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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見他的步子忽輕忽重,比起從前的虛浮無力竟是更嚴重了一些,短短几步卻總也邁不動。最後還是靠著僕人一路攙扶,這才踉蹌著撲到了顧清川的棺前。

  「兒啊,你怎麼這麼狠心,怎麼好叫我一個白髮人送你這個黑髮人啊。」穆國公老淚縱橫著,一雙蒼老的手掌在棺木上撫了又撫,好像撫的不是木頭,而是他親生兒子的臉龐一般。

  從前賀長情也聽聞過白髮人送黑髮人的傷心事,可是那時她只覺得這樣的事情遠在天邊。直到如今親眼見到了,方才深知什麼叫聞者落淚,聽者傷心。

  她默默地抬眼,看向自己身邊的祝允,後者也如同她一般,面色凝重,神情憔悴。任憑誰來了見到這樣的場景,都說不出勸人節哀的話來。

  那些勸慰於他們而言,只是輕飄飄的一句話,可於死者的親人來說,無疑又是插在心頭的一柄利刃。

  良久,賀長情才將手裡的牌位交還給了穆國公身旁的僕人:「告辭。」

  「小閣主,且慢。」悲從中來的穆國公及時出聲叫住了他們,只是剛要邁出幾步,便彎腰捂著膝蓋倒抽起涼氣來。

  僕人老薑一臉憂色地扶住穆國公:「老爺,您的身子骨……」

  「都是老毛病了,不礙事,不礙事。」嘴上說著不礙事,可賀長情分明看到,在這秋高氣爽的天氣里,穆國公的額前匯聚起了滴滴汗珠,「小閣主,朝中那些說清川變節的事兒,我都知情。這個時候,也只有你才願意遠走雲崖,接我兒歸家。」

  國公府前,早已年過半百之人還說著話就掙開了老薑,緊接著便要在賀長情身前跪下:「你的大恩大德,老朽我沒齒難忘。」

  還說什麼大恩大德,這話真是要折煞她了。一直以來,都是她欠顧清川許多,她甚至在知曉他的心意後,還一味地躲著他。現在想想,其實還應該有更多更好的法子啊。

  賀長情眼疾手快,將人扶了起來:「國公爺,這都是我該做的。大軍即刻便到,相信不出今日,聖上便會為顧清川平反昭雪,孰正孰邪,一切自在人心。」

  因她這句話,穆國公的眼裡飽含著熱淚,不過輕輕點了一點頭,便是幾滴淚珠奪眶而出,砸在了冷硬的地面上。

  「國公爺,我們就先告辭了。哪日,等哪日日子定了,派人去鳴箏閣傳個話,我再來。」

  這地兒實在太過傷情,賀長情呆得手腳冰涼,又覺得有他們這樣的外人在,穆國公無法放開自己和兒子說話。於是告辭過後,便帶著祝允離開了。

  回程的一路上,許多百姓都還沒有散開,三三兩兩地湊聚在國公府前。雖偶有些竊竊私語的聲音委實失禮,但那些眼神里都透著濃濃的哀傷之色,想來,他們也對這樣一個鮮活之人的逝去很是惋惜悲切吧。

  等到聖旨下來,大家便會知道,顧清川在雲崖都做了些什麼。從前她覺得但行好事,只求無愧於心,可在雲崖看到顧清川的那一刻,她就變了。

  那樣好的一個人,他的功跡不能就這樣悄無聲息地被掩埋。

  「主人,你還好吧?」他們走了一路,賀長情都不曾開口說上一個字,祝允瞧了她好幾次,生怕她憋出個好歹來。

  「主人?」見她不理自己,祝允也顧不得什麼男女有別了,畢竟親都親了,乾脆長臂一伸,用了用力將人攬在了自己的懷裡,「你別嚇我。」

  她的發間還是舊時的味道,便是如今摻雜了些焚了一路的香菸氣,也依舊是讓他聞之舒心的氣息。

  可那身軀卻不似往日,冰涼又發著抖。祝允的雙眉隨之一挑,心臟像是被人驟然攥緊了一樣:「主人?」

  不知過了多久,賀長情才將身上的重量靠過來一些,聲音埋在他的頸間,聽起來格外沉悶:「我想見母親了。」

  今日見了國公爺,她才第一次生出了後怕的情緒。她自來都是好爭一口氣,有時著起急來便顧不得生生死死的,可她卻不曾想過,若是真的出了事,母親又該當如何。

  她會不會也同穆國公一樣,傷心難過?

  袁成志的行軍速度毫不遜色於他們,在賀長情和祝允還未回到鳴箏閣時,宮中就傳來消息,說是平西將軍顧清川為國捐軀,已被聖上追封為了一品驃騎將軍。

  「阿允,你看天上。」賀長情牽著祝允的五指緊了一緊,示意祝允抬頭去看。

  漫天捲曲著的雲朵似乎都舒展了一些,露出原本被遮擋的大片金色光華來,為這向來蕭索的秋季帶來難得的溫暖。

  賀長情閉了閉眼,不知是宮裡傳來的消息,還是此時大盛的陽光,總之是驅散了些她心中連日來的憋悶。

  因為她這句話,祝允的目光也從二人緊牽著的手,緩緩移到了賀長情的側臉上,這張不為世事所煩擾的容顏,正是他要一生相護的。

  「主人,我們回家吧。」祝允抿了抿唇,五指下移尋到了縫隙,像只滑溜的小魚,順著縫隙鑽了進去,大著膽子與賀長情十指相扣起來。

  第100章 喜服

  待賀長情二人回到鳴箏閣時, 天已經有點擦黑了。

  只是閣中大門緊閉,半個人影都沒有,這種詭異的氛圍, 讓人覺得好像是誤闖進了什麼無人之境。

  可她是絕對不會走錯路的。賀長情皺了皺眉,難道是她不在的這段日子,閣里出事了?

  「是主上回來了!」

  還不待二人走至近前, 緊閉的大門忽然被拉開, 從裡面硬是擠出來一張年輕的笑臉。

  「你裝什麼鬼, 在這兒嚇人。」賀長情拍了拍胸脯, 還有點驚魂未定,「人嚇人,是會嚇死人的。」

  「主上, 您什麼時候膽子變得這么小了。」十五六歲的少年吐了吐舌頭, 一陣煙似的跑了回去,「我去叫沈大哥他們。」

  是啊,她什麼時候膽子變得這么小了?還一驚一乍,特別容易被嚇到。可能就是冷不丁地看到城門樓上的顧清川時吧。

  賀長情將心中的怪異強自壓了壓, 和祝允一同走進去:「把門帶上。」

  不管怎樣,最起碼, 沈從白是將她的囑咐放在了心上的。在沒有摸清聖意前, 這鳴箏閣還是不要太過冒頭的好。

  那時自己與梁淮易爭辯的結果令彼此難堪, 後來她又私自將人帶回京都, 梁淮易近日定會再召她進宮。

  在那之前, 還是龜縮靜待得好。

  祝允將大門緊閉, 又插上門閂, 再三確認無誤後方才轉過身來, 欲要跟上賀長情的背影。

  「走了, 還愣著做甚?」

  只是沒想到,他一轉身,就看到了在不遠的樹下站著等他,莞爾一笑的姑娘。眼下時節,枝頭都枯槁了,可她只是站在那裡,就好像令春意萌生,萬物都變得可愛起來。

  「主人,你這是,特意在等我嗎?」多少年來,他都習慣了去追逐那道身影。卻從來不敢想,有朝一日,她也會停下前行的步伐,像現在這樣,等他一等。

  鼻頭是從未有過的酸澀,祝允急急在眼下又粗又重地抹了一把:「來了。」

  「瞧你那沒出息的樣兒。」賀長情將手心向上一攤,朝他勾了勾手指,「手給我。」

  彼時,祝允還不知道賀長情究竟意欲何為。主人不是不喜歡在人前與他太過親近嗎?

  可到底是騙不過自己的內心。只要能與她在一起,能多親近一些,祝允是一百個願意,一千個開心的。

  「主上,你……你們回來了?」聽到消息後,沈從白和左清清滿臉堆笑著迎了出來,可在看到二人牽到一起的手時,這個你字硬生生地被改口成了你們。

  「最近閣里都還好嗎?沒人找麻煩吧?」賀長情的手下意識想抽回去,可隨即想到了什麼,又將祝允還來不及傷神,只凝在半空的手重又握緊了。

  沈從白自是看到了這些小動作,但他權當自己眼瞎,只將目光不自然地移開:「麻煩自然是沒有的。就是我和清清,中間代主上您去了趟謝家。傅姑娘說,關於和您討論過的神仙什麼的,她得了新的話本,讓您什麼時候得空了再去找她。」

  「什麼話本?」賀長情倏爾一愣,差點沒能反應過來,「什,什麼神……」

  神仙,莫不是就是當日那詩里提到的北梧大軍?而所謂的新話本,應該是傅念卿在繞著彎地告訴自己,她那邊有了新的進展。

  「這,我們也並不知道。」沈從白看了眼左清清,對方同他一樣,大大的烏黑瞳仁里寫滿了疑惑。

  「我知道了,得空了就去找她。」茲事體大,沈從白和左清清知道的越少,對他們來說也更安全。

  賀長情乾脆轉移了話題:「我母親還好嗎?」

  「外圍有我等照應著,一隻鳥都不會混進夫人的院子裡頭。至於坐臥起居,主事的是劍蘭,主上您就安心吧。」左清清絮叨著說了很多,也不知想起了什麼,忽然哎呀一聲,「劍蘭說,夫人給主上準備了驚喜。」

  驚喜?這可奇了。<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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