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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樞大腦的力量、造物主的殘留、已化作心臟為他帶來新生的魔盒,與他意識深處噴薄而出的無窮無盡的精神力量——

  寧准徹底釋放了自己的精神體。

  他成了一道漩渦、一片泥沼,渺小卻堅定,死死纏裹住了那襲來的高維力量,將其錨住!

  「瘋子!」

  「你以為你牽扯住我們的力量,破維通道就會碎裂?這點力量根本不算什麼!破維通道就算過載,也不會立刻碎裂,它還能維持很久很久,久到你已經先一步死去,化為飛灰!」

  西西弗斯的聲音、冰冷縹緲的機械男聲,以及無數無法言說的嘶吼與囈語湧入耳中。

  寧准不理不睬,於無盡的潮汐與暴風雨中,沉沉閉上了雙眼。

  他怎麼會先一步死去?

  他還有愛人,還有戰友,還有無數同胞同伴。

  在這座戰場,他從來不是孤身一人。

  ……

  同一時間。

  四維空間,黎漸川停在平和而沒有任何風浪的公民大廳前,望著面前那張如鏡的票紙:「選擇?」

  「對,選擇,」西西弗斯道,「你已經找到了這局遊戲的謎題,那麼面對它,作出選擇,去找到我們選定的、正確的通關答案,也是必須的,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當然沒有,」黎漸川道,「只是既然劇情差不多到了結尾,那在做什麼選擇之前,我先解解謎,也沒有問題,對吧?」

  「當然,這是你的權力。」西西弗斯笑著道。

  他半點阻攔的意思都沒有,甚至還非常配合。

  「真空時間就不需要了,我的這場最終之戰也沒有什麼深奧複雜的謎團。『人心生謎題』的謎題,在記憶恢復後,也稱不上難,一目了然,」黎漸川似乎並不在意他這古怪的態度,只邊回顧記憶里的一切,邊理著自己的思路,道,「其實關於謎題、迷障、心魔這些東西,在這場最終之戰開始前,我們開會討論過。」

  「說實話,從小到大,我遇到過的坎不少,可走過去就是走過去了,要說真正纏在我心裡陰魂不散的,一時半會兒我是說不上來的。我家寧博士,還有謝長生,也都分析過,沒有太明確的答案。」

  「我不知道我的謎題會是什麼,就跟他們說,等到最終之戰開場了,就清楚了。現在看來,這場最終之戰衍化出來的,其實不算是我的謎題,而只能算是我的疑惑。」

  「我疑惑於潘多拉的來歷,也疑惑於你們那些好像腦子有問題的行動和言論。」

  「這稱不上是我的迷障、心魔,但我承認,我近些時候確實是琢磨它琢磨得比較多。」

  「可能是有點掛心?」

  黎漸川眉頭微挑。

  西西弗斯嘖了聲,笑道:「你這樣的人類,血肉之軀,但有時候,還真算得上刀槍不入。」

  「你知道嗎?我駐派在魔盒遊戲裡的這些時間裡,來來往往見過的魔盒玩家多不勝數,聰明絕頂的不少,強大無匹的也不少,但我都不覺得他們棘手。」

  「唯獨一個你,第一周目、第二周目,真實世界、願望世界、重啟世界,一次又一次,就像永遠都打不彎的一根鐵釘、永遠都砸不爛的一柄尖刀,百折不撓得實在令人憎惡。」

  「我們真是不止一次想直接殺了你。」

  「可惜,要麼條件不足,辦不到,要麼被你隱藏或躲過,也是頭疼得很。」

  「後來我們放棄了,不想再浪費力量與時間去殺你,只想從根上動搖你,可這又更令人厭恨了。」

  「你再怎樣飄搖,都好像被錨釘死的船一樣,兜兜轉轉,只更堅定,只更通透。這真的是很讓人棘手。」

  西西弗斯好似當真苦惱地嘆出口氣。

  黎漸川道:「我姑且當這是對我的誇獎?」

  西西弗斯笑容一滯,扯了扯嘴角,沒有應答,似乎是不想理會他這張大厚臉皮。

  黎漸川也不在意,繼續道:「總之,這個謎題約莫就是這麼個事兒。副本衍化時,你們應該是動了點手腳,施加了影響,但整體上,我所走過的仍然是你們當年的真實道路,沒有什麼虛假。」

  「也唯有真實,才能將這張票紙擺到我的面前。」

  「讓我走你們走過的半生,面對你們面對的難題,體會你們體會的痛苦與為難,然後再將這張票紙遞給我,詢問我的選擇。」

  「選支持破維,就是站到了你們的立場,背叛了我屬於地球人類的根。選反對破維,就是繼續維護地球人類的立場,可你們也有你們的不得已,我與你們同行數十年,這麼選,似乎也辜負了良心與情誼。至於棄票,大概算是兩相為難,所以乾脆不選?」

  西西弗斯道:「你說你已經恢復了記憶,那這個選擇對你來說就算略有糾結,也應該不難吧?你肯定會選地球人類的,不是嗎?」

  「難道說,與我們同行的這近百年過去,你已經認可自己潘多拉人類的身份大於地球人類,決定就此加入我們了?如果是這樣的話,相信我,我們絕對是非常驚喜且歡迎的。」

  西西弗斯的笑意變得無比真誠。

  「認同你們?」黎漸川忍不住笑起來,「我可不知道你有這麼自作多情啊,西西弗斯。」

  西西弗斯被嘲,也不惱怒,只又笑了笑,道:「不認同我們,那你是確定要選地球人類了?」

  「不,」黎漸川道,「我不確定。」

  第599章 最終·潘多拉魔盒

  「哦?」

  西西弗斯訝異攢眉,表情豐富,但卻沒有流露出任何真實情緒:「我還以為你會很堅定地選擇地球人類。」

  「我看起來很像傻子?」黎漸川瞥他,「沒錯,恢復記憶的我面對這場公投,最該做的就是堅定地站在地球人類的立場上,選擇不破維。但這個前提是,我的選擇沒有受到你們的誤導。」

  「很久不做夢的我恰好做了一場夢,夢到了真實世界裡潘多拉破維後的種種。夢醒後,又遇到潛入進來的監視者宋煙亭,恰好順利傳送給了我大段的信號,來點醒我。宋煙亭被驅逐後,你又恰好趕來,露出了一絲破綻,徹底打破了我記憶的枷鎖,讓我徹底恢復。」

  「三個巧合撞在一起,又恰好出現在公投前……」

  西西弗斯道:「剛剛叫破我的真實身份時,你可不是這麼說的。程煙亭,不,該叫宋煙亭,他不是你們的人嗎?他隱藏到最後,眼看公投開始,拼命一搏,有什麼不對?」

  「不正是他的拼命一搏,才在這緊要關頭引出了我的破綻嗎?」

  「至於夢。」

  「你留存很多的人類意識一直都沒有安分過,蠢蠢欲動,在劇情和被封鎖的真實記憶的鼓動下,做那樣一場夢,也很正常。魔盒遊戲從沒有十死無生,這興許就是魔盒給你的一線生機?」

  他非常認真地幫黎漸川分析著,好似真有什麼好心一樣。

  「對,合情合理,」黎漸川道,「你說的這些也是一種可能,我也沒有拋棄這種思路。」

  「但謹慎起見,我還是嘗試換了個角度,反過來去看。」

  他眸光微沉:「宋煙亭確實是我們的人,但凡是監視者,有誰能說完全排除了你們的干擾和影響?大多數時候,他們自己都意識不到自己已被左右。夢境也確實是由我的意識與劇情的一線生機主導,但只要你們想,略微影響也不是沒有可能。」

  「而你,只需要按照正常的邏輯,在該出現的時候出現,適當地顯露破綻,那我自然會恢復記憶。」

  「恢復記憶這件事,看似是我的努力與幸運,實則是你們施加影響,做出的安排。」

  「而這一系列安排的最終目的,就是在這一刻,讓我選擇地球人類。」

  「你們很了解我。」

  「假如我沒有恢復記憶,這場公投,我雖然也不會支持潘多拉,但也不一定會完全堅定地選擇人類,更大的可能是棄票,或直接掀翻這場公投。別疑惑,後面這種破壞規則的做法我也是真想過。但在策劃實施前,我就恢復記憶了。」

  「只要我恢復記憶,哪怕略有糾結,最後也一定會選擇地球人類。棄票和選潘多拉都不會在我的考慮範圍內。你們清楚地知道這一點。所以才設計安排了我恢復記憶。」

  「你們想讓我選地球人類。」

  「作為敵人,你們的引導當然不會是讓我走向正確答案,因此,在這種思路下,選地球人類八成就是錯誤的。」

  「當然,再更深一層去想的話,我眼下第二種思路所作出的判斷,也可能仍是陷阱。」

  「你們故意做出了那些安排,故意讓我恢復記憶,又故意讓我拆穿了你們的算計。你們假裝引導我去選地球人類,我看破後,自然會覺得地球人類這個選項是錯誤的,自動將它排除或降低選擇次序。可實質上,這也許才是正確答案?」

  「三層思維,三重陷阱。在沒有明確線索的情況下,多想一點可能是錯,少想一點也可能是錯。我如果一定要選,也只能去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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