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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川奉命安全接送林昀,套了一輛普通的馬車,將人安全送到將軍府。

  迎客的是府中管家,倒是個和善人,見林昀面生手中卻拿著貴賓請帖,沒有以貌取人,反而叫來小廝暫守大門,親自引林昀進宴會場所。

  商家世代從軍,祖上有從之功,深得各代皇帝倚重,甚至商將軍本人還因護駕有功,當朝聖上直接賜下丹書鐵券,此等殊榮,在京中武官中算是頭一份。

  商將軍的夫人也算是富碩人家千金,喜愛侍弄風雅,每年都要舉辦數場宴會,不是賞花吟詩就是吃食遊戲,京中貴女貴哥兒都以受邀赴宴為榮。

  這次的秋宴便是眾多宴會其中之一,以賞秋景為主,遊樂為輔,席間或可靜靜品嘗美味,或可與人談天說地,整個氛圍相當和諧。

  林昀初來乍到,京中貴人不識,又瞧見管家親自引來,是以投來不少探究目光,其中以內閣次輔之孫眼神最為熾烈。

  商晴忙於接待自己的小姐妹,一時沒發現林昀的到來,林昀一個人站在邊上也不侷促,大方打量宴會布置。

  秋宴在將軍府園林舉行,園林規模沒有毓王府的大,但景致卻是數一數二的,遠山紅葉、近處金菊,葉片飄進池塘中,緋紅與池中錦鯉相映成趣。

  賓客或站或坐,三兩聚集,談天說地嬉笑不已,林昀孤身一人倒顯得格格不入,不過他並不在乎,有景賞有美食吃,有沒有人交談就顯得不那麼重要了。

  「你怎麼進來的?」正當林昀吃得不亦樂乎,一粉白金絲長衫的哥兒主動上前,口中的話卻並不友好。

  林昀不慌不忙將請帖展示出來:「自然是收到邀請才進來的。」

  矜貴哥兒上下打量他幾眼,道:「認識一下吧,我叫宋甄,祖父是內閣次輔宋有道,父親是都察院左都御史宋式詢,你呢?」

  林昀不解,權貴之間互相認識還得把長輩名號報出來?

  「宋公子你好,我叫林昀,湖州府人士,高堂早亡,家中只有我一人,曾和商小姐有一段時間的交情,所以應邀前來。」林昀雖不解,卻還是溫和回應。

  「湖州府?哼,窮鄉僻壤,怪不得這麼土裡土氣。」宋甄哂笑一聲,眼神犀利。

  林昀被噎得一愣,不過剛認識就這麼夾槍帶棒,這小哥兒脾氣未免太過高傲。

  「湖州府確實不如京城富碩,不過倒也不算窮鄉僻壤。」林昀語氣依舊溫和,他並不想跟一個剛認識的人爭執,還是在這樣隆重的宴會上。

  「一個鄉巴佬,衣服料子這樣好,不會是你偷來的吧?」宋甄咄咄逼人,兩指捻起林昀衣袖一角翻看,而後又嫌棄鬆開。

  林昀深吸口氣,按捺胸中怒火:「宋公子,你這般平白冤枉人不好吧!」

  宋甄不以為意:「怎麼,戳到你肺管子了,莫非這玉佩也是你偷的?大傢伙趕緊看看自己有沒有什麼東西丟了,這宴會裡可藏著個小偷。」

  林昀眼睛一眯,神色淡然:「我聽說京城貴女貴哥兒都是詩書禮儀浸潤出來的,不僅為人謙和還知書達理,我觀宋公子好像不是這麼回事,難道京中貴女貴哥兒都如同宋公子這般……蠻不講理?」

  擴大攻擊範圍是有用的,當即就有和宋甄不對付的貴女出頭:「胡說八道,他宋甄所作所為憑什麼代表全京城的貴女貴哥兒?」

  宋甄狠剜一眼說話的貴女,隨後以更加兇惡的眼神看向林昀,身體不斷逼近,說話聲音壓低到只有他二人能聽見的範圍:「狗東西,你也配和我嗆聲!」

  被罵成狗東西的林昀滿頭黑線,他實在理解不了這人為何敵意這麼大。

  「跟我過來。」宋甄乾脆轉頭往宴會廳外走,林昀並不想過去,奈何他身邊跟著兩個魁梧婢女,被這兩人押著,不去也得去。

  宋甄在一個假山角落停下,指揮兩名侍女在外守著。

  「你和毓王殿下什麼關係?」宋甄開門見山,林昀蒙了一瞬。

  「我聽不懂宋公子在說什麼,毓王殿下那是皇親國戚,我這樣的人怎麼可能和他有關係。」林昀穩住心神,表情看不出一絲破綻。

  「別裝了,我都看見了,你時常進出毓王府,僕人對你恭敬有加,若和毓王殿下沒有關係,他們為何這樣做?」宋甄有些激動地攥住林昀雙臂,手指發力,掐得林昀手臂生疼。

  「所以呢,你想做什麼?」林昀吃痛皺眉,眼神凌厲了幾分。

  「你這個鄉巴佬有什麼資格待在毓王殿下身邊!」宋甄近乎瘋魔,眼中布滿血絲,怒目圓睜,恨不能將林昀生吞活剝。

  「那你又有什麼資格管毓王殿下身邊是誰?」林昀用力掰開他的雙手,「看不出來一個高門貴哥兒居然幹些跟蹤人的勾當!」

  宋甄大叫一聲:「你懂什麼!我告訴你,你最好識相的趁早離開毓王殿下,不然我會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有病就去治,在這兒大呼小叫的,有本事去毓王殿下跟前說啊!」林昀眉頭緊皺,不得不把面前這人跟瘋癲掛上鉤。

  這京中誰不知道宋家已經站在太子陣營,宋甄倒是想請祖父做主求皇帝給他和宇文詰賜婚,可如今這形勢根本不可能,是以他在宇文詰回來後時常躲在王府不遠處偷窺,只求能看宇文詰幾眼。

  連日來的蹲守居然讓他看到了一些不可思議的事,一個眼生的哥兒經常出入王府,府中僕人對他恭敬有加,甚至還看見宇文詰和他同進同出。

  每每要跟蹤這人都會跟丟,像是有人專程無差別誤導,可見宇文詰對此人保護得多周全。

  嫉妒蒙蔽了雙眼,命人查了多日卻一無所獲,正當他苦於找不到人時,這人竟自己出現在眼前。

  他很想把這人殺了,可僅存的理智告訴他,如果現在動手,宇文詰絕不會放過他,這是宋甄不想看到的。

  「我們走著瞧。」宋甄思忖良多,最後恢復成矜貴自持的模樣,留下一句威脅,便帶著兩名婢女返回宴會廳。

  林昀摸摸被掐痛的雙臂,看著宋甄離去方向咋舌,今日出門沒看黃曆,一來就遇到這麼個神經病。

  「昀哥兒,你沒事兒吧?」

  商晴在宴會廳轉了半晌,聽見他們說林昀被宋甄為難,頓時心涼了半截,宋甄其人德行不好,仗著次輔祖父和左都御史父親向來在京城橫行霸道。

  林昀搖頭:「我沒事兒,就是不知道哪裡得罪了那位宋公子。」

  商晴眉頭一皺:「真是抱歉,本來母親沒想邀請他的,奈何他家裡背景太深,不得不邀請,倒讓你憑白受委屈了。」

  「又不是什麼大事,總歸我沒吃虧。」林昀笑了笑,隨後壓低聲音耳語,「你老實告訴我,他是不是從小腦子就有問題?」

  商晴噗嗤一笑:「自我接觸他以來,便是這樣的性子,是不是從小就這樣我也不清楚,不過千萬別讓他聽見,不然待會兒又得發瘋。」

  林昀捂嘴點頭,餘光投向遠處的宋甄身上。

  到午宴十分,大家於各桌就坐,婢女魚貫而入上菜,商夫人說了一堆歡迎詞後大家才動筷。

  林昀坐在第三桌,和第二桌的宋甄隔桌面對面,後者有意無意地看過來,面色不善,那眼神像在說「我會一直盯著你」,林昀心中呵笑,無語至極。

  宴席之後便是在園林中的各項趣味活動,投壺、拋球、葉子戲花樣繁多,林昀在商晴邀請下試了試投壺,發現自己並無天賦,索性站在一旁看他們玩倒還有趣些。

  饒是宋甄性格再惡劣,圍著他轉的人不在少數,或多或少都存著巴結的心思,不過是投中一箭便爭相吹捧誇讚,場面相當熱鬧。

  其中以儀制司郎中之庶子何寶知最熱情,一張巧嘴把宋甄夸出花來了,是以又得後者多看幾眼。

  方才他和林昀的爭執何寶知全都看在眼裡,厭其所厭,將惡毒眼神投向林昀。

  倚著美人靠看喝茶的林昀:……

  若是夏天來,林昀面前的這片池便會開滿荷花,馥郁清香飄滿園,秋季沒了荷花,卻還有成群結隊的錦鯉,色彩艷麗,看之心情都好些。

  林昀沒有走上池中石板橋近距離欣賞,反而在水榭穿梭,追著一隻白色胖錦鯉看,撈起來少說得有三十斤,遊動速度卻極快,哪兒有吃的它就往那兒去。

  視線跟隨走到水榭盡頭迎面走來宋甄和何寶知二人,何寶知率先祭出一記白眼,林昀面上不顯,心中把他問候了個遍。

  宋甄念叨一句晦氣,正欲撞肩而過,何寶知上前一步,攔住林昀。

  「見到宋公子也不打聲招呼,你未免也太目中無人了。」

  林昀深吸口氣,眼神都不分給他一個只對著宋甄道:「宋公子安好,你這狗還挺忠心。」

  何寶知聽後炸了,指著林昀鼻子嚷嚷:「你說誰是狗呢!」

  林昀無辜撇嘴:「誰對號入座誰就是。」

  何寶知聲音尖利,宋甄挨得近聽著耳朵嗡嗡的,當即面色不悅,何寶知還想說什麼只能硬生生憋住,看向林昀的眼神更狠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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