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黎岄將穗歲放到心尖上,捧著怕摔了,含著怕化了,根本不敢冒一點被拒絕的風險去試探穗歲的心意。

  可她這個旁觀者卻看得很清楚,穗歲並不如黎岄以為的那樣無情。

  雨溪逢想要推他們一把。黎岄不敢露出一個邊角的真相,總得有人去替他撕開。

  闞南荀、林暉,包括她那個大兒子,礙著黎岄太子的身份,到底不敢越過他做什麼決定,但她不一樣。

  雨溪逢就這樣心中思緒萬千,把穗歲徑直帶到了神宮的議事大殿之外。

  算算時辰晨堂議事即將散堂,她們應當正好能遇到從殿裡走出來的黎岄。

  可真當見到黎岄從殿內走出來的時候,雨溪逢心中驚覺不好,來得實在不是時候。

  壞事了。

  --

  「殿下,您不能這樣待我!」一個男子跪在黎岄身前哭喊道,「我只是鬼迷心竅,才做了糊塗事,可是兩萬多年來我任司命輔一職從未出過差錯,您不能因這一回就判我剔神骨啊!」

  黎岄向他身側瞥了眼,闞南荀便上前一步單膝著地:「須大人執意要和您多說一句話,才耽誤了時刻,下官這就將他帶走,請殿下責罰。」

  「多說一句話有什麼用呢?」姜林暉從黎岄身後走來,對他行了個禮,然後說,「殿下費了那麼大功夫還自由於人間,便是要他們的命運從此不受任何人族與神族的掌控。無論你出於什麼目的修改了那個人族的氣數,都打破了功德井的公平,還牽連到了無辜之人,須大人又有什麼委屈可說?」

  「可是那人欺壓民女,殘害忠良,我也只是看不過去,才先一步對惡人下手。功德井的效應作用在來世上,可這一世他對別人的傷害已經造成了,來世如何又能彌補到什麼呢?」

  姜林暉愕然,竟是被司命輔須冉反問住了,他側身往黎岄那處看去,卻見他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周圍又有三兩神官停留在他們身邊,並無人發出任何聲音,只是默默站在一旁,仿佛昭示著他們也對此事心中有疑。

  黎岄瞭然:「你們若對我的判斷有惑,方才便應該在議事時提出來。」

  神官們仍然低著頭,未敢發一字。

  黎岄嘆道:「我去看了那幾個凡人的命數,你所干預的那人原本會於三日後橫死街頭,他做的壞事太多,功德井會判他灰飛煙滅之罪,並沒有來世。」

  「……」

  「可是那些因你動手被牽連的人,原本是可以走完平靜安穩的一生的,甚至是遭你口中那惡人侵犯的民女和忠良,本來還能有個差強人意的結局,卻因為你私自動了那人的命數,把反噬帶到了無辜之人身上。」

  「什……什麼?」

  「你以為我在替惡人伸張公義嗎?恰恰相反。」黎岄走上前去,停在須冉面前俯視著他,「神也好、人也罷,做出的抉擇或多或少會帶著個人情感,但功德井不會。我給的自由,是天公地道,視同一律。下對上的供奉,上對下的憐憫,牽扯其間,都不算公平。」

  須冉瞪大眼睛,再做不出任何有力的辯解。

  半晌,他才喃喃道:「可是兩萬年……我勤勤懇懇為神界付出了兩萬年……我是看著您長大的,您不能這樣無情啊!」

  「你住口!」姜林暉一甩衣袖,「既然看著殿下長大,你怎麼有臉說得出這樣的話!」

  罵完,他指著闞南荀說:「闞南荀你還愣著做什麼,這種人就不該留他到殿下面前多碎一句嘴!」

  黎岄回頭睨了他一眼,姜林暉才後退半步,把後面更難聽的話憤然咽下。

  「神界從父神手中交到我這裡,從來沒有一天是按照資歷來論對錯的。」黎岄冷冷地最後對須冉說了一句,便對闞南荀頷首,示意他把人帶下去。

  然後一旁圍觀的神官發自內心地對黎岄拱手道著「受殿下教誨」、「謹記在心」等話,便也打算退下。

  可有二人眼尖地看見一直遠遠站在一旁的雨溪逢和穗歲,忍不住震驚:「這不是……」

  才要離開的神官們紛紛停下腳步,不可置信地看過來。

  那說話之人身邊的神官拉了拉他,才想起來先要給雨溪逢行禮:「參見神後殿下。」

  穗歲:「……」神後?誰?

  雨溪逢亦是恨不能當場折返,當作自己從來沒出現在這裡。

  她方才和穗歲說了那麼多阿岄的好話,又說他溫柔謙和,脾氣好有耐心……總而言之,和她們剛才在大殿前看見的黎岄的形象完全相反。

  她早知道黎岄在正事上向來說一不二,能讓所有神官信服,威嚴上比明降有過之而無不及。可誰能料到她們早不來晚不來,偏偏撞上這樣的場面呢?

  雨溪逢尷尬地對那些神官點了點頭,走到穗歲身前,替她擋住了那些神官們盯在穗歲身上冒著亮光的眼神。

  「大人們無事的話早些退下吧,本宮與阿岄還有話說。」

  穗歲呆滯地看著雨溪逢的背影。

  他們喊的神後,是在叫阿岄的媽媽。

  而阿岄……

  穗歲往遠處的白玉長階上看去。

  一個青衣男子軒然霞舉,一手背在身後,遙遙看向這裡。方才便是這人用著穗歲十分熟悉的清冷音色,在同那些身份尊貴的神官們辯論。

  可是他此刻的容貌卻與穗歲印象中的人截然不同,不染一絲纖塵的銀髮隨風微微飄動,灰紫色的瞳仁清澈得泛不起一絲漣漪,卻像是能將天地萬物倒映其間。

  這雙漂亮得失了實感的眸子,正凝視著她,還隱隱透露出兩分慌亂和無措來。

  他們方才管他叫什麼來著?殿下?

  銀髮灰眸,能被神官以如此尊敬到極致的態度稱呼的,還能有誰?

  穗歲愣在原地,都不知道黎岄什麼時候走到自己身前。

  姜林暉:「神後殿下您怎麼把……」

  雨溪逢:「……小林暉,我近日正好有些不適,來都來了,要不你去我寢宮一趟替我看看藥方吧。」

  姜林暉:「殿下請。」

  兩個人愣是沒敢和穗歲還有黎岄多對視上兩眼,就匆匆忙忙地離開了。

  於是寬闊的殿前廣場上,頃刻間只剩下黎岄和穗歲兩個人,還有輕輕撩起兩人發梢的風從他們之間穿過。

  黎岄和穗歲同時道:「對不起。」

  穗歲愣了一下:「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亂走,我……那個,您……我該要怎麼行禮?」

  黎岄:「……」

  他都不知道該說自己的母親什麼好了。

  「但是……」穗歲突然垂下頭去,有些沮喪道,「您也不該這樣騙我的。」

  她曾經聽岑琅給她介紹過神宮中的幾位殿下,這樣推論起來……堯堯的爹爹應該就是那位傳說中的神子殿下,而堯堯便是神孫小殿下了。

  以她的身份,原本是沒有資格稱呼小殿下為堯堯的。

  難怪他們沒有一個人敢把自己的全名告訴給她。

  「對不起。」黎岄忽然慌了,「我們別在這裡說,我回儲宮和你慢慢解釋好嗎?」

  說完,他就靜靜地等著穗歲的回應,仿佛那是給他的一張判卷。

  穗歲沉默許久,才輕輕點了點頭。

  黎岄小心翼翼地伸手搭在穗歲肩膀上,下一刻便將她帶回了儲宮。

  在得到穗歲回答的一剎那,黎岄心中忽然燃起了希望的燭火。其實他都已經做好被拒絕的準備了,他們聯手把穗歲欺騙到如此地步,不論她多麼生氣,是否將他之前做的一切努力抹去,那也都是他該得的。

  黎岄把穗歲帶去了書房,等她坐下後,才鄭重地重新介紹自己:「我……是太子黎岄。」

  穗歲已經從之前的震驚和錯愕之中醒來,聞言沒作任何表態。

  黎岄抬眼去看她,雖然沒從穗歲臉上見到任何惶恐,卻明顯也不是驚喜的表情。他一時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沮喪,可心中知道再無回頭之路,只好繼續說:

  「我也不是一個普通的武官,出生就因祝融神相受封戰神。」

  穗歲咬了咬下唇,仍是不發一言。

  黎岄再坐不住,起身到穗歲跟前蹲下,看著她說:「可除了身份以外,我發誓和你說過的每一句話都再沒有騙你的了。」

  那些他能帶給她的一切,以及吐露他所有心聲的表白,全都比日月光輝更為赤誠,萬古不磨。

  可是黎岄也知道,穗歲可能也不會再相信這些了。

  他不怪雨溪逢自作主張把穗歲帶到大殿之前,也明白母親的一片苦心,只怪自己沒有把握好機會,這麼多時間與穗歲相伴下來,都沒能讓她喜歡上自己。

  他到底不是那個讓穗歲割捨不下的禾山,奢求不來她的忠貞不渝。

  穗歲撲閃著眼睛,從坐在椅子上的高度垂眸看著黎岄的頭頂,還有他筆直下垂的睫毛落在眼下的陰影,輕聲問:「您還有要說的嗎?」

  黎岄搖了搖頭。

  「那我能問您問題了嗎?」< ="<hr>

  哦豁,小夥伴們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  |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