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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氣突然變化,讓老劉都忍不住笑容可掬地在講台上,摸著攢了好一段時間沒砸人的粉筆頭說:「對嘛,這樣才好嘛——就這個風氣保持下去啊,咱們不說什麼能突飛猛進煥然一新,但是一分耕耘一分收穫,只要努力了一定是能看到變化的。」

  緊跟著誓師大會結束而來的,是高三第一次真正的大考。上一次大考是高二下整個江北市聯考,這一次則更加氣勢洶洶,是六個省共同組織的跨省聯考。

  考完這天,整個高三一班都長舒一口氣,像頭頂常年壓著層層的黑雲,一時間短暫地散卻,漏進天光,所有人都得以暢快地呼吸新鮮空氣。

  周宇航蹲在考場外頭,旁邊是他眼見著放假絲毫不把王主任當回事,直接光天化日下拿著手機打電話的哥。

  「來了麼?」官周問。

  對面大概是回了一句,官周又「嗯」了一下,說:「你開慢點,別當我不知道,你每次來的路上在市中心玩賽車。再讓我發現你試試。」

  官周一掛電話,轉過頭對上了周宇航一動不動盯著他的眼珠子。像看什麼珍惜動物,能直接坐動物園裡收費的那種。

  官周:「……」

  「老大。」周宇航自覺先開口,「你怎麼這麼開心?」

  官周瞥著他。

  「你聽聽你剛才說的話,我就沒見過你語氣這麼開心。」

  周宇航下意識瑟縮了一下,又打量著他哥的臉色,看上去沒有怪他的意思,連眉尖都仍舊舒展,於是伸了指頭隔空指了指:「你看看你的臉,我覺得你想笑。」

  ……

  「別吵。」有人掛不住臉。

  官周從校門口的車流里,瞥見熟悉的那輛車,立刻收起了手機,敷衍似的扔下一句:「走了。」

  周宇航「誒——」了一聲,又撇了撇嘴,小聲嘀咕道:「怎麼我約你出門的時候不見這麼急……」

  官周能不急麼。

  這場考試以後迎來的是小半個月的寒假,他早就跟謝以約好了,等考完了就收拾收拾回平蕪,安心過一段放肆且再也不用提心弔膽的日子。

  於是有人一上車,就難得情緒外露把包甩在了后座,又溜回副駕駛探著身子,毛毛躁躁地在他舅舅的唇上咬了一口。

  謝以喜歡看他帶著這個年紀該有的恣意,扶著他的腰給他這個耗力的姿勢搭把手,任他發泄完了心裡那陣停不下來的雀躍,才埋在官周肩窩裡笑了一陣。

  「一上來就這麼熱情?」謝以仍舊擁著他,空了只手出來,傾著身子幫他繫上了安全帶,兩個人這才坐端正。

  「考完了,高興,我樂意。」官周覷著他,臉上大寫三個字「你管我」,面不紅心不跳地偷換概念。

  「嗯……這麼高興?」謝以擺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那這樣,寒假給你找個補習班,讓你多高興幾次?」

  ……

  某個人刀子似的盯了他兩秒,然後乾脆地解開了剛系好的安全帶,摸著車門,作勢就要下車。

  「錯了。」謝以立刻去攔他的手,「捨不得,恨不得立刻就把你帶回去自己養著。」

  要帶的東西幾天前就收拾好了,立刻就能走。謝韻和官衡知道這個消息時,還有點莫名其妙。

  這兩個人什麼時候關係這麼好了??

  當初送官周去是讓他「坐牢」的,怎麼有人現在好不容易出來了,還跟著人主動二進宮?

  更何況,謝以什麼時候是那麼老實的人了,還自願回山里老老實實關著???

  但是謝韻一向遵從官周的意見,本來對謝以還生了勸阻的心,看官周意願明顯,便也沒再說什麼。

  反而是官衡還特意打了個電話來。

  「你寒假想在山裡過?你餵一聲,我聽聽電話那邊是我兒子嗎?」官衡說,「我之前就差讓你騎著過去,你都不情不願的,怎麼這會兒還主動去了?是不是碰著什麼事了?還是謝阿姨……」

  他爸到底還是他爸,雖然一向粗枝大葉,卻仍舊敏銳地發覺到了什麼不對。

  官周咬著舌尖聽了半天,直到話題走向開始不對,才反駁道:「沒有。」

  「我自己想去。」他扯了個幌子,「你不是說讓我和謝以多學點麼?我——」

  官衡打斷:「什麼謝以,沒大沒小,叫舅舅。」

  「哦,謝以。」官周理都沒理,反正當事人就坐在旁邊,聽著他說沒大沒小的話還彎了一下唇,手裡懶洋洋地繞著他的手指。

  「我覺得你說的有點道理,跟他能學到東西。而且高三了,不是你讓我靜下心來學習麼?去山裡不是正好。」官周說。

  官衡噎了一下,官小少爺雖然近幾年話不多,但從小也算是花言巧語油嘴滑舌長大的,真要辯駁什麼事情就是能說得人啞口無言。

  「好吧。」官衡猶豫了一下,還是同意了,「你也別太少爺命了,我可是都聽說了,你在家可是對人作威作福的。能不能記著人小以舅舅是你長輩?!人家身體還不好。」

  謝以低笑出了聲,官周從他手裡收回自己的手,揣進口袋裡,惱羞成怒:「我怎麼作威作福了?你聽誰說的。」

  官衡沒意識到不對,繼續說:「寧阿姨都跟我說了,我前幾天打電話就告訴我,你現在矜貴得很,連喝口水都要使喚人半夜三更地下樓給你倒。」

  ……

  這是他矜貴地使喚人麼。

  有沒有可能是有人為自己的行為買單,有一點盡善盡美的責任心呢。

  官周沉默了幾秒,隨著一種霍然湧上的心虛,和慢慢泛紅的耳根,當即要掛斷電話。

  沒想到他爸先一步預判了他的預判:「等等等等,別掛,我還有事沒跟你說呢。」

  「你們班級群前兩天發的那個通知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家長要注意孩子異常』,還什麼誰骨折了?」官衡問。

  官周手指驟然握緊手機,條件反射地,轉眸瞥了一眼謝以。

  這個事情其實和他沒什麼關係,甚至和高三年級都關係不大。

  當事人他見過幾次,就是之前誓師大會跳舞的那個藝術團的江裊。

  事情說起來也不複雜,無非就是兩個人心意相通,按耐不住感情,背著所有人偷偷發展起了一段關係。

  這兩個人都是住校生,江北一中一到晚上十點就開始封校封寢,雷打不動。偏偏前些天外頭辦了個煙花節,謝以當時還問過官周去不去看,官周本來不想去這種人過分多的地方,但覺得謝以有些感興趣,就跟著過去看了兩眼。

  而江裊和她男朋友也聽說了這個事。

  談戀愛麼,當然是衝動且青澀的,更何況少年人天生帶點轟轟烈烈橫頭莽撞的屬性。

  兩個人一合計,決定來場不管不顧的青春,半夜翻牆出去。結果他們運氣實在有點背,精心選的那塊地方翻過去有個矮矮的平台,能墊著些,不至於高度太危險。

  但那個平台實際上是幾個地下管道的連接處,比周圍高一些就是帶著一種保護作用,並且當天下午江北一中的水供應出了點問題,校方便聯繫人人把平台挖開檢查了,打算修個一兩天。

  這一個坑,直接讓小伙子一腳踩得猝不及防,當場摔了個四腳朝天,先落地的那隻腳踝骨慘兮兮地骨折了。

  老劉發的信息,一個是提醒學生現在處於關鍵時期,要注意身體防止意外,不要讓一些可以避免的事情耽誤了學習。一個就是意在提醒家長,注意學生情緒問題和早戀問題,不要分心。

  官周咬了咬腮肉,默了片刻,故作輕鬆地說:「就你看到的那樣,能有什麼意思。」

  「你們這群年輕人,人還沒長大呢,就想著談戀愛了。」官衡當個笑話似的,揶揄道,「膽子還挺大,你們學校那牆那麼高,這都敢跳,能不摔斷腿麼。」

  「你管別人呢。」官周沒好氣。

  「是是,不說別人閒話。」官衡說,「這不是你們劉老師發了,讓家長注意,我這就注意一下麼。但是他說得也是,這個時候這麼關鍵,是該注意一下,我更得注意。」

  官周身子僵了一下。

  官衡還在繼續笑說:「畢竟我兒子長得這麼帥,動不動還能收到小姑娘的情書,這要是想談個戀愛了,我還真攔不住。」

  「……」那口吊在胸口的氣,重重提起,又隨著這句話輕飄飄地落下來,官周抿了抿唇,忽然問了一句:「那我要是談了呢。」

  「什麼?」官衡愣了一下。

  餘光里,官周看見謝以也抬起眼看向他。

  官周沒有重複,官衡反應過來他說的什麼之後,頓了頓,語氣竟然還挺輕鬆:「行啊,你還不知道我嗎?爸爸什麼時候對你像別人家長一樣嚴苛?我給你的自由還不夠多嗎?」

  「再說了——你要真有喜歡的小姑娘,我攔著有用嗎?反正你也這麼大了,對自己的選擇負責,做什麼自己掂量著辦,你老爹給你擦屁股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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