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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霆笑了一笑:「真的不可以麼?」

  說著,觸碰他。

  他的抵抗形同虛設。

  簡琢似哭非哭地嗚咽。

  他太不爭氣。

  在陸霆的掌心,他還不如琉特琴,總被彈出各種千錯萬錯的音調。

  簡琢用力捂住自己的嘴,床還是發出聲音。

  像只可憐的小動物,他渾身簌簌地抖,又氣又怕。

  他的大哥怎麼變得這麼壞呢?

  以前從頭至尾,每處都聽他的話。

  現在他說不要經常沒用。

  他說套上,陸霆也不答應。

  像在懲罰他。

  簡琢明白為什麼。

  他哭顫地說:「我提程明綸是藉口,隨口一說罷了。」

  話剛說完。

  簡琢似乎聽見有腳步聲接近。

  他慌起來。

  「噔噔。」

  有人叩門。

  陸嘉瑞的聲音在門外響起:「簡琢,你睡了嗎?我有事找你。」

  簡琢羞到腳尖。

  他想掩蓋,一張嘴就知自己發不出正常腔調,只能不響。

  他以為陸霆也會沉默。

  卻見陸霆抬起身子。

  陸霆有一副好身材,男人上年紀後,皮膚似乎會變薄,愈發顯得錘鍊的肌肉堅硬,金屬絲編織般。

  他沐浴在月光下,似覆蓋一層冷霜。

  「簡琢現在有事。我在和他談話。你明天再找他吧。」

  心臟快炸開。

  簡琢嚇得流淚不止。

  他是真氣了。

  可膽子實在太小,也不敢大聲,憤怒又輕怯地問:「要是被陸嘉瑞發現怎麼辦?」

  本來就快被魏風發現,已經很危險了。

  要是陸嘉瑞也起疑心怎麼辦?!

  「不會被發現。」

  「萬一呢!」

  陸霆渾然不怕,抱住他,熟稔地哄起來。

  此人已掌握方法,完全知道要如何為做壞事善後。

  「那就被發現吧。」

  陸霆說著,親他指尖。

  這個吻溫柔的簡直帶有詩意。

  第33章

  以前,陸霆大抵知道,弟弟在自己面前總是更驕縱兩分的。

  簡琢初中時,有回他去校運動會。

  簡琢跌了一跤,膝蓋流血。他本來沒現身,站遠處看,見簡琢一瘸一拐的,還能與同學說笑。但一等他走到跟前,剛貓腰下來,觸摸傷口附近,問疼不疼,話音未落,簡琢立即淅瀝瀝地掉眼淚。

  簡琢一邊哭,一邊伸手就問他討:「有沒有給我帶巧克力?」

  陸霆好笑:「幸不辱命。」

  離開前,陸霆看到簡琢抱著一大盒巧克力在分同學,小孩子們簇擁在他身邊,並無惡意地在笑,問他是不是個哥寶?

  簡琢還挺自豪:「我當然是啦。」

  其實,他偶爾也會沉思一下,想弟弟是不是確實有點任性。

  譬如這一次吧,昨天晚上突然指名要吃一家店的巧克力,他自己還記不起來,稀里糊塗說是三年前在巴黎玩的那一次吃過的,要哥哥幫他找到。

  那一次?哪一次?

  陸霆真是頭大,費勁回憶一番才記起來,專程托人去買。

  但他一看簡琢傻呵呵的笑,就什麼都不介意了。

  他瞬間不累了,感覺又能掛住在案頭,繼續工作三天三夜。

  他知道這樣或許不對。

  可還是會想,是他的寶貝弟弟呢,就這樣一輩子任性下去也無妨。

  直到簡琢發現自己的身世。

  那天晚上也是這樣,簡琢哭得不像話。

  他焦心不已,抱著哄了大半個夜晚,一時著急,不知怎的,習慣地在簡琢的臉頰上親了一下:「你永遠可以做我的弟弟。」

  簡琢卻愣住。

  原本嚇得煞白的臉轉紅,接著發燙起來。

  在那一瞬間,已知他們不是兄弟,連只為安撫的親吻都似乎變了意味。

  自這夜後,簡琢開始怕他。

  再不敢在他面前肆意,也沒了親昵。

  簡琢對他的愛,似乎隨著兄弟關係的瓦解,一併消失了。

  他不能接受。

  聽到陸霆說被發現就被發現,沒什麼大不了的,簡琢嚇壞了,嗚嗚地哭個不停。本來就在哭,很快,兩種不同涵義的啜泣相融合,似乎連他自己也分不清了。

  陸霆又心疼又憤怒。

  簡琢就這麼不想做他的戀人嗎?

  要是不願意的話就說啊。

  像以前那樣頤指氣使地命令哥哥啊!

  但簡琢只是哭,柔順得像個泥團。

  雲停雨歇,簡琢才敢覷探著陸霆的眼色,抽嗒嗒地問:「還是、還是不要被人知道吧。」

  陸霆撫他後背,如托住他飄搖的靈魂:「遲早會被人知道的。」

  一晚上,簡琢亂夢不斷。

  他夢見置身在一個宴會,一開始,陸霆被人簇擁著,身邊全是溢美稱讚。

  接著,陸霆走向他,牽起他的手。

  一張張灰撲撲面具般的臉霎時都變了,辱罵、譏諷,對著陸霆,千夫所指。

  「陸霆,我知道你在!你這畜生,不敢見我嗎!」

  「陸霆,出來!」

  擾攘聲打破了陸宅的不近塵囂。

  像還在夢裡,簡琢醒來。

  接著他分辨出罵門的聲音是誰。

  是魏風。

  他的噩夢似乎成真了。

  又聽見陸嘉瑞的聲音:「你是誰啊?一大早在別人家罵罵咧咧,真沒禮貌。」

  隨後是陸霆:「是找我的。沒事。」

  陸霆:「魏風,你輕點聲,別吵簡琢睡覺。」

  第34章

  簡琢哪還能繼續安眠?

  他自窗簾的縫隙往下偷看。

  幸好,魏風稍存一絲理智,沒有不顧一切地叫破。

  魏風被請進屋來。

  簡琢都快急死了,但看陸霆,還是一副從容自若的模樣。

  而陸嘉瑞則是迷濛不懂,亦步亦趨地跟從。

  他的女友嚴小姐更是尷尬,隱約感知有大事將發生,她一個局外人無辜被卷進來看戲。怎麼辦?有些時候,只是不小心知情就罪無可赦。

  火燒眉毛。

  簡琢顧不得更多,襪子也沒穿,身上只有長袖棉睡衣,跑下樓去。

  眾人很快發現動靜,仰頭來看。

  龐大的法式旋轉樓梯上鋪了簇新雪白的地毯,後方一扇幾占整面牆的落地玻璃窗,烏木地台上一架斯坦威鋼琴,從旁立豎一樽孔雀標本,反射出溢彩流光,照在簡琢身上。

  他飛也似的奔過從小走習慣的樓梯。

  不必盛裝,任誰看都會覺得,他歸屬於這個華貴的地方。

  魏風不由地一怔。

  這場景他是見過無數次的,在他們兩小無猜的歲月里,每次他來找簡琢玩,簡琢都會像這樣,如一片潔白羽毛飛過來。

  他好喜歡,又心生羨慕。

  多麼熟悉。

  他下意識期待簡琢呼喚他的名字。

  但下一秒。

  簡琢看也不看他就先跑到陸霆面前,憂懼地抓住陸霆的胳膊:「哥。」

  抓得很緊,昂著頭,滿臉請求:「哥哥。」

  陸霆不動聲色:「怎麼穿著睡衣就跑出來,會感冒的。」

  說著,脫下外套披在簡琢身上,手按在他肩膀,對另一邊的陸嘉瑞說:「我與魏先生有事要談,請你們先陪一下簡琢。」

  又與簡琢耳語:「寶寶,幫我去花房采一束玫瑰好不好?」

  簡琢搖頭。

  一時間,他軟弱病復發,稀里糊塗被陸嘉瑞帶走。

  穿過水晶走廊。

  抵達花室。

  明明是冬天,花室里卻開滿玫瑰。

  陸嘉瑞看他面無人色,說:「我給你倒杯茶。」

  卻因不熟悉,連茶櫃都找不到。

  簡琢站起身:「還是我來吧。」

  他和陸霆經常在花房裡玩,茶櫃裡裝滿各式各樣的杯子,有的漂亮,有的古怪,有的昂貴,有的廉價,全是他所置辦,一應被陸霆珍藏在此。

  在這種慌亂時刻,不論是什麼,做點事總能鎮定自己。

  簡琢給這對可憐的小情侶送上茶水,尤其對嚴小姐道歉:「對不起,本來是談你們的喜事,卻被我打攪了好心情。」

  見簡琢惶然不安的模樣,陸嘉瑞狗拿耗子的老毛病犯了,向他攀談起來:「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簡琢阻止他:「那就不講。」

  可攔不住。

  簡琢有不好預感。

  「不講我良心過意不去。」陸嘉瑞和他的女友作了快而短促的眼神交換,堅定信念,一口氣說,「簡琢,你是否需要幫助?我的人生原則是做人要有良心,我無法對不義的事坐視不理。」

  陸嘉瑞慚愧地低了低頭:「我太遲鈍,我早覺得陸霆有些古怪,卻沒深想。」隨後眉宇剛毅起來,「你不必懼怕權威,我會幫助你。」

  簡琢只覺得一股濁氣上涌,讓他喉頭梗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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