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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兄,我們是走還是去阿喬處。」

  蒙烺嗤笑一聲,「走,就得走到天涯海角去。阿喬,她到底姓蒙,再者王府里不是還有我們送去的好東西嗎?去阿喬處。」

  蒙喬在衛尉處設宴,酒過三巡,開門見山,「諸位有何打算呢?」

  「聞阿喬入宮了,不知宮內情況如何?」蒙烺問。

  「阿兄不是放了人在裡頭嗎?」蒙喬笑道,「您還不知道情況。」

  「陛下果真…

  …」蒙烺眼中生光,「那如今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蒙喬站起身,負手走至門邊,「皇后同我做了筆交易。」

  交易?

  蒙烺回神。

  「她做了那麼多事,是想太子上位,梁王輔政,她留得性命?」

  「這到也行,孤兒寡母,有名無實,吾等掌著實權,聽話了且讓她們坐著,不聽話隨時可拉下來。」

  「是這個理!」

  「是……」

  堂中人紛紛,飲酒最多的蒙煊已經口吐鮮血。

  頓時,諸人大驚,伸手扣喉欲吐。

  「我是和皇后做的交易——」

  蒙喬望向蒼茫天際,昨日,她根本就沒有入的昭陽殿,甚至都沒有見到藺黍。

  皇后在宣陽門城樓接見的她,「當日為平臣民躁亂,承明提醒孤,需給世人一份投名狀。孤其實覺得好笑,就是因為孤的出身,世人多成見,隨意可作文章。砍旗滅國還不夠,要趕盡殺絕。今日,你與孤說,你郎君無意謀逆,你乃清白無垢。可是那些有意有心的是你族親,那是否你也需要給孤一份投名狀?」

  蒙烺飲酒不多,又吐出一些,中毒不深,但到底抵不過早早安排好的刀斧手,被壓至蒙喬身前,口中仍在謾罵。

  蒙喬俯身捏住他下巴,話語緩緩道,「可知我為何離京?」

  「罷了,瞧瞧你們這幅蠢笨模樣,我且從頭開始說吧。」

  「陛下立太子,給太子選妃,自然是因為國祚。但大張旗鼓選妃,給東宮設文武,針對的是蒙氏一族。」

  「你摸摸你的心,是不是無有女郎入宮門,無有將臣立東宮,你氣得要死?」

  「然後方鶴請辭,再選禁衛軍首領,你還是不得選,你便更加惱怒?而我趁機也挪出衛尉位置,假意提你,你卻還是撲空,你就恨不得要揭竿而起了?」

  「陛下就是故意激你的。」

  「為、為何?」

  「你說為何?」蒙喬嘆了口氣,「從你台城失救起,你就是一顆死棋,一個廢人了。你若是無意的,便是能力不足;若是有心的,便更該死了。何論,在此之前,陛下忍你太久了,那是你最後的機會。可惜!」

  「更可笑的是,你居然敢往宮中插眼線,你是不是忘記了,早年東谷中的細作是怎麼被清除的?這麼多年了,他身邊出現過細作嗎?你怎麼敢的?」

  蒙烺胸膛起伏,雙眼漲紅,鮮血從他口中縷縷沁出,「……你都知道?你為何麼不說,為何不提醒我?」

  「我不知道,我猜的,大約我比你們聰明些。」蒙喬拍了拍他的臉,一片肅殺的眉眼中,眸光愈冷,切齒道,「這麼多年,我提醒的還少嗎?勸阻的還不夠嗎?為你們,我一雙兒女就差要折進去了。即便這樣,你們聽了嗎?譬如這次,你們考慮過我嗎?不,你們一定考慮過,考慮過我們乃同姓同族,我除了上船別無選擇?」

  話至此處,她長長舒了口氣,眼尾微微揚起,嘴角彎起一個稀薄笑意,「可惜你們沒有想到,我會鑿了這艘船吧?」

  「好毒的一顆心,好好,我是沒有想到,沒有想到……」蒙烺手足踢蹬,欲要抓住婦人,將她撕裂成片。

  「你該想到的。」蒙喬從侍者手中接來懸雕弓 ,套頭勒弦,雙手間巧勁施力,一個翻轉,將人絞死其中。

  當年,蒙氏宗親的族長,就是這般死在一個年僅十五歲的少女手中。

  蒙喬轉身給他合上眼,落下一行清淚。

  當年在涼州舉兵,一為替父報仇,二為百姓安生謀求新主。

  明明都實現了,卻還如此貪心。

  貪心又愚蠢,在這個世道上,怎麼可能活得長呢?

  她抹去眼淚,往宮城走去。

  鴻嘉二年臘月初八,衛尉蒙喬於府中誅殺蒙烺、蒙輝等意欲謀逆者七人,將其七顆頭顱獻於太極宮。

  同日,又將蒙氏共三萬兵甲全部交出,打散編於東谷軍中。

  天子抱恙在身,但稍有好轉,這日接了兵符,與皇后同立城樓以安民心,慶祝臘八節。

  銅駝長街,遇節慶不宵禁。這晚更是酒肆喧譁,燈火通明。

  藺稷在城樓舉目遠眺,看見被蒙喬接回家的胞弟,側首看隋棠,「這幅局布了一年多,留你的最後一樁課業,完成得如何了?」

  「悟出一些了。」隋棠給他掖了掖披風襟口,「陛下的目標根本不是剷除蒙氏,而是旁的。」

  「具體說說。」城樓風大,哈氣成霧,藺稷掩口疾咳,一會氣息便虛了。

  「回寢殿,慢慢說。」隋棠伸手牽他,將他冰涼的手攏在自己掌心裡。

  第88章 (正文完) 初見於殊……

  鴻嘉二年十一月廿三, 藺黍當永遠記得這個日子。

  這夜天上小雪落了又停,停了又飄。

  他穿過昭陽殿後|庭花園,來到帝王寢殿前。

  內侍監攔下他, 提醒他面聖需注意儀容。

  他的儀容——

  衣袍除褪唯剩中衣掛身。

  朔風吹拂,看不見袍擺不動、環佩不鳴, 只有薄衣晃蕩;頭上無冠,足上無靴, 披髮赤足而來,發已凌亂足已染泥。

  莫說拜君王, 便是見高堂, 面妻兒,都不該是這幅模樣。

  內侍監吩咐宮人送水取帕,但他等不了,跪在門前喊「阿兄」。

  其實應該喊「皇兄」, 已是天家皇室,君臣有別。

  但此時此刻里, 他脫口就只有這兩字。

  阿兄。

  寢殿的門開了,是薛亭,「陛下請您入內。」

  他尚且跪著, 聞言激動得都來不及起身,幾乎是連跑帶爬奔入內寢。

  阿兄自多年前便已宿疾纏身,一入冬湯藥不斷, 鮮少見客, 這些他原都知曉。但他從不知道, 阿兄竟病得如此嚴重。

  殿中瀰漫著濃重的苦藥味,乃偏殿熬藥的氣味接連不斷地涌過來,只需一聞便令人喉間生澀, 難以下咽。

  地龍燒著,他入內不久,已經手足生熱,被風雪割過的面龐泛起紅暈,寒意層層退去,暖意浮上來。這是一個康健之人的身體反應。

  但是他的阿兄,曾經統御千軍萬馬、如今高高在上的帝王,卻面色蒼白,氣息微弱。從被褥中伸出、握上他手背上的手,沒有一絲溫度,冰涼得如同一個死人。

  許是那抹徹骨的涼意,亦或是阿兄用足力氣地抓握,讓他回過了神。

  可是回過神,他也不知該說些什麼,只聞得阿兄先開了口。

  「你來了。」

  他僵硬地點頭。

  忽就淚意上涌,一顆眼淚砸下來。

  「扶我起來。」藺稷的聲音很輕,似浮游在虛空,「別跪了,就坐在榻畔。」

  藺黍低頭照做,心中生出幾分愧疚。

  阿兄病成這樣,不該來擾他的。

  「你這樣來,我很高興。」藺稷靠在臥榻上,病氣纏繞得眉宇間露出淡淡的笑意。

  藺黍抬起頭,他的思維一貫追不上兄長,這會便又有些聽不懂藺稷的話。直到藺稷抬手給他理了理披散的頭髮,他方明白他的意思。

  按照外頭劍拔弩張的氣勢,他多半該是提著皇后的頭、披堅執銳來到君王榻。

  「阿兄疑我?」

  藺稷毫不避諱地點頭,「到了這個位置,阿兄生點疑心很正常。」

  這話聞來,他是生氣的。

  即便已是君和臣,但他做不出那等亂臣賊子的事。他以為,阿兄不會也不該疑他。如同他從來信任阿兄,以前視他如父,如今奉他為君,一顆赤城之心天地可鑑。若說,有何處不滿,何處對阿兄不那麼信任了,大概是……

  「阿兄疑你,是因為你對阿兄的不滿。」藺稷緩了緩,攢出兩分精神,截斷藺黍神思,話語繼續吐出,「不滿阿兄對皇后太好,懷疑阿兄被她迷惑,失了眼光。」

  「所以,說到底,阿兄也不是疑你,就是有些不放心。」

  藺黍緊皺眉宇看向兄長,他的那點惱意還未散去,又開始被藺稷的敏銳震驚。從來喜形於色的人,面色一下轉了好幾道變化,最後索性頹敗地垂下眼瞼。憋了半晌,嘟囔道,「您到底病得如何?」

  藺稷扣了兩下床榻,外面的掌事便默契地將東西送了進來。

  乃奉給藺黍一沓脈案卷宗。

  藺黍翻閱,慢慢變了臉色。

  「朔康十年正月,那場昏迷後,醫官給判的壽數,十年爾。」藺稷話語平靜,似論起用膳起臥般尋常事,「如今快四年過去了!」<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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