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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難怪……難怪每次說到這件事,這個世界中的顧熠闌都對此欲言又止,每回都只有簡單的道歉。

  原來,事情的真相,他根本想像不到。

  第74章 歲歲

  顧熠闌總是說,平行世界的思維粒子排列順序一樣,所以兩個世界中的人,本質上就是一個人。

  這種觀念,純理論的分析邏輯性很強,有種聽不懂、但很有道理的感覺。

  但從感覺上來看,兩個思維方式、個人經歷或許都不同的人,居然是一個人。太抽象了,有哲學上的玄乎意味了。

  更何況,蘇澤歲一直以為原本世界中的顧先生不喜歡自己,所以逃避著,不願深想這個觀念是對是錯。

  直到現在,他才真正相信了,兩個世界中的顧先生,確實是一個人。

  因為他們的性格底色實在是太像了,都報喜不報憂,都喜歡什麼事情自己一個人默默扛著。周圍人只看到男人冷漠的表象,卻看不到他藏於陰沉外表下的暗暗保護。

  而事情的真相,早留下了跡象。只不過蘇澤歲一直沒發現——

  顧熠闌之前說,如果他穿越回去了,會想辦法穿到原來那個世界找他。

  這與男人說的觀念本質上是矛盾的。既然在時空的宏觀尺度上,兩個宇宙中的他是一個人,那麼何所謂再穿過去呢?

  把時間線再往前撥,撥到他們第一次親吻定情的那天。

  顧熠闌說,有量子聯繫才能穿越,而自己能與這個世界中的他產生量子聯繫,說明「顧先生」或許已經不在原來那個世界裡了。

  蘇澤歲當時追問他是不是也是穿越者,顧熠闌卻含糊其辭地表示「可能」,然後轉移了話題。

  一切,早有徵兆。

  ……

  在原來那個世界裡,他義無反顧追到了顧先生的城市,想要一個確切的說法,看看事情還有沒有迴旋的餘地。

  對方是他黑暗生命中的最後一束光,以至於他卑微到了骨子裡。面對「拋棄」,也沒有傲氣去說「我不在乎」,而是想盡辦法要挽留。

  他在飛機上想了一路措辭。

  他不知道顧先生長什麼樣,一進對方那寬大的別墅,就下意識想抬頭,想按照自己幻想中的模樣,挨個排除別墅中每一個「有嫌疑」的人。

  但偌大的別墅空蕩蕩的,目光所及之處,連個保姆都沒有。壓根無法排查。

  管家叔叔帶他去了二樓的書房。

  在他努力用書房的裝修風格去推測顧先生的氣質時,管家從一個小木箱中取出了幾份書信,遞給了他。

  書信的信封的右上角都標了編號,總共有四份。

  管家叔叔讓他收下,說是顧先生留給他的東西。

  蘇澤歲侷促又緊張地打開了編號為一的書信。

  信里,是顧先生熟悉的筆跡,最上方,稱呼的人是他,應該是寫給他的東西。但信的內容,他卻從未見過。

  信里的主題是「快樂」,目的是安慰他,告訴他未來還會有許多美好,要開心快樂地生活下去。

  但問題是,他們最近的幾封來往書信中,蘇澤歲都表現出了沉悶但昂揚的生活態度,表示會堅強、會努力。

  這封編號為一的信,壓根牛頭不對馬嘴,像是在已讀亂回。

  那個時候,蘇澤歲就已經隱隱感到不對勁了。好像有什麼不好的事,即將要不受控制地發生了。

  他沒有再拆剩下的三封信,而是無措地看向管家叔叔。

  「就是這樣的,孩子。這是最後幾封信了,都是給你的。」管家叔叔嘆了口氣,意味深長地說著話,懵懂的蘇澤歲根本沒聽懂。

  他思考了幾秒,還是茫然地問顧先生去哪裡了呀。

  管家沉默了很久,突然沒頭沒尾地問他,平日看不看新聞。

  蘇澤歲說不看,管家就讓他去看看國內A市半個月前的社會新聞。

  管家叔叔眼袋深深凹陷,顴骨高聳,眼尾的細紋比一個月前明顯了不少,朝外邁出的步伐格外沉重,盡顯無力與倦意。

  蘇澤歲等不及回國再看新聞,也不好意思去叨擾如此身心俱疲的管家叔叔。

  於是,從來不喜與人交流的他,用著手機翻譯器,走到了大街上,去詢問滿街腳步匆匆的外國人,該如何翻牆。

  異國他鄉,雪落滿街的道路上,霓虹燈勾勒了出樹木、雪人、星星和聖誕老人的圖案。商店的櫥窗里擺滿了聖誕裝飾、節日的禮品和甜美的糖果。

  悠揚的《Jine Bells》在空中迴蕩,渲染開輕快愉悅的氣氛。

  蘇澤歲這才發現,那天恰好是聖誕節,是家人們圍坐在一起,分享烤火雞,期待聖誕老人送禮物的日子。

  但他卻沒空駐足感受濃厚的節日氛圍,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弄清了翻牆方法,就飛奔著跑回了別墅。

  管家叔叔給了他別墅的鑰匙,讓他有了個歇腳的地方,卻似乎忘了給他安排住宿的房間。

  蘇澤歲拘謹地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雙手捧著手機,找到了A市地方台新聞頻道,指尖發顫,心跳如鼓譟。

  由於管家叔叔沒告訴他具體是哪一天的新聞,所以他就從十八天前的新聞開始看起,連晚飯都忘了吃,看了整整八個小時。

  直到第十四天前的新聞——

  「據本台記者報導,12月11日,本市知名富商顧弘方唯一的兒子顧熠闌,於昨日晚間在一場賽車事故中不幸身亡,年僅20歲。

  顧弘方表示,未來會將M國所有產業移回A市,增加大量就業崗位,為去世的兒子行善積德。

  此次事故發生在M國郊區的私人賽車道,具體原因正在調查中。

  根據現場目擊者的描述,事故發生時,顧熠闌駕駛的賽車失控,衝出賽道並撞上了賽道旁的護欄。儘管隨即被緊急送往醫院,但因傷勢過重,未能搶救成功……」

  十五個小時的飛機,兩個半小時的車程,蘇澤歲惴惴不安,因為思索挽留措辭而沒有睡過一會兒覺。

  抵達顧先生的留學城市後,他又花了三個小時反覆被路人拒絕,花了八個小時目不轉睛地死死盯著手機屏幕。

  也就是說,他已經近三十個小時沒有休息過了。

  他的腦袋像是灌了鉛,每個思維變得遲鈍而沉重,拉扯出無盡的疲倦。

  直到新聞冰冷的女聲開始播報下一則新聞了,他才渾身一抖,眼前一晃,倏然反應了過來,剛才不是夢,不是幻覺,是現實。

  如果顧先生沒有告訴他名字,如果這不是權威的地方台新聞,蘇澤歲或許還能騙騙自己,事情還有轉機,並不一定像他想的那麼糟糕……

  就在他木然怔愣的時候,別墅的大門被人「咔」地打開了,帶來霜雪的氣息。

  蘇澤歲麻木的心臟被冷得抽動了一下,迴光返照般恢復了些許生機。

  他屏住了呼吸,轉頭朝大門望去。

  但來者卻不是他想見的人。

  管家叔叔推門而入,步履緩慢,輕輕關上大門,將門外肆意的風雪和遠處的聖誕歌隔在了很厚的門板之外,打開了漆黑客廳的燈。

  蘇澤歲蜷縮著身體,抱住自己,冷得好像被關入了極寒的冰窟之中。

  他本以為,只要對方還不討厭自己,只要自己還在一步步往上走,就能和那個人頂峰相見。沒想到,等來的卻是陰陽兩隔的結局。

  他現在心臟感覺不到痛,一滴眼淚也掉不下來,好像身體並不難過。

  但有過一次哥哥去世的經歷後,他知道,現在只是大腦還沒來得及處理過載的情緒,等過幾天,成百上千倍的悲傷就會像潮水一般將他吞沒了。

  而這一次,再也沒有人會來救他了。

  感受到管家叔叔輕拍了下自己的肩膀,蘇澤歲張開軟唇,目光空洞地看著面前桌上的幾封書信,道:「他、他早就知道了。」

  開口說話後,蘇澤歲才發現自己的嗓子已經沙啞到快冒煙了。

  「嗯。」管家頓了頓,道,「不過他沒想過會這麼快。他本打算多寫很多份書信,安排好一切的。這樣無論你說什麼,都能應過去。可以回信慢一點,但至少保你到高中畢業,等你成年了,也能承擔這些了。但……唉,天不盡人意。」

  看著管家叔叔悲痛欲絕的神情,蘇澤歲放棄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沒有再問是不是「假死」,只是抖著聲線道:「為什麼、為什麼會發生那些?」

  「這邊本來就不安全。顧先生在這讀的金融碩士,他牴觸被父母強制控制著繼承家業,剛開始自殘式放縱,故意讓許多同族繼承者、競爭公司抓住了把柄,受過很多傷。

  但他甚至、甚至樂在其中,我常常看到他拿刀劃自己……

  後來,遇到了你之後,他才有了些許再活下去的想法。

  前段時間,他就在布局了,高度緊張,隨身攜帶防具,睡覺都把槍壓在枕頭下,一日只休息三四個小時,全方位力挽狂瀾,傷痕累累。

  但由於前期暴露的漏洞過多,還是不出意外地沒法補住窟窿。在與同行交涉時,被人在賽車上動了手腳,就、就……唉。他桌上壓了很多文件,還有很多事來不及沒有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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