

  魔鬼怒極反笑,看著蘇生琅的眼睛裡是前所未有的冰冷,「蘇生琅,你知不知道,這種東西能讓你去死!」

  蘇生琅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死。

  蘇生琅只知道,如果現在他不出手的話,魔鬼一定會死。

  一道雷射從後方飛射過來,魔鬼沒時間再跟蘇生琅計較,一把將人推開,用手擋了一下。

  焦黑的味道和灼燒的疼痛同時出現,魔鬼知道這次的武器和之前的普通子彈完全不同,如果沒猜錯的話,很可能是專門用來對付打了藥劑的蘇生琅。

  他們沒打算手下留情,也沒打算放過北洲最後的王室血脈。

  從這場戰爭開始的那一刻,就已經不是簡單的兩洲鬥爭了,執行大廈要讓所有怪物和病毒的源頭消失。

  「蘇生琅,打不過就跑。」

  今天魔鬼喊他名字的次數尤為多,但每喊一次,蘇生琅的心情就沉重幾分,「你不是說你父親手裡還有一批軍隊嗎,讓他們給你製作出來血清,大不了從頭再來……」

  「沒有了。」蘇生琅打斷了他的話。

  魔鬼:「什麼?」

  蘇生琅說:「沒有什麼藏起來的軍隊,我騙你的,父親手裡根本沒有軍隊了。」

  那一刻,蘇生琅看清楚了魔鬼錯愕的表情,以及從來不會出現在他臉上、錯覺般的悔恨。

  蘇生琅閉了閉眼,嘴唇翕動,卻什麼也沒說出來。

  對不起,我只有你了。

  第191章 幻境如昨

  ——哥哥。

  ——哥哥。

  「哥哥。」

  雲肆渡驀然睜開眼,手心的觸感讓他低下頭去,看見一個剛到他肩膀高的少年人,那張臉跟他有幾分相似,神情單純無辜。

  「你怎麼又不理我了?」

  少年忽然看見他手裡的劍,似是有些難以置信,搖著頭往後退了幾步,看向雲肆渡的眼睛裡滿是傷心和失望,「哥哥,你還是要殺了我,對嗎?」

  「你不是說過會保護我的嗎?」

  「你不是說,無論發生什麼都不會傷害我的嗎?」

  「為什麼那把劍還是朝向了我,哥哥……」

  少年的情緒突然變得很激動,衝著他歇斯底里地大喊,「你說啊,為什麼!?」

  「為什麼死的不是你,憑什麼我就是被詛咒的那個!?」

  「你說啊!」

  雲肆渡看著他,目光只在對方喊哥哥的時候有過一刻波動,之後就如沉冷的潭水般無波無痕,對那些埋怨和斥責沒有半點反應。

  「阿冕。」

  很輕的聲音,像是春日裡柳絮般的嘆息,又像是雪夜裡呼嘯而過的冷風,卻讓少年瞬間冷靜下來。

  那雙還噙著淚珠的眼睛盯著他看,雲肆渡抬手放在他的頭頂,忽而自嘲地笑了一聲。

  呢喃的聲音像是在自言自語,「我以為自己當時已經狠下心了,沒想到還是能在幻境裡看見你。」

  少年抿了一下唇,「哥哥……」

  雲肆渡抬起手裡的劍,問他:「還記得這把劍嗎?」

  少年搖了搖頭,似是知道這把劍能殺死自己,很排斥靠近。

  「摸一摸它。」雲肆渡說。

  少年低下頭去看,突然把自己的手背在了身後,拒絕的意思很明顯。

  雲肆渡沒有強求,而是兀自說著話,像是在緬懷什麼,語氣里已經聽不出經年的悲傷了,「這是用父親的脊骨做的,他說你的罪由他來贖。」

  「父親……」

  少年猛地瞪大了雙眼,近乎逼問地開口,「哥哥,你說……父親已經死了!?」

  「嗯。」

  雲肆渡始終很平靜,一年兩年消融不了的東西,一千年也足夠了,成為王,他的手上沾了太多族人的鮮血。

  時至今日,又要沾上親人的。

  「父親他……是怎麼死的?」

  雲肆渡抬眸看向他,那雙血紅的眼睛裡有少年看不懂的東西,只知道那東西很沉重,像是再也無法放鬆下來一樣。

  「阿冕。」

  雲肆渡喊他的名字,「父親是你殺的,你都忘了嗎?」

  「什麼!?」

  少年緊緊盯著面前的哥哥,希望從對方臉上看到一絲開玩笑的表情,但是沒有,一點讓人能喘口氣的機會都沒有。

  雲肆渡閉上了眼睛,「你低頭……看看。」

  少年愣住了,低下頭看去。

  清悅的鳥語不知什麼時候消失,青草的芳香被濃重的血腥味掩蓋,日光也在這時被烏雲遮掩,天空壓抑地好像下一秒就能落下狂風驟雨。

  少年不知道自己手上為什麼全都是血,為什麼身邊躺著一個個臉熟的面孔,有親人、有朋友,還有他見過的鄰居和路人。

  他們全都死了,屍體布滿看不見盡頭的原野,鮮血河流一樣蜿蜒出很遠。

  此刻,他的腳下已不再是芸芸眾生,而是至親至愛之人。

  仇恨讓他做了錯事,如果還有對不起的人,大概就是在他面對千夫所指時拼命維護他的哥哥吧。

  「哥哥,我……」

  少年的話還沒說完,突然感覺自己的胸口一涼,心臟破了個大洞,冷風和血腥味一起湧進來,但傷口卻沒有溫熱的血流出來。

  「不怕,哥哥會陪著你的。」

  雲肆渡接住少年倒下的身體,緩緩蹲下身去,跪在了草地上,平靜荒蕪的瞳孔里映出漫山遍野的族人,「我們會一起沉睡,直到死亡的那一天。」

  這一天,王失去了所有。

  ……

  雲肆渡睜開眼,他沒去管魔鬼,而是來到躺在地上逐漸恢復的湮和桀面前,冰冷眸光居高臨下地落來,「還記得我之前說過什麼嗎?」

  剛才拼命想要打敗戎遣的冷硬和決心不再,桀捂著還在流血的手臂從地上爬起來,對著雲肆渡跪了下去,臉上是絕望而孤注一擲的懇求。

  「王,我知道您有辦法殺了我們,我自願生生世世永負詛咒,請您放過我的契者。」

  湮滿臉是血躺在地上,已經說不出話來,但他看向雲肆渡的眼睛裡同樣表達著這個意思。

  當鬼族愛上一個人時他就完了,如果那個人不再愛他,那他離死也就不遠了。

  雲肆渡嘲諷地勾起唇,「既然知道會有這麼一天,為什麼還要學著別人去愛呢?」

  就是因為過多的欲望和感情,鬼族才會被利用至此,失去原則,忘記初衷。

  戎遣從幻境裡出來,撥開黑霧走到雲肆渡身邊,手裡的刀上染著藍色的血,只是靜靜看著眼前這一幕,什麼都沒說。

  「王……」

  桀受了很重的傷,他知道自己會死,已經不準備繼續恢復了,他閉上眼睛,只說了一句,「人類,很好,是我太過貪心了。」

  雲肆渡眉眼微動,又不動聲色地斂下眸去。

  儘管已經活了那麼長時間,但他不得不承認,人類現在能如此長久綿延,是千萬年來世界法則的善舉。

  他們弱小又強大,善良又邪惡,信仰眾多各自為營,卻能為同一個目標而拋頭顱灑熱血,千人千面卻又如此統一。

  人的感情通常很複雜,當它們雜糅在一起的時候,讓人分不清是善還是惡。

  他早該知道,根本沒有長久的和平,正如同沒有永恆的戰爭。

  「我會殺了你們。」

  雲肆渡舉起手裡的劍,「但不會幹涉他們的選擇,生或是死,由他們自己決定。」

  劍刃泛著冷光,藍色的血濺到白嫩的側臉,又被溫暖的手指擦掉,戎遣偏過頭跟雲肆渡額頭相抵,輕聲說:「謝謝。」

  被這把劍殺掉的鬼族會灰飛煙滅,連渣都不會留,冰面上只餘一灘血跡。

  雲肆渡笑了笑,他甩掉劍身的血,摸了一下戎遣的眼尾,「等我回來。」

  話落,他便頭也不回地朝遠處被圍攻的魔鬼走去。

  這一切早就該結束了。

  蘇生琅的加入讓魔鬼能勉強喘口氣,起碼不會一直落下風了,但沒有任何準備強行注入藥劑的副作用很快就來了。

  蘇生琅的動作明顯沒剛才那樣利落,受傷被放大數倍的疼痛讓他臉色蒼白如同一張白紙。

  眼看著雲肆渡朝這邊走過來,魔鬼知道蘇生琅這個狀態不能再戀戰,他咬了咬牙,抱起人進了濃重的黑霧,消失在原地。

  「怎麼突然跑了?」

  明厄卸下扛在肩上的槍,明顯有些意猶未盡,畢竟耐揍還打不死的傢伙可不多見,能讓他練好一會呢。

  「他們不會跑太遠。」

  白殷一臉冷燥地脫下手套,舔了舔略微乾澀的唇,聽不出情緒地說道:「蘇生琅快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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