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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中便有那位名叫小五的琵琶姑娘。

  小門外是一片廢棄的空地,幾名姑娘將盆里的水潑在地上,又匆匆折返回去。

  喬悠悠目光一凝——她看到那些水盆邊上搭著的白色絹布,居然都沾著暗淡的血色!

  小五正要將盆里的污水倒掉,手腕突然被人擒住。

  她抬眸看到喬悠悠的一瞬間,神色明顯閃過慌亂。

  「小五,這是怎麼回事,小白在裡面嗎?」喬悠悠焦急地問。

  「他,他不在啊……」

  小五言辭閃爍,顯然在說謊,喬悠悠不待她說完,一步跨進了院子。

  「哎,喬姐姐,喬姐姐你別去——」小五急忙追在她身後呼喊。

  喬悠悠闖進院子,一眼便瞧見守在門外施言。

  施言見到她,也愣了一瞬。

  這時,施言身後的房門打開,又是幾名端著水盆的姑娘快步走出。

  這一次,喬悠悠看得更加清楚,那盆中裝的全是血水!

  她的雙手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問施言聞人月白在哪裡。

  「喬姑娘,你先冷靜,聽我說——」

  話未說完,喬悠悠又要往屋裡闖,卻沒想到施言力氣那麼大,一把將她拖了回來。

  施言的面色無比嚴肅:

  「聞人公子確實裡面,我師父此時正在施術療傷,絕不可被打擾。

  難道你不想聞人公子的腿疾被徹底治好麼!?」

  喬悠悠的腦海儘是那一盆盆被傾倒出去的血水,只覺頭腦一片混亂,死死抓著施言的手腕。

  「先前不是一直在敷藥麼?為何……為何今日會有這麼多血?」

  施言望著她,直到此時若再不道出實情,只怕她要急得瘋掉。

  「如此陳年頑疾,你以為是敷一敷草藥便能徹底根治的?那些不過都是為今日做準備罷了。」

  施言嘆了一口氣。

  「你可聽說過刮骨療毒?」

  第628章 2.4 月白悠悠

  喬悠悠記不得自己是如何熬過那幾個時辰的。

  她唯一能想起的,除了那房裡一盆盆向外傾倒的血水,便只剩施言縈繞耳邊的話語。

  「刮骨療毒乃是奇詭之法,過程極為複雜,而且不能以麻沸散止痛。」

  「聞人公子將此事瞞著你,是怕你知道以後不同意。」

  「他曾和我說起,從前他以為自己的一生只能在輪椅上、在小小一方天地間度過,外面的世界不屬於他,他也從不抱有期待。」

  「直到遇見了你,他從你的眼睛裡看到了日月星辰,山川湖海……那些遙不可及的東西,他說,想與你同往。」

  刮骨的刀沒有落在喬悠悠身上,她卻覺得有某種疼痛蔓延至四肢百骸。

  「笨蛋小白……」喬悠悠抱著腦袋蹲在地上,極力克制著哭聲。

  小五端著最後一盆血水從房中走出,臉色蒼白,似乎屋內方才的場景令她觸目驚心,甚至恐懼。

  一道蒼老的女聲自房內響起:

  「好了,進來吧。」

  明亮的房間已經被小五等姑娘收拾乾淨,唯有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血腥氣。

  喬悠悠一步步來到床榻邊,聞人月白已經昏迷過去。

  他的雙腿纏著厚厚的紗布,上面滲出點點殷紅,喬悠悠不敢細看。

  她的目光經過聞人月白毫無血色的面容,落在他削瘦的手腕上,上面還有幾道青紫色的勒痕——那是為了防止人劇痛掙扎而留下的綁縛痕跡。

  喬悠悠的身子再次不受控制顫抖起來,眼淚撲簌簌往下掉。

  「師父,您辛苦了,聞人公子的骨毒……」施言上前扶住師父,能感覺到對方此時也精疲力盡。

  面容布滿溝壑的老者面露疲態,只對她點點頭,施言連忙攙扶她去休息。

  喬悠悠感覺一隻手輕輕按在自己肩頭,回頭才發現那老者已經離去,只剩下折返回來的施言。

  「放心吧,我師父說聞人公子的雙腿已無大礙,但由於施術的過程實在……」施言頓了頓,避過這些內容,「總之尚需修養半年之久,直到雙腿皮肉重新癒合生長完好,便可與尋常人無異。」

  喬悠悠心中無比感激,想要去親自道謝,施言卻說她師父喜清淨,便不必了。

  施言看向昏迷中的聞人月白,眼神不禁流露幾分欽佩。

  「我也沒想到聞人公子看著文弱,卻有如此強大的意志。」

  那樣慘烈的過程,直到痛暈過去都沒有叫出一聲。

  方才就連師父都說,她閱人無數,卻頭一回見這樣的人。

  由於聞人月白的狀況不可被隨意挪動,喬悠悠索性搬進春意樓住了下來,就連生意上的事務也乾脆就在春意樓處理了。

  她取消了所有離京的行程,本想貼身照顧聞人月白,卻沒想到聞人月白甦醒後對此反應極其堅決,說什麼也要讓老嚴來,急得連脖子都紅了。

  當時那幅神情,讓喬悠悠感覺自己像是一隻要對小白兔強下毒手的大灰狼。

  最後她實在擔心聞人月白想不開,只好答應,讓老嚴來照顧他的起居,自己負責洗衣做飯。

  當然,洗衣做飯還得跟著春意樓的姑娘們從頭學。

  後果無非是洗壞了十幾件衣裳,燒了三次廚房罷了。

  施言不僅不生氣,還很高興,因為喬悠悠說賠她三倍的價錢。

  施言甚至後悔廚房當初沒有建得更加奢華一點。

  聞人月白無法下床吃飯,喬悠悠便找人做了一張小木桌,可以橫放在床榻上。

  她端著飯菜進來時,聞人月白依然在讀丁小邱的那本《大梁風物誌》。

  讀到神往之處,他眼中的光芒與以往截然不同。

  喬悠悠笑眯眯將飯菜擺在小木桌上,抽走他手裡的書。

  「該吃飯啦,快嘗嘗!」

  她將筷子塞進聞人月白的手中,坐在他身邊,一臉期待。

  「這是魚香肉絲,我做的!」

  「這道清炒時蔬,還是我做的!」

  「這隻叫花雞——」

  喬悠悠瞧見他品嘗時微微一皺的雙眉,像是被齁到了,立刻道:

  「是、是小五做的!」

  小五正好進來送衣裳,聽到這話,在背後沖她做了個大大的鬼臉。

  算啦算啦,風評被害就被害吧,畢竟某人答應下次帶自己去南州的小島上玩,去看大海,坐大船呢。

  一個月後,聞人月白的雙腿雖仍然無法行動,但表面的傷口已基本癒合,施言的師父檢查之後說可以離開,又囑咐了些許療養的事宜。

  喬悠悠無比認真地記下每一個細節。

  她帶著聞人月白回到了金霄閣。

  ……

  半年之後,冬去春來。

  金霄閣外的燕子已經不知延續了幾代,新長成的小燕子銜泥築窩,攜偶歸來。

  南州的生意出了些緊急狀況,喬悠悠不得不離開京城,親自前往處理。

  她也沒想到這一走,竟耽擱了一個月才回來。

  喬悠悠回到金霄閣時,已是將近子夜時分,按照往日習慣,聞人月白此時應該已經早早歇下。

  但喬悠悠惦記著他的狀況,又怕打擾他休息,於是輕手輕腳推開他的房門。

  昏暗中來到聞人月白的床榻旁,能夠聽到他均勻的呼吸聲。

  喬悠悠望著他無比板正的睡姿,不禁覺得好玩,想要伸手捏他的臉,又怕將他弄醒了。

  房中依舊瀰漫著熟悉的草藥味,說明老嚴還在日日幫他敷藥療養,看來小白的腿還要繼續修養一段時間。

  喬悠悠正欲安靜離開,目光卻不經意掃到床榻內側。

  那裡是丁小邱的《大梁風物誌》,書下面似乎還壓著什麼東西,有些眼熟。

  似乎是自己從前不在京城時,寄回來的信箋,其中有一封眼看就要掉到床榻和牆壁之間的夾縫中去。

  床榻很大,萬一掉下去,再取出來會十分困難。

  喬悠悠想要伸手去夠,但奈何床實在太大,她夠不著。

  於是只好一條腿屈膝撐在床邊,左手越過聞人月白撐在床榻內側,右手終於抓到了那封搖搖欲墜的信箋。

  她正欲小心翼翼退回去,一側目,卻發現聞人月白已經不知何時睜開了雙眼,正帶著困惑,與幾分不知名的情緒望著自己。

  喬悠悠仍保持著整個身子像橋一樣越過聞人月白的姿勢,只好尷尬地打招呼:

  「……嗨?」

  聞人月白只是望著他,昏暗之中,喬悠悠沒有看清他忽然上下滾動的喉結。

  「既然醒了,扶我一下……?」喬悠悠擠出一個笑容。

  聞人月白伸出手,喬悠悠想要借力,卻不知是自己太重了,還是聞人月白身體太過虛弱。

  不僅沒借上力,反而險些摔在他身上。

  兩人的臉瞬間近在咫尺。

  喬悠悠只覺得這一幕如此狗血。

  按照狗血劇情,她腦子裡閃過幾種可能性——

  第一種,兩個人剛才不小心親上了,自己應該捂著臉尖叫跑開。<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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