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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論在哪個世界中,顧熠闌總是喜歡獨自默默承受所有壓力,為他遮風擋雨,讓他歲月靜好。只有當男人不在了,他才能瞥見一絲外面世界的狂風暴雨。

  「你……為什麼、總是對我這麼好?」蘇澤歲又抱住了對方,語無倫次地哽咽道,「謝謝你,真的……謝謝你。」

  「是我該謝謝你。」顧熠闌垂下黑眸,回抱住少年,道,「沒有你,無論是哪個世界中的我,都活不下。準確來說,你不僅僅是我的上帝,更是我的救世主。」

  不敢想像,沒有你的世界,會有多黑。

  說著說著,被帶著情緒上來了,蘇澤歲也控制不住地紅了眼眶,談向了另一個宇宙中的事:「顧先生,我好想你。我每天都好想你,想聽到你的聲音,想見到你……」

  顧熠闌抱著少年的手指骨節泛白,心底情緒翻湧,千言萬語,也只匯集成了嗓音低啞的一句:「我也很想見到你的樣子。」

  蘇澤歲淚光閃爍,接著傾訴道:「對不起,你給我的銀行卡,我在醫院就花了一大半。我後來有努力打工,但、但還沒來得填滿,就、就……」

  蘇澤歲在醫院接受治療的那段黑暗時期,也是顧熠闌心裡扎著的一根刺。

  知道了那些事後,他才明白,少年對醫院反常的PTSD,究竟是因為什麼。

  顧熠闌拍了拍少年單薄的脊背,輕聲安慰道:「這個世界卡里有幾百億,隨便花,不用還。」

  但已然沉浸到回憶情緒中的蘇澤歲,再很難抽離出來,哽咽了一聲,又道:「顧先生,我拿了金牌了。

  我很笨,剛開始時,別人一看就懂的題目,我需要反反覆覆、一遍又一遍地練習。

  但到後來,那些別人看來不可完成的競賽難題,我卻都能完成了……

  顧先生,我有按你說的而好好活著,活成一個堅強而獨立的人。」

  顧熠闌揉了下少年毛茸茸的腦袋,道:「我知道,我們歲歲是文轉理的物理天才。一年半拿下CPhO金牌,年僅17歲就進了科研組。」

  或許是大量的訴說撫平了心底的溝壑,也或許是男人故作輕鬆的安慰終於起了效果,蘇澤歲情緒逐漸平復,抬起眼眸,盯著面前心心念念兩個世界的男人。

  他們的眼眶都很紅,眸色中蒙著淚霧,含淚相互對視著幾秒,卻又不約而同地無聲笑了。

  他們倆,一個文轉理,廢寢忘食,日日沉浸在做題與實驗之中,年少成名,被旁人讚許對物理學有著遠超常人的痴愛。

  一個自幼一馬當先,毅然決然深耕於某個或許永遠沒有結果的量子領域中,從未動搖過決心,被外人稱讚有著常人望塵莫及的堅定信念。

  但實際上,他們一個是追求超越光速、穿越時空的魔幻科學主義;一個是為了出現於幼時的「上帝的承諾」,而只願活在研究當下的虛無現實主義。

  他們魔幻又虛無,僅僅是為了對方,就願意克服百般困難與阻礙,去做到領域中的最頂尖。

  他們彎眸對視,眸中似有一池水,淚光在瞳孔里輕輕蕩漾。

  不多時,就又情不自禁地抱在一起,擁吻了起來。蘇澤歲原本冰涼的身體也漸漸有了溫度。

  直到房門被人敲響。

  顧熠闌揉了揉少年紅腫的軟唇,等到蘇澤歲緩過神來了,才輕聲道:「心理醫生來了,你願意讓他看看麼?」

  蘇澤歲身體本能地瑟縮了一下,大腦思索了幾秒,還是猶豫地點了下頭。

  根據顧熠闌的指示,心理醫生重點檢查了蘇澤歲的重度社交恐懼症症狀。

  給了少年一些安撫和建議後,他走出了主臥,跟一直等在門外的男人更為詳盡地談起少年目前的心理狀況,以及相關診治方法。

  蘇澤歲的重度社恐,從本質上而言,其實也是一種PTSD,只不過,是對陌生人的PTSD,是曾經患有的「被迫害妄想症」留下的併發症。

  根據方才的心理診斷,少年應該恢復了大半的記憶,正處於回歸正常生活的過渡時期。

  這個時期,少年的心靈就如同剛剝殼的熟雞蛋一般,細膩且脆弱,非常需要呵護,千萬千萬不能受任何負面刺激。否則,可能轉為更為嚴重的自閉傾向……

  心理醫生在門外跟顧先生說著聽不真切的話,蘇澤歲不知該幹些什麼,就掏出了口袋中震動個不停的手機。

  打開信息界面,各個群聊都在艾特他,在言辭激烈地討論他大庭廣眾之下暴起打人、將周啟召送進醫院的事。

  被回憶占滿了大腦中的每一個空間,蘇澤歲一時忘了這件事了,現在才渾身一顫,猛然想起。

  當時,站在學校廊道里,看著朝他走來的、他恨之入骨的周啟召,他已然失去了心智,身體遵循本能而行動,不顧一切地想要跟對方拼命。

  這樣做,非常不理智。

  微信班級群里,只有馮成文幾人還在為他蒼白地辯解。其餘人,要麼沉默不語,要麼一邊倒地為周啟召鳴不平,說要寫聯合起訴信,交到校長那裡,讓學校開除他。

  更有甚者,兔死狐悲,擔心自己的人身安全,建議一步到位,直接報警處理。打人者蘇澤歲已滿十八歲,該付刑事責任了。

  兩種說法,一呼百應,自詡正義者重拳出擊。馮成文幾人的消息瞬間被淹沒在了支持者的狂歡中。

  那些人,誓要將他這個禍害從市一中、甚至於這個世界上剷除掉。

  「看什麼呢?」男人不知何時走近,抽走了他手裡的手機,道,「醫生說,現在要乖乖休息。」

  「哥哥,我、我又闖禍了。」蘇澤歲如遭雷劈,嗓音在發著抖,身體又無意識地蜷縮成了一團,呈自我保護狀態,「他們要抓走我,我、我們會不會以後又見不到了,都怪我、都怪我……」

  顧熠闌頓了一下,隨即走到蘇澤歲面前,俯身捧起少年的臉,認真地道:「歲歲,不要自責。你才18歲,你熱烈的人生才剛剛開始。那些事,都不算大事,更不是災難,我會幫你解決。」

  「可、可是……」蘇澤歲惶恐地搖頭。

  顧熠闌伸出手指抵住了少年的唇瓣,道:「之前哥哥無能,幫不上你,害你一人痛苦掙扎。現在,你願意再給哥哥一次機會嗎?我只需要三天。」

  顧熠闌真的很懂一些心理學的話術。三言兩語之間,就將這件事完全顛換了一個性質,好像其不再是蘇澤歲惹出來的禍端,而是慷慨給他的彌補自己的機會。

  讓人懸著的心緩緩落地,並被柔軟的絨毛輕輕包裹住了。

  如此,蘇澤歲哪裡還好意思說「不」。

  「你高燒才退下不久,頭還暈不暈?」顧熠闌摸了摸少年的額頭,道,「有點涼。少看手機,好好睡一覺。好麼?」

  蘇澤歲把手機丟到床頭,發抖著張開了胳膊:「哥哥抱我睡。」

  「之前的不擁抱挑戰終於不做了?」顧熠闌彎腰抱住少年,吻了下他的額頭,「行。哥哥想這天好久了。」

  ……

  三日後,一家高端飯館裡,餐桌兩側坐著兩方即將民事和解的人。

  一側,是顧熠闌,蘇澤歲,以及得知了弟弟的事緊急從外地飛回來的蘇銘宇。

  另一側,是頭上依舊包著紗布、卻被迫出席的周啟召,以及周啟召的父母。

  也不知顧熠闌是如何溝通的,餐桌上,和蘇澤歲想的咄咄逼人不同,周啟召的父母甚至算得上是「和藹可親」,滿臉堆笑地關心他,問他是不是和啟召間產生了誤會,以後要好好相處啊……

  而坐在一旁的周啟召,則是臉色難看,唇色泛白,仇恨的目光死死地鎖在他身上,恨不得將他放在咬緊的牙關間,一點點嚼碎。

  顯然是被父母強硬地帶到現場來的。

  「你們家內部還沒溝通好麼?」顧熠闌瞥了眼滿臉憎恨的周啟召,挑了下眉,「這是不打算和解?」

  「哪裡哪裡。」周父暗中恨鐵不成鋼地拍了下周啟召的腿,示意他把那臭表情收一收。

  「行。既然打算和解,那就拿出和解的誠意。」顧熠闌雙手環胸,靠在椅背上,漠然的視線掃過對面的三人,「給我家歲歲道個歉,我就答應和解。」

  周啟召一家:???

  這話,連氣勢洶洶飛回A市、打算給自家弟弟撐腰的蘇銘宇聽了,都有些心虛地輕咳了一聲。

  讓被打者給打人者道歉,以換求民事和解的機會,簡直……倒反天罡。

  「不願意我也不強求。」

  眼見著顧熠闌要起身離開,周父急忙拎著周啟召的後領,將剛從醫院出來沒多久的兒子揪了起來,讓人道歉。

  仗著家裡有點錢,周啟召從小到大都是小團體老大。略施小恩小惠,就能讓同學對他鞍前馬後,在學校橫著走;在網上發發日常照片,就能被眾星捧月,引來一堆網友稱他「少爺」。

  如今,被更有錢有權的人用同一招壓迫,周啟召才更覺憋屈。

  他氣得臉又紅又紫,嘴角抽搐,將牙齒咬得嘎吱響,被周父又掐了下腿,才從齒縫中擠出一句含糊不清的:「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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