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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

  他看著導航的路線,慢慢發現出不對。

  這條線……

  沈培延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繼續驅車向前。

  第136章 為時已晚

  他其實已經料出不對勁,也已經明白自己跳進了局中,可人有時候就是這樣,不到黃河不死心,不徹底走下去,他總想賭一把。

  然後,那條導航果真將他帶上了一條公路。

  和之前的小道不大相同,有車輛,有過往的人。

  沈培延的掌心出汗,握緊方向盤,決定迅速衝過這條公路。

  然而就在這時,迎面衝來一輛油罐車。

  沈培延呼吸急促。

  這時候再想轉,為時已晚,踩了剎車也無用,因為車的慣性已經促使輪胎飛速向前。

  「嘭——————————」

  兩輛車在明晃晃的紅綠燈前相撞。

  沈培延一頭撞上了方向盤,磕得頭破血流,耳鳴聲嗡嗡。

  四下無數的聲音紛涌,路邊的車輛、人群,都炸了。

  車上的安全氣囊爆出,沈培延身子驟痛。

  他什麼都清楚了。

  也知道是誰給他設的局。

  他該夸一句聰明,因為從前她每次做對了事的時候,都會露出那種得意的小表情,求他誇獎自己。

  劇烈的撞擊令沈培延沒了力氣,不知道身體哪裡在流血,總之能感受自己的血在往外流,手也跟著冰涼,失溫。

  把他報復到這種地步,葉璇應當是真的很恨他。

  也難怪,他背叛了她這麼多年,是他活該。

  她做的很棒,沒有一絲猶豫,很厲害,他要為她開心。

  只是。

  沈培延漸漸開始喘息,眼前意識模糊。

  他讓她傷心了。

  抱歉。

  抱歉,葉璇。

  也抱歉,那個當初說會愛葉璇一輩子的自己。

  如果重來一世,他想在一個正常的家庭長大,然後重新在大學遇到葉璇,追求她,愛護她,一步步靠近她。

  他乾乾淨淨的,站在她身邊,陪她走過餘生。

  算了。

  他轉念又一想,他不該捆綁她的下輩子,她值得更好的人。

  算了。

  沈培延最後的意識,停留在葉璇剛進公司那年,天很冷,她被上司退回了七次方案,沒忍住哭了。後來他去接她,給她帶了塊烤紅薯和一杯豆漿。

  她特容易滿足的拉著他的手,在路燈下笑得像朵花。

  真心漂亮。

  後來她坐在長椅上,邊吃邊哈著熱氣,吐槽著她那個該死的上司,說到最後又有點委屈。她一委屈起來,眼睛裡有些霧氣,在光的照射下亮晶晶的,是淚。

  別哭啊。

  車輛的防火裝置開啟,發出滴滴響聲,煙霧繚繞,沈培延急促喘息,身體的疼痛已經感知不到,腦海中的思緒越來越模糊不清。

  別哭啊葉璇……

  別哭。

  怪心疼的。

  ……

  葉璇收到沈培延出車禍的消息時,還正在杜莘和宗閆這裡。

  沈培延出車禍,生死未卜,現在在醫院搶救。

  不僅如此,他行駛的車輛後,帶了一批貨。

  那批違禁貨,足以他在牢里做幾年的。

  聽到消息,說實話,葉璇是會有些情緒的。但不是痛快解脫,更不可能是憐憫心疼,而是一種連她自己也想不透的情緒,或許可以被稱之為感慨。

  曾經那樣一個意氣風發的人,自食惡果,有了這樣的結局。

  她只是突然回憶起第一次見沈培延的場景。

  她幫著籌辦新生晚會,忙得不可開交。

  沈培延在旁邊的球場上打了一晚上的球,也看了她一晚上。

  最後,終於被三五個好友慫恿著來找她要聯繫方式。

  少年青澀的第一次動真心。

  他們連發消息都是兩個宿舍的人在助攻,第一次約會時,他侷促碰向她的手,畢業後他們剛找到工作,疲憊的在地鐵上靠著腦袋熟睡的畫面,如走馬燈歷歷閃過。

  或許不如不見。

  下輩子,就別再遇見了。

  這輩子,最好也別再相見。

  「也是個可憐人。」宗閆給她倒了杯青葡萄酒,「不是說他那個一直看不上璇姐的媽也癱瘓了,這就叫惡有惡報。」

  說起這個,杜莘撇嘴,「我見過他媽兩次,神經病一樣,根本看不出來是清北的老教師。」

  葉璇想了想,這麼說:「因為她只是高學歷,不代表高素質,別因為一個職業對一個人產生濾鏡。」

  這倒也是。

  杜莘贊同點頭,「就像許嫻,神經病一個,誒——許嫻她弟判了沒?」

  葉璇將杯底的果汁酒喝乾,「在走手續了。」

  杜莘瞪眼,「真招了?」

  「沒招。」葉璇喝完,抄抄手,起身,「但證據齊全,無論他招不招也沒什麼關係了,走了。」

  杜莘說:「去哪呀。」

  「跟我家屬上趟山,去趟寺里淨化一下心靈。」葉璇擺擺手,「別送了你倆。」

  杜莘和宗閆同時笑了。

  杜莘:「沒人送你嗷,別自戀。」

  宗閆:「下次帶著你家屬來璇姐,我這多了個新三樣。」

  五月花芳菲,葉璇出門,看到了恭候她多時的秦郅誠。

  她罕見的露出孩子氣,撲倒秦郅誠身上,布料簌簌聲響,她笑盈盈,眼睛也很亮,「等我多久啦。」

  「不多。十二分四秒六。」秦郅誠單手摟著她的腰,說話間低眸掃了眼手機,「現在是十二分七秒九了。」

  葉璇失笑,「你不該當秦郅誠,而該去當計時員,為國效力。」

  秦郅誠很有時間觀念,這她一直知道。

  他們這個職業,也的確是爭分奪秒的工作。

  上山前,秦郅誠收到了消息,是大哥秦郅源發來的。

  【許嫻跟王老三談成了,下半年估計就要嫁過去了。】

  許家丟了秦家這座靠山,如今大勢已去,趙副院長本家只剩女兒一個,兒子過不了幾日就要被判,為了維持整個中醫院,不得不「賣女求榮」。

  王老三王爍家底豐厚,雖說是二婚,但祖上也算跟醫療打過交道,人脈少不了。

  不多時,秦郅源又發來一條。

  【她想見你。】

  秦郅誠正要回絕,大哥又發來一條。

  【不過我給回絕了。】

  「……」

  【秦郅誠:說話不喘氣會死。】

  【秦郅源:不會嗎?】

  秦郅源發這條消息的時候,幾乎能想像到他那位弟弟臉上的表情。

  他輕哂,重新抬眸,看向桌對面的趙副院長。

  對方正和王家探討著婚事。

  秦郅源來這裡,是坐鎮,是體面,也是給過世的許父一個交代。

  這個世道,就算真的絕裂了,也得有人唱白臉,不然說出去要說秦家泯滅人性,說好要替許父許家照顧一輩子,卻是個白眼狼。

  所以他來不過是走個過場。

  許嫻的情緒出了很大的問題,自那天撕破臉後,待在家中沒出過門。

  她走來,望了眼秦郅源,就知道秦郅誠連最後一面也不跟見她。

  甘心嗎?當然不,可還能怎樣呢。

  弟弟不是弟弟,還被判了刑,媽媽年事已高,整個許家要靠她撐起來,她就是再有執念,也要為整個家撐起來。

  她走去走廊,看見了保姆正帶著培培在後院玩。

  許嫻下意識想過去,保姆看到她猛地警惕起來,抱緊懷中的培培,寸步不離。

  「許小姐還是別過來了,不然萬一出點什麼事,回家不好跟老夫人交代。」

  保姆也不理解大先生為什麼要她把培培帶來,她是一點都不願再見這許嫻,連這么小個孩子都肯下毒手。

  許嫻腳步一滯,沉默。

  培培自顧自玩著,並沒被影響到。

  他穿著金絲縷衫,盤扣白襯裡繡著竹子,新中式風格,像個文氣的小少爺,鮮活又熱鬧的蹦蹦跳跳著。

  看著這一幕,許嫻緊抿住唇。

  她是個利己主義,從前從未真正意識到害人是一件多可怕的事。她的世界向來以自己為中心,不會去在乎任何人,她只想靠近秦郅誠。

  卻沒想過,她會給這孩子帶來多大的傷害。

  許嫻心底竟有些慚愧的思緒誕生,她不敢再去看培培,抽身走回,走到陰涼處下撐著柱子,試圖緩解心口的悶澀。

  「許嫻阿姨——」

  培培突然朝她跑來,令保姆和許嫻都是一怔,保姆忙喚。

  「培培!」

  小傢伙熱熱鬧鬧的,高興地小臉也紅撲撲,抓著一片葉子給她,「不要不開心啦,培培把最好看的送給你。」

  許嫻頓了下,接過。

  卻突然捂住嘴,她慌張錯開身,低著頭不受克制的潸然落淚。

  培培顯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眨了眨眼,懵怔的抬頭看她。<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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