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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默言自始至終握著郁遙的手。
這難熬的一晚,蘇默言永遠記得,她喜歡的人,守了她整整一夜。
郁遙給蘇默言批了一星期的假,處理家事。
對蘇默言來說,沒什麼好處理的。
蘇氏的資產,該封的封,該查的查,而蘇應忠即便不死,也逃不過法網恢恢。
而那個姓曾的女人,很好地詮釋了“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甚至連蘇應忠的葬禮都沒有出席,就帶著她女兒走了。
多麼可悲,就因為這樣一個女人,蘇應忠背叛了她母親,不僅可悲還很可憐。蘇默言想,那個女人在蘇應忠病床前的最後一次哭泣,也只是為榮華富貴打了水漂而傷心吧。
葬禮一切從簡,蘇默言覺得無所謂,但蘇應暉執意要辦。
那天,郁遙也去了,她穿著一襲黑色長裙站在蘇默言身邊,她擔心蘇默言會撐不住。
蘇默言很淡然,刺目的陽光下,她微眯著眼,看著靈台前的那張黑白照片,不悲不喜。其實,熬過她母親去世的陰霾後,已經沒有其他可以將她擊垮。
蘇應暉想讓蘇應忠的骨灰和她母親葬在一塊兒。
蘇默言和蘇昂都拒絕了,理由很簡單,他不配。
這就是十一月發生的事情。
幾個月前,蘇默言是個偽落魄千金,而現在,她是個不折不扣的落魄千金。不得不說,蘇應忠在某些方面,有點遠見,至少現在的蘇默言面對這些,一個人還能應付。
十二月中旬,蘇應忠去世後不久,忙過了一些瑣事,蘇默言跟郁遙提出辭職。
“辭職?”郁遙手裡的簽字筆在合同上劃了一道,她早知道蘇默言會離開,只是沒想過這麼快,“接下來去做什麼,有打算嗎?”
“當個自由攝影師,走一步看一步,我最擅長這個。”蘇默言隨性地笑著,“你知道的,我當初來這,只是因為和蘇應忠打賭……”
現在賭局沒了,一切也結束了。
其實蘇默言也不是一點想法也沒有,一個日本舊友邀請她去大阪的一家旅行雜誌刊,但她沒有馬上答應。因為郁遙吧,感情上有了牽掛以後,蘇默言不像以前那麼灑脫,說走就走。
郁遙沒聽清蘇默言後面說了什麼,她在想自己的事情,自由,走一步看一步……這些都是讓郁遙最不安的東西。
“郁總?”
“你好好考慮,不要衝動。”郁遙覺得蘇默言現在需要一份穩定的工作,她現在不比以前,蘇昂也快上大學了,這個負擔,自然壓倒了蘇默言的肩上,“況且,離職也要交接的,不能說走就走。”
“不需要考慮了,我辭職。”蘇默言回答得乾脆,她本來就不適合這份工作,又何必強求,遲早都要走的。
郁遙低頭看著手裡的文件,心不在焉,看來,五個多月,她一點都沒有改變蘇默言。
“交接多久?”
“一個月。”
“謝謝。”蘇默言看著郁遙,認真地說道,“你教會了我很多東西。”
郁遙不這樣覺得。也許,蘇默言的性子沒人可以改變,她要是改了,那就不是蘇默言了。
“郁遙……”在辦公室里,蘇默言叫了她的名字。
郁遙手裡攥著筆,卻沒簽字,她想起那晚在酒店,蘇默言也像這樣叫她的名字,和她說了一大番話。
蘇默言笑得燦爛,“以後,我都這樣叫你了。”
寧城今年的冬天來得特別早,還不到聖誕節,就下了第一場雪。
“言言,平安夜一起過吧,把大家都叫上,熱鬧熱鬧。”明漫在電話那頭咋咋呼呼說著。
家裡發生了那麼大的事情,雖說他們父女關係不好,但也是不小的打擊,明漫知道蘇默言這段時間心情低落,所以平安夜想弄個party,讓她明白,至少他們這群朋友,永遠會陪著她。
蘇默言怎麼會不明白,明漫他們的好意她心領了,只不過,今年的平安夜和聖誕節,她想跟郁遙一起過,郁遙喜歡安靜,她也不去湊那個熱鬧了。
她跟郁遙的關係,從那次出差回來以後,變得似是而非,不像普通朋友,也不算戀人,而是處於兩者之間曖昧不清的中間地帶。
郁遙或許明白了她的心意,但她始終不太明白郁遙的,儘管她上次看似沒有拒絕。郁總的心思太難猜,又悶又會裝,蘇默言不想再猜來猜去。
上次沒機會挑明,那就這次挑明吧。
蘇默言纏著郁遙平安夜一起出去玩,郁遙答應了,郁遙極少有不遷就她的時候,想到這,蘇默言心裡一陣暖。
街道上被紅綠色調所點綴,商場的玻璃櫥窗上貼滿了雪花和merry christmas,隨處可見的聖誕樹和聖誕老人。
溫度在零下。蘇默言和郁遙都繫著圍巾,裹上厚厚的大衣,走在街上閒逛。
“真有感覺。”蘇默言感嘆,她快六年沒在國內過聖誕節了,沒想到國內的氛圍這麼好。
郁遙平時都不過這些節日,也就今天晚上被蘇默言拉出來湊湊熱鬧。今晚風有點大,郁遙看蘇默言臉蛋被風吹得紅撲撲的,也逛得夠久了,“回去吧。”
“你冷嗎?”蘇默言看向郁遙,一路上她都挽著郁遙的手臂,這時,她慢慢將右手往下滑,滑到了郁遙的大衣口袋裡,悄悄握住了郁遙的左手,微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