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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晁戎終於緩慢地眨了一下眼,有些不確定剛才發生的事情是真實的。

  簡白藏主動親吻了他?

  並且說,很愛他?

  晁戎背脊挺直了些,先是雙耳通紅,然後是臉頰,渾身的血液被急速跳動的心跳泵到了最高處。

  快速升溫的身體沒有哪一處處於正常數值,他像是被一把能一擊致命的武器擊中,所有機能遭到劇烈衝擊,而那把武器的名字叫簡白藏。

  但他並沒有崩壞,反而感覺前所未有的,極度的喜悅。他雙眼瞪得極大,隨即愉悅地彎了起來,嘴角上揚的弧度越來越大,第一次露出了簡白藏從未見過的燦爛笑容。

  簡白藏移不開眼,仿佛這陰暗的地下管道內,驟然環繞晁戎亮起了光。

  啊,啊——

  他真的很美啊。

  距離遭遇車禍,簡白藏失蹤,已經過去了大半個月。

  程默坐在病床上,一條手臂打著繃帶掛在胸前,另一隻健全的手無聊地抓撓著自己的頭皮。

  蘇和戴夫當時雖然當場暈了過去,但因為被擠在安全氣囊和座椅中間,還有安全帶護身,受的傷是最輕的。除了有些腦震盪,住了幾天院就被醫生批准出院了。

  後排的喬納森和程默傷得最重,腦震盪是他們最輕的症狀。程默手臂骨折,小腿骨裂,還斷了一根肋骨——他有理由懷疑,是被那個大塊頭喬納森撞的!

  天知道那天晚上他是哪裡來的毅力,拖著身體從車裡爬出來。

  喬納森更慘一些,軀幹四肢沒什麼大礙,但顱骨骨折,被安排了一個安靜的單獨病房修養。

  即便傷成了這樣,程默也想出院,今天是他第三次被醫生駁回了出院請求。

  其他人現在都沒有找到簡白藏的下落,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一天找不到簡白藏,他就一天不能安心。說不定,在某個不見天日的角落裡,簡白藏已經被人幹掉了呢!

  要是這樣,他們之前所做出的努力,全都白費了。

  還有另一件讓程默很在意的事情。

  伊索爾當時明明是準備殺他滅口的,為什麼要阻止安德森的靠近,並且撒謊所有人都昏迷過去,沒有目擊者呢?

  保住了一條命,卻不明原因總是會叫人不安的,活下來也每天提心弔膽。

  程默實在想不通,伊索爾腦子裡在想什麼。

  有錢人的腦子,就是有問題!

  程默有些惡意地想到。

  病房的門被打開,程默以為是同住一個病房的病友回來,正要打招呼,看到門口的身影,所有聲音都哽在了喉嚨里。

  伊索爾反手關上病房門,並絲滑地從內部上了鎖。

  剛才還在想的人出現在眼前,懵了一瞬又回過神來露出大受震驚的程默聲音都變了調:「你怎麼會在這裡!你怎麼進來的!」

  伊索爾對他的表現不太滿意:「你怎麼去醫院見簡白藏的,我就是怎麼進來見你的。」

  程默拖著腿往後蹭,面臨危險本能尋找遮蔽物,幾下就掉到了床下,屁股著地疼得他齜牙咧嘴。至少有張床擋在兩人之間,必要時他可以從床底翻滾完成走位。

  他露出半張臉,警惕地看著伊索爾,重點鎖定他的雙手,是否拿著武器。

  「你是來滅口的嗎!」他色厲內荏,「我的同事們很快就會回來了!」

  伊索爾坐下,給自己點了一根煙,慢慢呼出一口白煙,才說:「下面出了一點麻煩,你的同事很熱心,在幫忙,一時半會兒可能回不來。」

  程默臉氣紅了:「病房裡不允許抽菸!」

  伊索爾又抽了一口:「不允許的事情太多了,遵守不過來。」

  程默氣急敗壞:「你這個人渣!」

  「不管我是不是人渣,我救了你一命,這是不爭的事實。你真是不懂得感恩。」伊索爾拿下煙,抖了抖菸灰,任由菸灰掉落在乾淨的瓷磚上。

  程默:「……」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被人渣救好嗎!

  第97章

  伊索爾保持著良好狀態,西裝革履,抹了髮膠的頭髮一絲不苟,那晚擦傷的臉也恢復如初,沒有留下一點痕跡。

  病房內的兩人天差地別,程默不覺得伊索爾和自己能有什麼共同語言。

  他保持警覺,問道:「你當時分明是要殺我的,為什麼要阻止安德森?我不相信你有那麼好心,你到底有什麼目的!」

  伊索爾眼神有些放空,手中的煙燃去一半,手指鬆開,還燃著的煙落在冰冷瓷磚上,蹦出幾點火星,然後被纖塵不染的皮鞋徹底碾熄。

  程默心中大罵:沒素質!

  「比起把你滅口,我更不想看見那個傢伙在我面前殺人。哪怕那個人我也想殺,自然而然地阻止了,就這麼簡單。」伊索爾說。

  所以還是想滅口,只是不想讓安德森去下手?程默忍不住翻白眼:「那你現在要自己來動手了?這裡是醫院,公共場合,如果你在這裡行兇,不用等到公司被起訴審判,你就會被關進監獄!」

  「後來,仔細想了一下,」伊索爾像是聽不見他的話,自顧自地說,「你應該還有用,所以決定來見你一面。」

  程默簡直目瞪口呆,這輩子沒有見過這麼理直氣壯的人。

  伊索爾抬眼看向程默,表情淡淡的:「我希望你可以幫助簡白藏。」

  程默:「……」

  他的目光隨著聽到這句話變得茫然,抬手掏了掏耳朵,又用掌心拍了兩下,確定聽力沒有出問題。

  「你……有沒有搞錯?」程默聲音難以置信得發抖,「你讓我幫簡白藏?你忘了我們正在調查格拉烏茲公司私設違禁人體實驗室的罪證,而簡白藏就是我們能找到的最關鍵的證人嗎?」

  伊索爾稍稍往下又很快上提的嘴角,表明了他的不屑一顧。

  他對此並不在乎。

  「那晚,他主動出現在你們面前,我就知道,他做出了抉擇。」伊索爾垂下眼瞼掩去眼中無奈。

  他一直儘可能的保護簡白藏,但簡白藏的行為卻宣告了一個殘酷的事實,他做的一切完全不能給簡白藏安全感。

  簡白藏的心智,遠比他的外表堅毅得多。他從來沒有信任過自己,才會找到機會就輕而易舉地轉向他人。

  從出生起,伊索爾就不知道無能為力與挫敗感是什麼滋味。無論是強大的家族背景,還是自身優秀的能力,都足以讓他在任何地方為所欲為。

  直到他發現公司背後陰暗的部分,支撐起龐大商業帝國的不只是表面的生意,還有無數不可顯露於人前的黑暗產業。

  那是一具具白骨累積起來的宏偉大廈,每時每刻都被新鮮血液澆築。

  進入公司旗下特別行動隊太過輕而易舉,表現突出,受到重視,還沒有引起任何上層的懷疑,本來就不合常理。

  為什麼那麼巧,安排他去執行那個任務?還讓他負責轉移的環節,避開直面實驗體的危險?

  不過是人為刻意的安排。在島上親眼所見的,是有人想讓他看到的。

  從島上回來,伊索爾陷入深深的矛盾,他的人生就此顛覆。

  此前一帆風順的人生不過是父親的有意縱容,父親需要他對自己繼承人的身份明確認知時,他也得像其他兄弟姐妹一樣,忠誠地為家族服務。

  人性,是最先被拋下的,微不足道的東西。

  受惠於家族,無法分割的血脈,註定伊索爾不可能脫離公司。

  代表某些軍部高層的安德森,無視他的高傲,甚至可以說是輕蔑的。

  與這一切相比,被他親自救下,在被銷毀的實驗體前哀慟哭泣懺悔的簡白藏,似乎是人性尚存,還能贖罪的佐證。

  伊索爾想從安德森手下保護簡白藏,更像是為內心尚存的不忍做出抗爭。

  「他最有可能會來找你,你們最好抓緊時間,在安德森之前找到他。」伊索爾嗓音低沉,「我記得,你們有完善的證人安全保護制度。」

  「你的話,聽起來就像……你支持簡白藏背叛你,背叛公司。」程默慢慢從床下爬起來,看伊索爾的眼神由震驚轉為狐疑。

  伊索爾有這麼好心?他瘋了才會這樣做!

  仔細觀察著伊索爾的表情,程默漸漸覺得,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或許,伊索爾還不算無可救藥。

  不在乎程默怎麼想,伊索爾的表情閃過一絲不耐煩:「我只是來提醒你,安德森正準備調來更多人手,你們必須加快行動。至於你們之間會做怎樣的交易,我管不了。」

  程默徹底失語,呆坐了一會兒,喃喃道:「簡白藏會在哪兒,連你都不知道麼?」

  「那正是你們該操心的事情。」伊索爾說。

  他的語氣一點兒也不客氣,程默心裡又開始冒火:「所以你就只是來催進度的嗎?」

  伊索爾雙手抱在胸前,抬起下巴:「我在公司就是幹這個的。」

  這個猖狂又沒禮貌無可救藥的人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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