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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原本以為,鹿微眠醒來後,會第一時間詢問封行淵怎麼樣了。

  他們已經斟酌了半月,該怎麼跟鹿微眠解釋。

  卻沒有想到,她沒有再提過封行淵。

  褚楚給鹿微眠喝完安神湯後,出來跟褚裕所解釋的一樣。

  但是鹿微眠身體上沒有什麼異樣,鹿瑜他們暫且放心。

  鹿微眠一睡半月,身體虛浮無比。

  她試著下床走動,才知道他們還在姑蘇。

  京城趕來了不少人。

  凌雙趕去城外,將族中長老接到了宅院裡。

  長老火急火燎地問,「眼下如何?」

  凌雙搖了搖頭。

  「這個小兔崽子。」長老忍不住低罵出聲,「綁了老夫就這般胡鬧!」

  他眉頭緊鎖,看向凌雙,「那他保下來那位姑娘呢?」

  凌雙反應片刻,才知他說的是鹿微眠,「對了,夫人她眼下好像是因為被殿下用了攝魂術,失去了對殿下的記憶。」

  長老猛猛拍桌,「胡鬧!太胡鬧了!」

  「那姑娘如今算是我們王室之人,沒有殿下,按照王室規矩,她也可掌我西陵王室之權,這麼重要的人……」長老氣得臉頰通紅,這鹿微眠連封行淵都忘了該如何讓她統領西陵王室。

  「你們身為他身邊的親信,為何不制止他?!」

  凌雙低頭,不敢多言語。

  「若老夫沒有猜錯,那姑娘與殿下並無契約關係,殿下是私自催動的攝魂術?」

  凌雙遲疑著,只能承認,「是。」

  長老怒極,氣喘不勻,「這個混小子!」

  「虞念怕是根本沒細教他,攝魂術強制催動這是我族禁令!」

  「反噬心脈都還是其次,若是被控制者的意志力強於施咒者,她的意志力會反影響施咒者,嚴重一點就是被控制。」

  長老氣血都衝到了頭頂,說完不得不緩了緩,「罷了,眼下說這些沒有用。」

  「那位姑娘呢?」

  「您可千萬別急,」凌雙趕忙制止長老,「殿下做了這番決定也一定是耗盡心血的,若是讓她想起來了……」

  「此事應當從長計議,反正咱西陵沒人管也不是一年兩年了。」

  長老杵著拐杖,「你這小子,怎麼也跟你主子一樣邪性。」

  他思索著嘆了口氣,的確也不能太急了。

  而此時,房門外,鹿微眠安安靜靜地聽完,深吸了一口氣看了看院內光景。

  江南的梅雨季好像快要結束了。

  雨水逐漸減少。

  偶爾能從天邊縫隙中窺見難能可貴的日光。

  鹿微眠時常坐在院子裡曬太陽發呆。

  聽到隔壁院子裡嬰兒的啼哭聲,她就去看一看。

  春鶯生了。

  她也是後來才知道,慕景懷並沒有從臨安回來。

  他消失在了那場洪水中。

  春鶯得到了消息就情急早產,產後生了一場大病。

  只是那些人在跟鹿微眠說這件事的時候,總是支支吾吾,生怕她多問什麼一樣。

  看都不敢多看她幾眼。

  鹿微眠都看在眼裡。

  春鶯病著。

  鹿微眠時常會去幫她看一看小風。

  她們兩人在一起格外安靜。

  相對而坐,相顧無言。

  聽說臨安大水已退。

  臨安城內只是有一些屋舍受損,還需要進行後續修繕。

  最大* 的麻煩就是陛下駕崩於臨安。

  宮中很快就聞訊來了人,將他們這宅院團團圍住。

  掌事大太監苦口婆心地勸春鶯帶著小皇子回宮。

  一向是好說話的春鶯難得固執無比。

  她說她不回宮。

  她要在這裡等殿下。

  大太監急得團團轉,「姑娘啊,你回去了那可是無邊的富貴榮華,你那是太后娘娘啊。」

  從一個小小宮女,一下子變成了萬人之上的太后。

  「這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福分。」

  春鶯氣得把茶盞砸在他們面前,將人都趕了出去。

  當初她進宮就有人說那是福分,去侍奉慕景懷,他們還說是福分。

  在他們看來,宮裡什麼都是福分。

  只有她自己進了宮,得到了「春鶯」這個名字才知道。

  她在宮裡無非是那一隻籠中鳥。

  有用時留著玩賞,沒用時就殺了泄憤。

  那不是福分,那是能鎖住她一生的囚籠。

  大太監每日都來勸。

  春鶯直接閉門不見。

  最後一日,大太監實在是受不住,跪在春鶯門外哭,「姑娘啊,您這可是為難老奴。」

  「老奴也不想這般,可實在是沒有辦法啊。」

  「即便您再有千萬般不願,也知道這國不可一日無君,時間長了不僅民心動盪,這邊關也扛不住。」

  他的哭聲像是哀嚎,實在是有些難聽。

  把原本在哭的慕倚風給逗笑了,咿咿呀呀地想要去抱母親,卻發現母親沒有笑。

  春鶯搖著手邊的搖籃,將他抱起。

  大太監的哭聲還在繼續,「不說老奴,就是三殿下這般做,不就是為了江山太平嗎。」

  「怎麼殿下也留了一個後繼人在這裡,不至於讓我朝亡了。」

  「若是這般一直拖著,恐怕不日後又有賊人想要起兵造反,這可怎麼辦啊。」

  「這若是三殿下在,定也不希望看到這些事情發生。」

  房門「吱吖」一聲打開。

  大太監正哭得鼻涕一把眼淚一把,看見門開了一時還沒反應過來。

  春鶯抱著孩子,看了他們一眼,隨後進屋。

  這是讓他們跟進來的意思。

  大太監連忙拍拍身上的塵土,擦乾淨眼淚,弓著身子小跑進門,「姑娘,您可是想通了?」

  他看見春鶯拿紙筆。

  趕忙轉頭叫人進來伺候筆墨。

  大太監心情輕快了些,「對嘛,想通了就好,等您身子好些,我們慢慢啟程回宮。」

  春鶯扔給他一張紙,上面寫著,「我不回宮。」

  大太監臉色一僵,又開始哭。

  春鶯像是聽不見,只是專注地寫著什麼。

  鹿微眠午時睡醒便被暮雲叫去隔壁院子,「春鶯姑娘叫您過去呢。」

  鹿微眠答應著,忙起身梳洗,走到隔壁院子時,只見地上烏泱泱地跪了一地的宮人。

  鹿微眠被暮雲小心扶進去。

  屋子裡,春鶯懷裡抱著孩子,旁邊桌上放著一張紙,而大太監跪在春鶯面前。

  這場景怎麼看怎麼有些隆重。

  鹿微眠走上前問春鶯,「這是怎麼了?」

  春鶯將桌上寫好的紙張遞給鹿微眠。

  鹿微眠才發現,那不是一張紙,是一封過繼書。

  鹿微眠凝眉,難以置信,「你要把小風過繼給我?」

  春鶯垂眸,拿出下一張紙,「我只相信你。」

  鹿微眠搖頭,「可我不會看孩子。」

  春鶯沉默片刻,「我也不會看孩子。」

  她這段時間,一點心思都無法集中在孩子身上。

  她有時會羨慕鹿微眠,能忘記真好。

  但有時又覺得,忘記對於他來說太過殘忍。

  忘記才是一個人徹底的死亡。

  誰忘了,她都不能忘記慕景懷。

  鹿微眠坐在她對面,「你真的不能跟我們一起回去嗎?」

  「我只想等殿下。」

  「哪怕是屍首,我也要等到他。」

  春鶯看著她,「你先帶小風回去,等這邊的事情都解決好,哪怕是屍首下葬結束,我會回去找你的。」

  鹿微眠他們又在姑蘇城等了數日。

  鹿微眠想多等一等,萬一慕景懷能回來呢。

  可是日復一日還是沒有消息。

  他們還是得啟程回京。

  春鶯正好出了月子,天氣也暖了起來。

  他們走的時候,是日頭高懸,姑蘇城外山清水秀,早就沒了洪水肆虐的痕跡。

  宮中遣了不少人留下來照顧春鶯,查探慕景懷的消息。

  春鶯送他們上車,鹿微眠握著她的手,給她塞了一張字條。

  叫她一切放心。

  馬車成隊離開姑蘇。

  伍奚小聲催促春鶯,「這日頭毒辣,姑娘先回去吧。」

  春鶯搖頭。

  她好久沒有見到這麼好的陽光了。

  春鶯展開鹿微眠的字條,看到上面寫著「會好的」。

  春鶯鼻尖酸澀,在展開字條看到後面字跡時,眼淚洶湧而出,失聲痛哭。

  城郊樹林繁密茂盛,花草遍地。

  山風拂過,帶起一陣清新花草香氣。

  鹿微眠坐在馬車裡,手忙腳亂地與暮雲一起鬨著哭鬧不止的慕倚風。

  好半天才知道他這是餓了,抱給乳母一下子就不哭了。

  慕倚風的性子的確很溫和,除去餓了和不舒服,很少哭鬧。

  聽見什麼大動靜都豎著耳朵小心觀察。<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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