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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暘召他,也不過是讓他匯報昏睡期間三界發生了些什麼事。看諸位長老的表情應該都已經說過一次了,有琯朗這個鐵面無私的掌刑長老在, 秦彌遠也不敢隱瞞:「大師兄一念之差鑄下大錯, 但現今已經悔過自新將功折罪了,還望掌教寬恕。」

  身後傳來有人進殿掀簾的聲音。

  有掌教在謝與喬不敢囂張, 只望著自己的鞋尖小聲逼逼:「說曹操曹操到啊。」

  來人正是辛晝。

  所有人都轉身看去, 辛晝在眾人的注視下清了清嗓子,扯動嘴角:「師尊。」

  長暘招了招手, 示意辛晝靠近:「為師睡著這些日子,北旻太極那些人,可曾找過你麻煩?」

  與魔尊糾纏不清,害得蓬萊洲無端蒙冤受各門攻訐,還累長暘為他昏迷不醒。犯下如此大錯, 原以為長暘醒來第一件事應當是興師問罪,可沒想到。

  辛晝臉上擠出勉強的笑意,在長暘身邊坐下:「沒有。」

  「師尊,弟子前來請罪。」

  長暘似乎並不怎麼把先前的事放在心裡,輕描淡寫道:「長了個教訓,就足夠了,日後少與魔族來往。」

  此話一出,性子最直的琯朗頓時瞪起眼睛:「掌教你就這樣輕易放過了他?就是因為你太過縱容才縱得他如此任性,你知道他到底惹出了什麼禍事來,他……」

  還沒說完就被長暘打斷,仙尊抬起手撐住額頭,一副嫌吵的樣子,始影見狀趕緊站出來打圓場,將琯朗向外拖去:「掌教剛剛醒來,你別打攪他老人家休息,讓他們師徒二人單獨聊聊吧。」

  掌教偏心自己這個唯一的弟子,蓬萊洲上下人盡皆知。長暘打算將此事輕輕揭過,秦彌遠其實不太意外。

  謝與喬向著辛晝,幫始影將怒火中燒的琯朗強行拖出殿外了。他師徒二人有話要說,秦彌遠也沒興趣摻和,於是朝長暘一拱手:「那弟子也不打攪掌教清修。」

  退出大殿帶上了門。

  月朗星稀,風中送來清冽花香,弟子苑的燈火已經熄了,廊下守門靈鶴蜷著脖頸睡得酣熟。

  只是秦彌遠步下台階,忽然又回頭望了一眼。

  是他多心了麼?大師兄方才進來的時候,神色似有古怪。

  謝與喬打著哈欠朝他走過來,看樣子是已經解決了琯朗:「彌遠?你也聊完啦,走吧,一起回寢殿。」

  伏昭跟幼獸還在北冥外等他,秦彌遠歸心似箭,擺了擺手:「不了。」

  謝與喬見他要前往山門方向,頓了一下難以相信道:「你又要走?這大半夜的忙著去哪啊?不是。」

  他臉色微變,看了下四周靠近秦彌遠壓低聲音:「辛晝這兒剛消停呢,你別告訴我你是要、要!」不知道為啥有點不太敢直呼伏昭大名,謝與喬輕咳一聲,「別說你是急著去找他!」

  秦彌遠閒閒瞥過去:「怎麼,你要告密嗎?」

  「?」謝與喬被堵得一哽,隨即神色複雜地說道,「我知道你喜歡他,可是這節骨眼還是別老虎屁股拔毛了,等風頭過了再偷偷幽會不行嗎?掌教捨不得辛子竹,可他又不偏心你,到時候一發現直接拿你開刀怎麼辦?」

  秦彌遠壓根不在意這些:「那就讓他來問罪好了。」大不了就當真叛出仙門,他又不是辛晝,可不代表整個蓬萊洲,牽連不了其他人。

  更何況溫峫跟長暘有仇,自己倒戈,哪怕之前婚宴上鬧過事,魔尊也未必不會接納。

  一個二個都是天生的反骨仔,都死活不聽勸!謝與喬拿他沒辦法,恨鐵不成鋼的重重嘆了口氣:「我真是服了你們!」

  雖然平時嘴裡蹦不出幾個好屁,到底還是關心兄弟的,謝與喬又問:「那你的不死芝尋到了嗎?話說回來辛晝當初為了替魔尊恢復靈脈也曾尋過龍脊,同為古籍中的聖物,連龍脊都存在,不死芝想必也不僅只是傳說。」

  一提到這事,秦彌遠便想起那個應驗的夢。他下意識摸了摸自己脖子,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哪裡不對勁呢?又實在理不清頭緒,猶豫少頃,只能緩慢道。

  「應該,不需要了吧。」

  但秦彌遠最終還是沒有走成。

  蓬萊洲各堂突然呈上急報,三界各地因靈脈異動引起的災禍莫名加重,山洪、地震、雪崩……處處災情民不聊生。

  底下仙門紛紛奏請蓬萊支援,長暘下令,門內所有弟子都出發救災,一刻不得延誤。

  弟子苑燈火次第亮起,蓬萊弟子們訓練有素,整備不過只花了一炷香時間,便在各自領隊帶領下整齊劃一御劍飛離山門。

  「秦師兄,師尊!」謝與喬座下的趙隱小跑趕來,沖他們作揖行禮,「掌教命你們帶隊前往樺州抵抗洪澇,請速速出發吧。」

  「啊?」謝與喬都沒反應過來,抬頭見平日裡醉得不知東南西北的太白長老都被趕鴨子上架了,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怎麼突然這麼急啊?」

  秦彌遠見此眉心微蹙,當今三界,靈泉之力唯有溫峫能調動,難道是魔尊懷恨在心,想要報復?

  可溫峫一方梟雄,也並不是那種會殃及無辜的小人啊。

  親眼見過天災之下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們何等絕望,此時救災要緊,秦彌遠按下心中疑慮,一把薅走謝與喬:「別問了,先出發。」

  …

  樺州的情況比他們想得更加嚴重。

  繁華城池已成汪洋,無數被泡發的屍體漂浮在水面上,散發著陣陣惡臭。昔日輝煌高樓被滔天巨浪摧成廢墟,趙隱忽然大喊一聲:「那裡還有人!」

  洪水幾乎沒過脖頸,男人高舉雙手吃力地托著幼子,秦彌遠拋出晴雪扇,低喝:「去。」

  扇面暴漲,如一葉小舟,將男人和幼童穩穩托出水面,男人跪在晴雪扇上抱著孩子痛哭流涕:「玉娘、玉娘啊!!」

  謝與喬向後揮手,身後兩名弟子立馬迎上去接那對父子,男人見到他們如同見到救命稻草般發狂撲過去:「求求仙長大發慈悲,救救我妻子玉娘吧!她為了孩子,方才被洪水淹沒了,求求你們,我給你們磕頭,我給你們磕頭!」

  「別別別!」兩名弟子趕緊扶起男人,望著底下兇惡巨浪面露難色,回頭看向謝與喬和秦彌遠。

  這洪澇如此兇險湍急,莫說凡人,就連在場的修道者也需得處處小心,他妻子,哪還有生還的機會。

  「先帶他們父子倆下去安頓。」最後還是秦彌遠發話,看向男人安撫道,「放心,我們定會全力以赴。」

  倏然一個高逾百尺的巨浪打來,宛若凶獸巨口吞天蔽日,謝與喬急忙大吼一聲:「快走!」在場眾人頓時紛紛催劍奔逃。

  「啊啊啊啊啊!!!」有弟子逃脫不及,眼見著要被巨浪吞噬,秦彌遠執扇反手一扇,暫時抵擋住了巨浪,謝與喬連忙把這不省心的徒弟拽到自己飛行法器上,劈頭蓋臉一通訓斥。

  「叫你平時不好好修煉!叫你平時不好好修煉!」

  「這哪是普通洪澇啊,師尊!」那弟子逆著狂風抬頭大喊,「會不會是魔門在背後搗鬼!」

  秦彌遠御劍飛至他們旁邊,平靜道:「就算是魔門,也沒有這麼大的本事,先救人吧。」

  浪勢雖猛,但蓬萊弟子個個都是同輩翹楚,此時躲了這陣巨浪,趁著水面暫時風平浪靜,立刻馬不停蹄搜救倖存百姓。

  原本鎮守樺州的仙門真如教終於趕來與他們匯合。「見過晴光君,重華長老。」掌門甘雲起拱手見禮,一臉焦頭爛額。

  他身後身著紅色校服的弟子們個個形容狼狽,顯然之前為了救災都拼盡全力。

  「甘掌教不必多禮。」秦彌遠看了看方才巨浪打來的方向,「可有尋到暴動的靈脈之眼?」

  甘雲起點頭道:「已派教中長老前去壓制,晴光君放心。只是洪災來得突然,城中百姓……」

  他望著底下人間煉獄,滿面不忍,秦彌遠只能安慰:「靈脈之禍,不是你我能預見的,若不是甘掌教舉全門之力救災,恐怕這城中百姓要無一人倖存。」

  「是啊是啊。」謝與喬也幫腔,認真道,「何必自責。」

  「唉!」甘雲起重重一嘆,然後對著身後弟子道,「還愣著幹什麼,速去幫蓬萊洲的道友們!」

  一夜奔波救人,真如教與蓬萊洲的弟子們幾乎都無片刻休息。不知不覺東方既白,朝陽灑在翻湧的水面上,踱了一層金光。

  城中洪水似乎開始慢慢消退了,水勢也不若之前惡急。秦彌遠放下懷中剛救下的垂髫女童,看著熬出兩個青黑眼圈的謝與喬嘲笑道:「好歹也是長老,怎麼把自己搞得這麼狼狽。」

  謝與喬反唇相譏:「好意思說我,擦擦你臉上的泥吧!」

  「師尊師尊!藥材不夠了!」趙隱氣喘吁吁地跑過來稟報,「難民太多,師兄弟們分身乏術,有的人為了搶藥甚至還打起來了。」

  謝與喬:「那還不趕緊派人回師門取藥?」他一拍桌案,「警告那些滋事鬥毆的,再挑事就滾,讓他自生自滅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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