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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小時候沒怎麼見過雪。」他跪坐起來,換了個方向,擠進了謝以那段本就不寬敞的位置里。

  一個人的位置非躺兩個人,只能兩個人都側著。謝以給他騰了點地方,又伸手攬上了他的腰,防止人掉下去。

  官周索性臉就埋進謝以的頸窩,貼著他繼續說:「我住的地方一年到頭頂多下幾個小時的雪籽,隔壁鄰居家的小孩比我大幾歲,拿那種玩具聖誕樹的假雪來騙我。」

  謝以很少聽他這麼懶洋洋地講起自己小時候的事,微彎著的嘴角笑意帶點縱容:「你信了嗎?」

  「信了啊。」官周很坦然,或許是這會兒太放鬆,又或許是身邊人太過親昵,所以顧不上什麼面子不面子,「我特別羨慕,跟在他屁股後面轉了兩個星期。」

  「為什麼只跟兩個星期?」

  「因為小賣部不進貨了,他的大哥夢跟著一起斷貨。」

  他說著,自己也沒忍住笑出了聲,任謝以捏著他的指頭,安靜地看了一會兒窗外,忽然又開口,低低地喊了一聲:「謝以。」

  謝以的聲音被他蹭上了些同樣的懶:「在。」

  「明年再一起看雪吧。」

  每一年都一起吧。

  「好。」

  兩個人欣賞了快一個半小時,官周才扒著他的胳膊爬起來:「我想吃火鍋。」

  謝以坐正了,慢條斯理地把袖扣系上:「現在出去?」

  「對,去大學那塊兒,我帶你去一家店。」官周站旁邊等,舌尖無意識地搭在唇齒間,微張著口,心情明顯地很好。

  謝以起身,低頭在他唇角親了親,牽著他的手走:「都聽你的。」

  杜叔和李叔沒他們的雅興,下不下雪的重要性遠沒有今天幾點吃飯大,窩在各自的屋子裡避寒。

  官周路過梅樹時停了一下,忽然從謝以的手裡脫出來,伸手摺了段邊角零星掛著紅花的梅枝。

  「怎麼了?」謝以問。

  「你茶室那支枯的該換了,等回來換上。」官周順手帶著梅枝下去。

  不多時,山間這天落了積雪的荒蕪路上,就多了一輛慢慢悠悠開往市區的車。

  彼時,官衡剛下飛機,兩地氣候相差太大,昨天穿的還是薄大衣,今天這身羊呢大衣在江北已經頂不住風了。

  這幾個月忙忙碌碌,上一個文件剛經手就要投入到下一個項目,經常吃飯都顧不上,更別提時時刻刻關注天氣預報了。官衡每天的空閒,頂多是在坐車、等人的這個短暫的時間裡,順手刷一下他兒子常年不動的朋友圈,看看有沒有什麼新的動態。

  他站在機場大門撇掉了鬢角掛著的霜雪,衝著凍僵的手哈了口氣,搓了搓。心說這臭小子,昨天都透露給他他爹要回來了,也不意思意思來接一下。

  想著,又無奈地搖了搖頭笑了一下。

  能有什麼辦法,親生的,能扔麼?

  「官哥,這呢。」小張早早開了車在機場門口等了,上來主動地幫忙提了箱子放進後備箱。

  車輛駛入高速,官衡坐在后座,架著筆記本電腦在腿上把最後一封郵件發完,摁著邊沿合上電腦,伸手揉了揉太陽穴。

  「官哥,要去接小周嗎?」小張問。

  「接不回來。」官衡脫掉外套,「這小子,小白眼狼,現在就一門心思跟著他舅舅,求都求不回來。」

  他說完,抬起頭剛好瞥見後視鏡,目光停留了幾秒,笑眯眯地說:「你這兩個月日子過得不錯啊?雙下巴的肉都回來了。」

  小張下意識摸了摸下巴,不好意思地乾笑了一聲:「這也是托謝先生的福。」

  小張雖然是公司給配的司機,但官衡自己會開車,近兩年喝酒少了,也不怎麼帶他了,索性把他留在江北,平時送送官周上學替謝韻跑跑腿之類的。

  自從謝以來了以後,小張就成了個擺設。官小少爺上下學換人接了,平時出門也不找他送,他莫名其妙地從暑假開始擁有了一個愜意的長假,還是帶薪休假。

  「行了,沒別的意思,我開個玩笑。」官衡想得挺開,「和他舅舅親點也好,畢竟都是一家人,結親總比和之前一樣結仇好吧。我看小周這幾個月也是開朗點了,沒事還能看到他笑兩下,他媽媽這輩子也就圖他一個平平安安快快樂樂,隨便他吧。」

  車停在家門口,官衡拎著行李箱下車,邊走邊沖小張揮了揮手:「趕緊回去過年吧,今年年終獎給你發個大紅包。」

  推開幾個月沒回的家門,謝韻正坐在客廳沙發上。

  官周謝以不在,家裡冷清沒人。她這幾天突然興起學上了織圍巾,沒事就抱著幾捆毛線坐在沙發上,一邊聽古典音樂一邊跟著視頻學,一織就是一下午。

  「你不是和我說明天到嗎?」謝韻遞過一條干毛巾,看著他頭髮上還落著薄雪。

  「這不是怕你忙東忙西又開始準備嗎?給你省點事。」官衡嘿嘿笑了一下,「怎麼就你一個?寧姐呢?」

  「在樓上。」謝韻往樓道的方向看了一眼,面色有些擔憂,「她這兩個星期都有點不在狀態,心神不安的,叫她幾聲她才應——昨天切水果給拇指劃了個半指長的口子,血流了幾張紙,好半天才止下來。我就跟她說我有什麼事自己可以做,讓她先休息兩天。」

  「是不是生病了?寧姐年紀也不輕了,身體好像也不怎麼好吧?」官衡擦乾淨一身雪化的水,換了鞋進門。

  「不清楚。」謝韻說,「我問過幾次她去不去醫院,她說她沒事、沒生病,我也不好再說什麼,她——」

  謝韻還沒說完,忽然輕呼了一聲,轉頭望見了話題對象扶著扶手出現在樓道口:「寧姐,你怎麼下來了?身體好點了嗎?」

  寧阿姨眼下一片烏青,面色憔悴浮腫,一看就是多日沒有休息好。

  這麼多天了,但是那天晚上見到的所有都仿佛曆歷在目。

  她本是想著,這湯燉了那麼久,萬一謝以叫不下來人,浪費可惜了。她把湯盛好端上去,小周餓了也省得下來。

  可當她端上去,站在樓道拐角抬眼一看,險些碗都要砸在地上。

  沒有開燈的二樓,朦朧不清的月光下,兩個熟悉的身影在道路盡頭,隱在最晦暗的那處角落,迷亂又曖昧地親吻著對方,安靜而瘋狂。

  那是謝以和官周。

  是一對明面之下的舅舅和外甥!

  都是男人!這是亂。倫!

  寧阿姨滿身的血仿佛都凍住了,一陣雷擊似的麻意從脊背開始擴散蔓延,渾身顫慄。

  她幾乎要控制不住尖叫,若不是在手發軟脫力之前就把瓷碗放櫥柜上了,這會兒破瓷聲一定尖銳得刺耳噪歷,讓在場所有人都難堪失色!

  後來怎麼走掉的她已經記不清了,或許是在兩人回頭前近似本能地逃潰,連自己拿了什麼都辨不清。

  明明違反綱常的是他們,她卻嚇得氣都換不過來。

  她這個年紀,什麼沒見過。特別是一直在有錢人家工作,那些靡爛混雜紙醉金迷的生活她就是親身的旁觀者。

  但她噁心。

  男人和男人在一起,那是沒有道德,沒有三觀,對不起父母!

  她這個外人的身份,這種主人家隱秘的私事如何也應該裝作沒看見。不管是出於任何原因,保姆因為多嘴而讓主人家家庭不和諧,這是以後在這個圈子裡都會丟飯碗的程度。

  但是官周算她看著長大的,他叫了她六年的阿姨,官衡叫了她六年的姐。

  她了解這孩子,年紀太輕,一定是遭人矇騙了。

  一定是謝以騙他。

  她家鄉有一個說法,河裡的水鬼一般都是短命鬼化的,知道自己死了,所以就要拖人下水。

  她不能眼睜睜看著官周給人當伴死鬼。

  她這些天睡覺也睡不好,就連做夢夢到這孩子在沖她喊,讓她救他。

  面對著官衡和謝韻兩雙關切的眼睛,明明屋子裡暖氣烘烘,寧阿姨卻打了個冷驚。

  官衡率先從怔愣中回神,笑了笑,以為她是受不住了要去醫院,重新拎起剛放在玄關柜上的鑰匙:「寧姐?身體不舒服吧?小韻剛跟我說了——走吧,我送你去醫院,你……」

  「官先生。」寧阿姨開口,牙撞在一起在她腦袋裡掀起振動,聲音嘶啞發顫,「我有點事想和你們說。」

  「……」

  【作者有話要說】

  這段時間可能不看評論區啦,怕心軟怕影響原定的思路。

  但是從這章開始到重圓之間的每一章,都會給評論區的每一位發紅包,希望能略微安慰你們一點~麼麼啾

  第74章 「他不懂事,是我帶偏了他,不關他的事。」

  官周和謝以吃完飯還看了個電影, 在市區逛得忘記了時間,等到平蕪山腳時已經快凌晨了。

  「走慢點。」謝以把官周推在身前,搭著他後頸走。

  官周手裡還捧著那支紅梅枝, 在市區的時候一直放在車裡,被車內封閉的溫度一捂,為數不多的幾朵紅梅都蔫答答的, 葉子的邊沿顏色加深皺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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