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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感謝無條件支持我的球迷朋友們,我的教練兼家人羅韞,我的摯友兼戀人江弋行,他們是我生命中不能缺席的存在。」

  「大家總是喜歡對冠軍做出神乎其神的想像,認為她們是萬中無一的天才,擁有超人的天賦與智慧、意志與信念,從出生開始就註定與凡人不同,成就一番偉業。」

  「在我十六歲那年,獲得東京站單打比賽冠軍時,我說,我站在這裡,是給大家的一個證明,證明每個人都可能是冠軍。而我今天依舊這麼想。」

  「所謂的天才,是否命中注定一定會從芸芸眾生中脫胎換骨成為萬人膜拜的神級人物呢?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的是,冠軍只是一個普通人,在某一天突然下定決心,去登一座山峰。而成為冠軍的人,不是因為筋骨幾何,命格幾許,只是結結實實地攀完了,這一百級由一顆顆網球鋪就的黃色階梯而已。」

  -

  全文完。

  第27章 本身就是一種幸運了,不是嗎?

  那年那月那日, 我睜開眼睛,聞到窗前的香樟樹氣味,樹影搖動, 我恍惚了很長很長時間。就在那時那刻,我的網球之旅重新開啟,其實,那本就是一個奇蹟。

  當歡騰聲響起, 我站在網球世界的中心享受掌聲與榮光,網球為我加冕,使我變得與眾不同。

  但歸根結底, 我只是再普通不過的一名運動員。

  今天早上, 我起床先喝了杯水,江弋行走過來在我臉頰上貼了一下,接著問, 還適應嗎, 退役的生活?

  江弋行比我先退役,他大我三歲, 五年前就退役投資做了自己的運動品牌, 在這裡我就不贅述,因為他沒給我GG費,也避免我的贊助商不滿。比起運動員,他更享受當商人的生活,經營企業讓他看上去比賽場上遊刃有餘, 我不得不承認,我可能把一個出色的企業家扼殺在搖籃里了。

  不過, 他也應該感謝我,雖然沒有獲得過大滿貫, 但他成績不錯,手握幾個title,進過大滿貫決賽,也談到了天價贊助。這裡就不得不提到ATP球員的高額代言費,我感覺要比WTA同水平球員多上一兩成,不想多說了。

  明年,WTA將在大滿貫決賽採用五盤三勝制,大快人心,可惜我沒趕上,我也想打一次五盤三勝的決賽。

  當我收到「寫一本自傳」這個邀請時,我是很茫然的,我讀過許多球員的自傳,但沒想過自己會成為其中一員。我不擅長寫東西,我想是因為我情感不夠充沛細膩,也有思維跳躍的緣故。我一位好友說,寫吧,小遠,寫得不好又不丟人。謝謝她的鼓勵,我沒有感覺好多了。

  「不適應。」我回答。

  今天不用打網球,不用訓練?沒人教會我如何面對退役後的生活,難道我要從此與網球告別,再也不拿起網球拍嗎?那如果照常訓練,我和退役前又有什麼不同呢?

  江弋行說,我帶你去公司轉轉?

  哦,人家現在是大老闆了,我想,當然,身家還沒超過我。因為我待機時間超長,三十七歲還能闖入大滿貫半決賽,可惜輸給了一個年輕女孩。退役時記者告訴我,我已經蟬聯全球收入最高的女運動員榜首二十多年。

  和江弋行一番拉扯,最終我還是勝出,就像我們曾經的多次爭辯一樣。我選擇上樓來打開電腦寫下這些文字,作為我自傳大業的第一步。

  我想我會從改變我人生的一場比賽開始寫起,2020年的法網,即使那不是我第一次贏得大滿貫,但它是我第一次擊敗瓦列里亞。

  如果我的職業生涯能拍成電影,那麼瓦列里亞必然是電影的女主角之一。我的一生都在和她糾纏鏖戰,即使在後來,登頂第一之後,我對她贏多輸少,也有很多天賦異稟的新人橫空出世,她也是我最喜愛、欽佩和期待的對手。那年,澳網比賽結束後,她捧了亞軍宣布退役,我哭得稀里嘩啦一塌糊塗,還被媒體報導,女子網壇最後一朵雙生花凋謝。

  網友們都調侃我,說我冷臉了一輩子,最終在瓦列里亞退役時獻上生涯首哭。

  2020年的法網是我人生中最艱難的一場比賽,我能看見我和瓦列里亞都在咬牙切齒地打,媒體評價這場比賽為歷史上最精彩的女子網球比賽之一,可我當時只是單純地想贏。

  我至今還能回憶起,在其中一個長多拍里,我多次想要變線打出制勝分,可是瓦列里亞的球壓迫我,讓我難以選擇自己想要的線路,我只能蹲住平直地頂,頂完一拍還有第二、第三拍,我敢打賭我的回球絕對質量不高,可瓦列里亞依舊沒有出手。

  那一刻我突然意識到,這位網壇的常勝將軍,壓在WTA所有女孩心頭的大山,或許也被我打得很吃力、手軟、掰不開角度。

  當機會來臨時,我下定決心要出手,但出手前一刻我發現身體姿態並不合適,我的腳步虛浮,腿也無力,最後打出了一個軟得不像是會出現在大滿貫決賽的球。瓦列里亞跑上來,踏進場內準備進攻。

  我緊緊攝住她的眼睛,她的眼球在陽光下竟然顯出半棕半綠的顏色,下一秒,我完全發自本能地向左移動,瓦列里亞打在了我可擊球範圍內。

  她來到網前,她的截擊很好,我知道。可對於這顆球,我有獨一無二的優勢——我是單反。

  我看著瓦列里亞,左手托著拍喉,左腿右腿依次發力向前延展,膝蓋扭轉,旋即砰地一聲撞上了球。那顆球像我想像的那樣,直直地沖向瓦列里亞反手,她恰好夠不到的位置,她的拍伸出去恰好碰不到的位置,但並不斜得離奇,離邊線還有一定距離,帶著側旋飛了出去。

  從這一顆球開始,我知道,瓦列里亞喪失了必勝的決心。

  當全場歡呼聲響起,我抬起頭,感覺一陣頭暈目眩,球迷們舉的紅色國旗飄蕩在空中,我跪在了地上,膝蓋、大腿、小腿都快使不上力。

  我想很多人誤解我了,他們認為我天生性格從容鎮定,面對大滿貫冠軍也寵辱不驚,其實我只是在巨大的壓力放鬆後進入了某種堪稱空白的狀態。我一直在問自己:真的贏了嗎?我贏了瓦列里亞?我贏得了法網冠軍?

  而法網冠軍對當時的我來說,並沒有給我那麼大的震撼,什麼刷新了亞洲運動員的WTA排名,歷史上最年輕的亞洲大滿貫冠軍,那些都是後話。我最在意的,也是現在想起來最激動的,是我擊敗了瓦列里亞。

  擊敗了瓦列里亞代表什麼?那可是世界第一,我從前幻想過多少次也難以說出有信心擊敗瓦列里亞這樣的話。我想起那個在鏡頭前說出自己全滿貫夢想的自己,嘿,你知道嗎,也許我們真的有一天會實現。

  在我收拾球包時,餘光里我看見江弋行站起身,他好像流過淚——雖然他在賽後絕口不提這一點,用那雙盈滿擔心的眼睛望著我,我的心像被一種奇異的力量撫平了。

  一個月前,澳網半決賽,我輸了,同樣的角度下,過去了那麼多年,他仍然擁有那雙晶瑩而透亮的眼睛,時間在他臉上並沒有留下多少痕跡,仿佛他依舊是那個坐在觀眾席上沉默的少年。他問我,還好嗎?

  我笑了,不好。

  他從球員包廂走出來,來到場邊。我是敗方,理應收拾東西先離開,可現場的球迷似乎嗅到不同的氣味,一時間氣氛沸騰,令我不知所措。

  我想把時間留給勝者,於是比了個噤聲的手勢,聲量漸漸低了下來,我伸出手擁抱江弋行。我們明明用的同一款洗衣液、同一款沐浴露,但他就是比我香一些。他親了親我的頸側,「不要傷心。」

  我應了,揮手離開球場。幾乎是消失在攝像機前的瞬間,江弋行快步流星地向我走來,他肩寬腿長,看上去十分賞心悅目。我彼時心情好上一些了,調侃他: :

  「別著急,都要退役了就不用這麼趕了。」

  他不語,只是又抱住了我。我發現江弋行格外愛用這種方式表達情緒,像一隻毛茸茸的金毛犬。他輕拍著我的後背,我深呼吸了幾下,「我沒事了。」

  我回頭望向那條走廊,走廊兩側的屏幕上播放著每年澳網的勝者名字和奪冠片段。在今天出場時,我還掃了一眼屬於自己的那塊,四位數的年份摞在一起,象徵著我在澳網數次折桂的記錄。

  再往前,有瓦列里亞的,還有尼爾森、霍普金斯、K.加西亞,一個個名字在我腦海中浮現,我的手指開始顫抖,這是我與她們對陣時最熟悉的情緒,興奮。

  我的人生都在追逐那顆黃色的小球,我奔跑、跳躍,飛出去夠球,有時激動,有時痛苦。到職業後期,我的身體漸漸變得沉重無比,我不得不從戰術庫里掏出點新玩意來,調動全部細胞來儘可能避免讓對手打出角度,比如拼接發,發球上網,或是單純地控制她,讓她按照我的步調來。

  我洗完澡換了身衣服,坐好準備扔下一顆燙手的炸彈。

  那天的媒體很友善,我想他們都希望在我這個老將生涯結束之際給我留下一點好印象,或是為我寫上一篇完美無瑕的報導。<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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